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祖斌：科学实验与股票投资

大参考

　　几年前，有网友在我微博中给我留言，说TA看了我的投资方法，想起TA的一个亲戚用科学实验的思维来投资股票，收益非常好。

　　做股票投资，和其他领域一样，水平差异非常大。很多领域水平极高的人，能达到神乎其神的地步。以射箭为例，中国古代社会的养由基、纪昌等人都非常有名，而更羸在一只大雁飞过时，不发箭只用弓弦发出的声音就把大雁“射”了下来，留下惊弓之鸟的成语。

　　股票投资这个领域，水平大概可以分三个档次。

　　三流的当然就是长年亏损的韭菜们，和一些自以为是的傻呼呼的金融机构，毫无章法，对股市的基本常识缺乏最基本的了解，既没有经验，也不具备正确的态度，以自己的亏损，成就了少数赢家的盈利。

　　二流的就是掌握了最基本的大概率成功的投资方法，在股市长期不涨的情况下，能取得年化10%左右的复合回报率。用的方法既可以是以企业基本面深入挖掘的价值投资，也可以是用一些非常简单但有效的技术分析的方法。我目前恐怕也就是处于这一水平，但我相信已经在各类公募或私募基金经理中，能排在前20%。截至8月12日，大概算了算，今年我在加权平均仓位100%左右的情况下，实现了大概10%的收益率，跑赢股指大概10个百分点。为公司管理的产品表现要差一些，主要是一些必要的投资限制，导致股灾期间无法加仓。

　　一流的则是用系统化的方法，建立了胜率更大的交易系统、投资策略。或者虽然是很简单的技术分析的方法，但年化收益率达到一个非常高的水平。要说这轮牛市我也是靠比较系统的方法取得了近2倍的收益率，由于仓位一直很高，所以三轮股灾都跌了个结结实实，但每次见底之后的反弹，市值都创了新高。尽管我自我感觉也是不错的，但和一些真正的高手比起来，还是差了很多。

　　二流和一流水平的人或许不好区分，但我想一流和二流的人，和三流水平的人，却有明显的界限。方法是否系统化，是否在面对一个行情、一只股票时，投资的决策具有唯一性，而不是靠拍脑袋，可以作为区分是否专业，是否要靠天吃饭，是否能掌握自己在股市中的命运的标准。并不是说管理了10亿元以上的资金，就是二流或是一流水平。真正水平高的人，才懒得出来管理别人的钱，只收取投资收益约20%。

　　投资的具体方法并不重要，自从有了发达的搜索工具，《九阴真经》的全文都在能网上找到。最关键的是理念和思维方式，在一定的理念之下，投资人只会关注某些方法，排斥其他方法就是一种习惯。不排除长期坚持价值投资的人，一听说有人用技术分析赚得更好的收益率，就一巴掌打过去，大骂“骗子”后扬长而去。实际上人们在选择投资方法上，以科学思维的思维来判定一种方法的好坏，就很容易找到更好、更稳定的投资方法。

　　我不是搞科研的，在中学时做物理或是化学实验时，多数根本没有实际动过手，但对科学实验，还是有最基本的客观认识。以下用新药品种的研发来说说股票投资。

　　假设某医药公司研制出一种治疗癌症的新药，如何确定这种药的有效性？

　　一看有效性。如果没有任何一个癌症病人的疹症得到了缓解或是治愈，则这种药就不可能在市场上出售，除非有其他用处。比如面包，癌症病人吃了没有效果，但可以按面包来卖。那么在股市中，如果用某种方法，既不能稳定地回避股市风险，又不能在市况较好的时候稳定地赚钱，就要尽快结束用这种方法的财务自杀行为。

　　二看是否真的有效。即使是目前无法治愈的爱滋病，也至少有2个病人突然就自愈了。如果病人虽然症状得到了改善或是治愈，但如果用了其他的治疗方法，则有可能并不是这种药起到了作用。或者100个症状得到缓解、改善的人，95都是没有吸烟、酗酒、熬夜、饮食不规律、做事不亏心、祖上积了18代的大德、平时喜欢锻炼身体的人，或是癌症的早期患者，则不能轻易得出这种药有效的结论。

