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檀：制造业下行绝不是因为劳动力短缺

大参考

　　中国是制造业大国，为什么把制造业转移到人力成本高昂的美国？这可能说明人力成本不占优势，也说明综合成本不占优势。

　　商务部统计数据显示，去年一年中国对美直接投资流量达到75.96亿美元，实现对美直接投资项下资本的净输出。今年还在向外流出，以杭州市为例，据杭州市商务委统计，1-8月，杭州市共新批投资美国项目26个，境外企业总投资额8.67亿美元，境外企业中方投资额7.54亿美元，同比增长698.57%，占杭州市对外投资额的61.64%。

　　作为制造大国，中国的制造业总体成本节节上升，并不是因为人少了，而是其他成本节节上升。

　　今年8月，波士顿咨询公布的报告显示，全球出口量排名前25位的经济体，以美国为基准（100），中国的制造成本指数是96，中美差距已经极大缩小。报告选取四个关键因素，工人工资水平、劳动生产率、能源成本、汇率水平：首先是中国工人的薪资提高了，依据经生产力调整后的工资水平，从2004年的4.35美元时薪涨到2014年的12.47美元，涨幅达187%。其次是汇率上升，2004年至2014年，人民币对美元的汇率升了35%。三是能源成本，能源成本，中国的电力消耗，从2004年的7美元每千瓦时上升至2014年的11美元每千瓦时，而天然气成本则从5.8美元每百万英热单位升到13.7美元，涨幅138%。

　　如果说波士顿咨询的报告让某些人不放心，我们听听在美国的中国企业家的直觉。

　　曹德旺先生为通用汽车配套的玻璃在美国生产，美国有土地成本也有各州市的优惠政策，在美国俄亥俄州购得一块15万平方米的厂房花1500万美元，改造用1500万美元，当地政府通过各种渠道补贴我3000多万美元。这当然是特例，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福耀花3000万美元购买这块地，日后不会产生纠纷，拥有的是永久产权。

　　能源成本其他国家大体是市场化的。全球能源价格低迷带动制造业成本下降，加上页岩气革命，使美国工业用电价格现在要比其他出口大国低30-50%。主营纺织业的科尔集团有限公司2013年开始启动在美国南卡罗来纳州的项目，5年计划总投资2.18亿美元，规划5年后产能达15万吨棉纺，届时电费一年就可以比在中国生产节省2-3亿元人民币，而500个工人一年工资仅增加8000万元人民币。

　　我国能源成本与环境成本不可能下降，作为制造业大国初期以牺牲环境为代价，目前环境与产能过剩到了雾霾成灾、恶性价格战的地步，牺牲环境此路不通。油价大幅下行时，12月15日国家发改委发布消息，暂缓调整国内成品油价格，理由是保护环境，“低油价时，保持国内成品油价格基本稳定，有利于抑制石油消费的过快增长和能源结构调整，促进环境保护，改善空气质量”。从这一个细节，可以看出不管国际价格，中国能源价格大幅下调是不现实的。

　　此前收获污染环境红利的企业与机构，并不会为现在的环境污染买单，而现在环境成本上升则让所有人“共享”。

　　劳动力工资上升劳动效率却没有同步上升，缺乏规范的劳动力训练与转移体系，技术门槛节节上升，但知识产权、品牌保护不力，假货在网络上泛滥成灾，使效率降低、品牌折价。据SMBC日兴证券最新的估算，中国以美元计算的单位劳动成本（人工工资加上劳动效率）来看，截至1995年，日本达到中国的3倍以上，2013年中国反而超过了日本，2014年进一步超过日本。

　　中国制造业龙头地区苏南的情况可以作为代表。2015年12月15日，《中国经济周刊》发表了国家统计局江苏调查总队许金晶执笔的苏南（南京、镇江、苏州、无锡、常州5市）制造业调查报告，调查近50家制造业代表企业，从2010到2014年，苏南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增速从15.5%降至7.6%，惨遭“腰斩”。大多数企业没有服务业务收入的概念，高端服务业务更是凤毛麟角，沉浸在传统行业中的钢铁、水泥、有色金属、光伏企业一再发生恶性价格战。苏南尚且如此，其他地区可想而知，中国大部分企业并没有跳出低端轮回。

　　其他成本包括银行借贷成本、折旧成本、物流成本、清关成本、折旧成本等，中间链条过长，“盘剥”的程序太多，加上户口、专业素质等导致的生产效率低下，使中国制造逐渐失去活力。

　　与东南亚拼人口、拼劳动力成本，那是回到老路上去，中国已经回不去了，只能进行制度改革。重要的不是人口数量，而是质量，是追求全球范围内的高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