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法天：湖南益阳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法外之地吗？

大参考

　　湖南益阳籍作家周立波，于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末，创作了脍炙人口的长篇小说《暴风骤雨》。小说第一部的故事，展现了元茂屯农民对恶霸地主韩老六的斗争。周末的清晨重温，读起来特别有意思。

　　《暴风骤雨》开篇，斗地主的倡议仅仅得到了少数贫雇农底气不足的“赞成”和满腹疑惑的回应，第一次斗争韩老六，真正“发动”起来上台控诉的只有赵玉林一人。“斗争”对于元茂屯的男女老少来说，只是感到新奇，或乐意，或发愁，或犯疑，或观望。斗争会也就在这种未经充分“发动”的复杂的群体心态的影响下，难以形成理想局面，最终以闹剧式的“情绪缓和”而结束。第二次斗争会虽然是在经过对郭全海、白玉山、老田头等人的成功“发动”并正式成立了“农工联合会”之后召开的，但韩老六的几句陈情和检讨，就让“斗争的情绪，又往下降”，好不容易由老田头的血泪控诉所激起的群情愤慨，也被韩老六的几滴鼻血所轻而易举地冲淡了。成功斗垮韩老六的第三次斗争会，除了工作队继续“发动”所见的成效之外，一个关键因素却是“韩老六鞭打小猪倌”而激起了民愤，不作死不会死，恶霸地主的现行犯罪行为将群众“发动”起来了。不得不说，周立波深谙群众路线。

　　如今，益阳的反腐，也到了该发动群众的关键时刻了。前期披露的大量腐败事件，用证据和事实说话，已经在舆论上形成了很好的铺垫，可是群众的观望和疑虑，害怕腐败分子打击报复的心理，使益阳坊间气氛紧张，很少有人公开站出来表示声援。随着揭露的益阳腐败案件越来越多，益阳网友开始积极转发并大胆留言评论，给老吴鼓劲打气。这时候，被举报的既得利益集团，开始动用官方媒体，炮制出炉报道，声称已经用“铁石心肠铁的手腕铁的纪律打造政法铁军”，安抚民心。可惜，美丽的谎言又被老吴的一篇文章无情地揭穿了。“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该进入到网络反腐的攻坚战了。

　　在《法制日报》湖南站站长阮占江眼中，“益阳政法系统呈现出风清气正的全新面貌”，所以当做“政法队伍建设新经验”去给全国作示范了。而在益阳当地一封给中纪委的实名举报信中，表述的却是“作为一个中部穷市，益阳各级领导不务正业，胡搞乱搞，把当地搞得乌烟瘴气、民生凋敝、民怨沸腾、老虎苍蝇多如牛毛，俨然成了全国基层县市的一个负面典型！”益阳腐败的症结，也许在此。

　　举报材料反映的第一问题，是“益阳领导班子任性用权，违反民意，罔顾民生，擅自上马投资高达数百亿元的城市改造项目，大拆大建，大搞重复建设和面子工程”，例如，资江沿岸改造工程和市政道路景观改造工程，原本就有规整的石砌护坡和较为完善的沿江绿化带，非得在汛期即将到来时拆了重新建新的。很多沿江护坡被拆毁导致泥土一片片裸露在外，一旦洪水来袭，极有可能造成大量水土流失甚至崩岸，严重威胁沿江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又如，一任又一任领导都喜欢重复建设，把树砍了再栽，把人行道拆了再铺，乐此不疲。随意更改城市总体规划和频繁的道路景观改造，给沿线市民的生产生活带来诸多不便，导致商店关门，商业歇业，交通拥堵。如此频繁、重复、大量上马不必要、不紧要、流于表面的市政改造工程，而且动辄投资几十几百亿，让民间不得不联想背后的腐败寻租空间。

　　举报材料反映的第二个问题，是益阳已被市委、市政府“打造”成了全国数一数二的传销重灾区，而且市委书记、市长公然为传销企业站台，各级各部门也甘当传销团伙的保护伞。我曾经转发过一些受害者的投诉。举报者称，以金岭茶业、华莱健生物科技、天蚩湖连锁公司等为代表的传销公司，打着黑茶销售或餐饮加盟等幌子，搞暴利传销，骗取大量“下线”人员的资金，全国各地有很多传销受害者都到益阳来投诉或找传销公司索赔，但益阳市主要领导总是出动警力将这些受害者一赶了之。同时市委书记等很多领导还亲自为这些传销公司站台，到企业视察打气，为传销保驾护航。据知情人透露，益阳不少领导在这些传销企业占有股份，所以他们才会如此积极的为传销企业站台，毫无原则的维护这些“以骗为生”、祸国殃民的传销企业的发展。有人说，益阳至今没有象样的工业企业，更没有一家真正的高新技术企业，所谓的“支柱产业”仍是三大项：一是高污染的凉席产业，二是高致癌的槟榔产业，三是事实上的传销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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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岭茶业传销会现场，保证雷的你们外焦里嫩！