　　股市中的情况可能比癌症患者的病情更为复杂。有些股票在大幅上涨好几倍后出现重大利空，并且在技术上明显有突位的迹象，这显然是不能买入的，但有人买入后，因为突发性的利好，或是涉及市场上流行的热点概念，错误的买入反而产生了浮盈，则并不能认为这是有效的盈利模式，也不能说这次操作是正确的。股市中的操作分四种，正确并盈利的操作，正确但亏损的亏损，错误但盈利的操作，错误并亏损的操作。千万不能把好运气归结为自己的高水平。

　　曾有本公开出版物中提到1990年代早期，有人用资金把界龙实业这只股票推出了30多根阳线，大近亿元。结果这个人尝到了甜头，以为自己那点钱可以为所欲为，在一轮下跌市开始后，用同样的方法推高一只股票，结果那点小钱在大势面前其实不堪一击，大幅亏损。

　　第三看有效的概率。能让10%或80%的癌症病人病症改善或治愈，这种药的价值显然是大不一样的。为什么有人一辈子都在赌桌了输钱，还在年复一年地给别人送钱？因为并不是每次都输，赢一次就能大大鼓舞士气。股市也是如此。如果一种方法亏损的概率70%，盈利的概率20%，不盈不亏的概率是10%，就能令很多股市消费者勤奋地在股市中消费。当然，我说的概率，并不是指盈亏的概率，而是总体盈亏的概率。有很多方法，其实单次盈利的概率就只有50%不到，但往往一次盈利就能覆盖很多次的亏损。《海龟交易法则》的作者曾将自己学到的非常有效的方法告诉了朋友，结果他的朋友在连亏17笔之后放弃了，但恰恰是第18笔本来可以大赚一笔。

　　第四看有无负作用。负作用是西药的普遍问题。如果能令癌症明显好转甚至治愈，但引发了其他重病或新的癌症，这种药又有什么意义呢？股市中看起来有效的方法，也要注意它的负作用，最重要的是风险。同样是2015年50%的收益率，有人是以加权平均30%的仓位实现的，有的却以加权平均90%的仓位实现的，显然冒的风险大不一样。基本不存在能适应任何一个市场和所有的阶段的投资或交易策略。有的策略擅长回避大的下跌行情，但会在牛市中落后于指数。有的策略只适合出现趋势行情之时，不适合振荡市。有的交易策略要求按纪律坚决地止损，有的人天生就是心太软，则不适合这种策略。

　　第五看是否具有逻辑上的问题。假如有这个市场上有很多忽悠傻瓜的所谓市场规律，比如所谓王菲结婚中国股市就迎来大牛市的“规律”；中国神舟飞船发射迎来阶段性底部的“规律”；所谓五穷六绝七翻身的“规律”，它写入中国的《证券法》了吗，真是莫名其妙；所谓证券招商开策略会股市下跌的规律；所谓郑少秋主演的电影连续剧上市香港股市下跌的“规律”……

　　最近看到一种神策略：奇数年份，上半年满仓股票，下半年满仓债券；偶数年则上半年满仓债券，下半年满仓股票。但到了闰年，全年只买债券（具体操作忘了）。这个策略过十多年赚得很多，还能回避各次熊市。但关键是缺乏合理的解释，逻辑上有问题。这种所谓的投资策略根本无法令人相信。

　　美国有人总结了美国股市的规律，就是在总统大选前一年股市会涨得不错，总统选举当年表现一般，当选头一年一般是下跌（具体是怎么样一样规律记不太清了）。这就有比较坚实的政治基础，因为美国总统决定了美联储主席的提名（国会的通过一般就是个形式），美联储的货币政策决定了经济和股市的走向，有利于总统的连任或政党继续当政，于是美联储在总统选举前一年放松货币政策，股市和经济一同向好，第二年的选举就有利于连任。

　　按以上的判定标准，价值投资真不是什么好方法，只能说是最没有办法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