陶短房：特朗普内阁的“足食足兵”

大参考

　　《论语.颜渊》中记载，孔子的学生子贡问政于孔子，孔子将治政的要诀概括为“足食足兵、民信之矣”，用现在的政治语言概括，就是经济要搞好，军力要强大，要遵守政治承诺。

　　特朗普的儿孙辈颇有对中国文化感兴趣的，他本人在这方面造诣不得而知，是否了解孔子这句古训也是个未知数，但自当选至今，单就组阁而言，却千真万确暗合了这“治政三要素”——迄今为止他的组阁提名名单，都是按照“三要素”的标准来挑选的。

　　先说“足食”。商人出身的他让一大堆华尔街大亨和高盛名流进入内阁和白宫幕僚团队：提名国务卿的是埃克森-美孚CEO蒂勒森（Rex Tillerson），提名财长是有17年高盛高管史的穆努琴（Steve Mnuchin），他的密友和前生意合作伙伴、职业摔角经营者麦克马洪（Linda McMahon）被提名为中小企业部长，贸易部长人选择是78岁高龄的亿万富翁罗斯（Wilbur Ross），另一位亿万富翁德沃斯（Betsy Devos）提名任教育部长，快餐连锁业主普德泽尔（Andrew Pudzer）则刚刚被提名为劳工部长……“搭班子”工作尚未全部完成，可以想见，这个“足食”名单还可能延长，据法国《周末报》国际版总编克里蒙梭（Fran?ois Clemenceau）统计，截止目前，被提名入阁的特朗普“影子团队”总财富高达140亿美元——这相当于本就有“富豪内阁”之称的前小布什第一届内阁财富总额的30倍。

　　再说“足兵”。按照多年来的传统，刚刚退役的将领可能被提名任国务卿或中情局长，但很少立即被提名为国防部长，但特朗普显然不打算理睬这些他自己并不熟悉的“规矩”，他的防长人选是2013年才退役的海军陆战队上将、以好战著称的“疯狗”马蒂斯（James Mattis），前国防部情报局长弗莱因（Michael Flynn，退役中将）被提名为总统国家安全顾问，国土安全部长则是另一位海军陆战队退役将军、前美国国土安全部长凯利（John Kelly），在一届内阁中同时有至少3位退役不久的将领，这在二战后的美国是罕见的。

　　最后再说“民信”。特朗普在选战期间曾许下过不少政治承诺，其中颇有一些被认为不能或很难兑现的，但至少从组阁情况看，他仍然力图通过挑选合适人选来显示自己兑现政治承诺的诚意：蒂勒森和被提名的能源部长、前总统候选人和前德克萨斯州长佩里（Rick Perry）都支持加美输油管项目，蒂勒森和俄罗斯政府关系良好；俄克拉荷马州总检察长普鲁伊特（Scott Pruitt）被提名环境保护署长，他是个著名的气候变化怀疑论者；提名出任副国务卿的伯顿(John R. Bolton)则是以“赫尔姆斯-伯顿法”著名、被戏称为“将毕生国会经历用于反对一切”的共和党保守派，马蒂斯和在阿富汗战场失去一个儿子的凯利都主张美国在反恐战场上表现更坚决强硬，同时坚决反对非法移民入境居留……这些人选中许多人看似匪夷所思，却都契合某项“特朗普风格”的政治竞选承诺，如反非法移民、恢复加美输油管项目、重新讨论巴黎气候协定、反全民医保，等等。

　　说是“民信”，其实毋宁说“特朗普信”，尽管在一些内阁和幕僚职位上，特朗普对共和党元老和专业团队作了一些让步，塞进了如赵小兰这样的人选，但“自己人”却是其人选中最突出的特质，只要是“自己人”，别的条件都可以将就一些，如德沃斯所主张的“免费学校”其实并不见得合特朗普胃口，麦克马洪曾公开嘲讽过中小业者，普德泽尔被许多人认为对员工福利权益保障漠不关心，弗莱因是铁杆民主党人，住房部长提名人选本卡森（Ben Carson）不仅是黑人而且生活方式“另类”……但他们都是特朗普的铁杆，许多在他被认为“完全没有当选可能”时就围拢在他周围，和他在许多关键问题是同立场、共进退，这显然是“初涉江湖”的特朗普所期待的“文官武将”。

　　然而这些提名人选中不少人太过“另类”，如石油部长提名人选佩里在上届参选总统时曾公开扬言“石油部和教育部、商业部无所事事理应废除”，环保署长居然不支持巴黎气候变化条约，正副国务卿人选都被许多人认为“不合适”、“和该职位所需素质背道而驰”……共和党在参院只领先民主党4席，稍有差池，几个争议最大的提名就可能面临被“卡”的风险。

　　更有许多人指出，传统上美国总统组阁，会尽可能讲究“亲”和“贤”的搭配，即在亲信、死党和专业人士间找到平衡点，也会尽量寻找一些和自己“不同质”的人才加入团队，以弥补自己的短板和不足，更会尽可能在内阁内部、内阁和白宫幕僚团队间刻意营造一些反差，以兼顾各方面的利益和需要。而就目前看到的组阁、搭班子人选看，“同质化”的倾向十分明显，“平衡性人物”和党派色彩不突出的专业人士固然有，但占据重要位置的几乎清一色特朗普“自己人”，甚至连风格、姿态和声音都有很多相似之处，这样的一个班子，在顺风顺水时固然势不可当，一旦出现差池，则会因这种“同质化”而丧失制衡、预警的充分时间，从而令危机加剧。

　　特朗普尚未上任，照美国政治惯例仍处“民意蜜月期”，在此期间包括国会在内，各方通常较少会正面阻击当选总统的组阁提名，但一旦“蜜月期”不在，这样一个色彩过于“大一统”的内阁就可能陷入“不能出错，一旦出错就会被格外挑剔”的为难境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