　　举报材料反映的第三个问题，也是我举报过的益阳非法集资。益阳市现在存在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所谓资产管理公司，其实大多数是在从事非法集资活动。他们以高额利息为诱饵，引诱一些文化少、见识少的中老年人，把节衣缩食省下的钱甚至借贷的钱放到这些骗子企业来，钱一骗到手，这些骗子往往溜之大吉。多年来，因为受非法集资所害，益阳老百姓蒙受了巨大损失，但由于骗子公司善于改头换面，以各种新的名词和噱头装扮自己，以至今天还有不少人受骗上当。有一家叫做海达财富资产管理公司的骗子企业，前段时间每天可以骗到几百名老头老太前去接受洗脑，并把血汗钱拱手交给他们。我公开举报后，最近人去楼空跑路了。可是，益阳市民举报了很久，当地政府就是不作为。

　　举报材料反映的第四个问题，也是我多次写文章披露的，益阳司法领域问题丛生，违反程序、枉法办案屡禁不止，法官搞团团伙伙大肆“以案生财”，导致“让人民群众从每件案子中感受到公平正义”成为一句空话，而且有错不纠，有腐不查，益阳司法完全可以用“黑暗”二字来形容。益阳法院系统问题特别多，司法不公和司法腐败由来已久，人民群众深受其害、深恶痛绝。如法官循私舞弊、枉法裁判、私自办案、该立案不立案、不该立案强行立案、制造虚假案件、庭审活动走过场、故意隐匿伪造或偷换证据、故意损毁证据材料、法律适用标准不统一、裁判文书不统一、该纠错不纠错、只喊口号不为人民办实事解难题、法院党委纪委对问题法官不查处、热衷于搞团团伙伙拉帮结派、法官公开参加赌博、进高档消费场所、与人通奸或包二奶等等。举报人说，益阳没几个法官是真正为人民服务并力保司法公正的人民法官，他们眼里只有权钱色，他们办案只盯着钱，热衷于“以案生财”。一些专业的掮客也由此产生，法官与有关方面相互勾结，制造出了一桩又一桩司法腐败和司法不公事件，让蒙受司法不公和司法迫害的群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举报材料最后说，益阳官员群体不作为或乱作为现象十分严重，官场腐败违纪问题冰冻三尺，政治生态和社会风气亟待从根本上进行大整治。对益阳的腐败问题，不查则已，一查就是一箩筺。益阳市的确成了官员任性用权、违法违纪和消极腐败的重灾区，这里就象一个小小的黑色帝国和独立王国，给人以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感觉。益阳人民多次向上级有关方面举报，但每次的举报材料总是无一例外的又回到被举报的官员手中，这就导致不但没能解决举报的问题，反而举报人成了当地官方所要解决的对象。

胡忠雄在益阳市委副书记和书记位置已经十四年

　　利用闲暇，我在益阳民间，明查暗访，做了很多调查，采访了至少几十位访民，获得了大量第一手材料，一定程度上验证了举报人反映的问题。如果不是根子出在领导班子，益阳的腐败会这么难查？

　　益阳市国营农场有几千名职工，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从祖国四面八方招聘进农场安家落户后，一直缴纳养老保险。他们在农场定居几十年了，到了退休年龄，承包国营农场的土地被变相出卖，退休名额也被有实权的领导卖与关系户，致使他们老无所依，老无所养。群众集体上访上诉，选出的代表被政府敷衍推诿，不作为的有关领导还派警力殴打镇压，政府以维稳为名暴力截访，收缴他们的上访上诉材料，关押代表。网上有此事件代表六十多人提供的部分事实证据55页。你能说这跟领导班子没有关系？

　　几年前，益阳惠和建设发展有限公司以搞惠普软件3D动漫等项目建设为由，获得益阳政府支持，不仅免费获得位于二龙洲南路以东，领御项目用地以南，信息港项目用地以北约23亩用地，而且政府拨付了14628.32万元的扶助资金。项目由中建五局垫资施工，建筑公司拿不到钱后处于停工状态，土地被长期闲置，连一亿四千多万的政府资金也没有收回。给钱是市里领导拍板，出了问题他们相安无事，损失的都是益阳百姓的纳税钱啊。实名举报人被打击报复。你能说这跟领导班子没有关系？

　　益阳众旺公司，老板刘克锋，其姑父是湖南原副省长贺同新，且与原益阳公交总公司总经理朱合乡是战友。益阳众旺与政府官员关系密切，当年靠益阳市政府动用专政手段强制收购原益阳公共交通总公司产权。刘克锋代表长沙众旺公司与益阳市市政公用事业局签合同的时候，原公交总公司职工闻讯纷纷赶来抵制，益阳市政府便调集了达600名警力来“维持秩序”。公司出让后，除一小部分员工被反聘到众旺公司，其余大部分员工都失去了工作。众旺公司竟然将原公交总公司的大部分档案烧毁，其中还包括近80余名员工的个人档案，相关部门无人过问，致使他们后来无法办理退休、养老、医保等手续！你能说这跟领导班子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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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都市频道曾经报道益阳众旺虚领数千万元油补

　　更为严重的是，益阳众旺公司编造虚假材料，疯狂套取数千万国家燃油补贴，我转发举报信曝光过一次。负责众旺公司改制的益阳市改制领导小组组长是当时的市委副书记胡忠雄。公交总公司时任总经理朱合乡与原益阳市建设局局长何升平（后因经济问题被判刑）、副局长郭腊云便以职代会的名义表决，在没有进行公开选举职工代表的前提下，以公司指定的名单，在3辆警车的护送下，在远离市区20几公里的赫山区沧水铺鱼形水库农家乐举行了“职工代表大会”，结果当然是“一致通过”，低价把国有资产转让给民间资本。刘克锋曾掌管长沙众旺公交，向原长沙市交通运输管理处处长侯怀俭行贿37万元和5000美金（详见侯怀俭刑事判决书[2010]长中判刑二初字第0056号判决书）。但受贿者被判刑了，行贿者却没有被追究刑事责任。众旺被强制收购后，又不讲诚信，拖欠员工养老金在内的改制金超过十年，达1200余万元。你能说这跟领导班子没有关系？

　　龚某于2009年中标桃花里工程施工合同，合同另一方益阳湘运公司副总崔立钦对龚某说市委某领导在湘运有暗股，要求从抽点130万。龚某很清楚这款是抽给市委某领导的，被迫答应，按照崔立钦资金转账的安全方案，用他儿子的身份证开银行卡，密码也由崔立钦所设，然后他把卡拿走，累计转帐到该卡121万。后湘运不付工程款，一个工程搞出两个合同，假合同是周明的。龚某向湖南省检察院进行了举报，省检察院向益阳市检察院复函立案查处，益阳市纪委介入，查出该卡全部在长沙消费或取现，发现该卡上除了他所打入的121万元以外，还有另一个叫吴建安的桃花里工程承建商也汇入了20万元。益阳市委某领导的亲戚周明在该卡上转出9笔5万元，一笔4.5万元（共计49.5万元），有一次性刷卡消费17.5万元和20万元的记录，其余的钱都是以ATMD取现。这张卡调查涉及到市委某领导以后，检察院、纪委对该案不了了之，纪委两位查案人员被调离岗位。龚某还遭受到不明身份的人追砍和拿枪威胁。你能说跟领导班子没有关系？

　　今晚九点十一分，我给益阳市委书记胡忠雄打了一个电话，郑重地请他重视益阳的腐败问题。胡书记说非常感谢我的监督，他会立即调查我反映的情况，给予积极回应。

电影《暴风骤雨》

　　益阳籍作家周立波写《暴风骤雨》的时候，人民的军队正在为建立新中国而浴血奋战。很多人牺牲在黎明的前夜，没有看到腐败黑暗的旧政府被摧枯拉朽地毁灭，一个为了人民福祉的新政府诞生在东方的地平线上。他们孜孜以求的明天，用生命换来的今天，却成了某些官员腐败堕落的资本。当年张子善、刘青山因贪腐被枪毙后，毛泽东说：“ 我们杀了几个有功之臣，也是万般无奈。我们建议重读一下《资治通鉴》。治国就是治吏，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将不国。如果臣下一个个都寡廉鲜耻，贪污无度，胡作非为，而我们国家还没有办法治理他们，那么天下一定大乱，老百姓一定要当李自成。国民党是这样，共产党也是这样。杀张子善、刘青山时我讲过，杀他们两个，就是救了二百个、二千个、二万个啊。我说过的，杀人不是割韭菜，要慎之又慎。但是事出无奈，不得已啊。问题若是成了堆，就是积重难返了啊。崇祯皇帝是个好皇帝，可他面对那样一个烂摊子，只好哭天抹泪了哟。我们共产党不是明朝的崇祯，我们绝不会腐败到那种程度。不过，谁要是搞腐败那一套，我毛泽东就割谁的脑袋。我毛泽东若是搞腐败，人民就割我毛泽东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