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文新：最大的“监管套利黑洞”无人问津

大参考

　　1、说到银行，它们确实存在许多不尽人意的地方，但说到经营行为扭曲的问题，对不起，还真怪不得银行。不错，银行资金确实存在“空转套利、监管套利、关联套利”——所谓“三套利”的问题，但这只是表象，根源不在银行，而是中国的金融大环境逼迫银行行为扭曲。一个学生犯错是个别学生的问题，如果一校园学生犯同样的错误，那一定是老师的错误，学校的错误。

　　2、所以，不要把责任都推给经营者，而不去检讨市场管理者的错误，不去追究市场机制本身的错误。我们的金融主管部门有这样的习惯，一说到金融市场混乱，板子一定打到金融机构身上；一说到实体经济和金融之间的矛盾，板子一定打到实体经济身上。总而言之，任由金融胡来的时候，错误在实体经济；治理金融胡来的时候，错误在金融机构。至于比赛规则是否公平，裁判是否乱吹“黑哨”，这样的问题无人问津。

　　3、在我看来，现在，中国经济最大的问题是中国整体金融环境问题，而不是所有金融机构行为扭曲的问题。比如，货币操作长期“锁长放短”是中国金融短期化、货币化、投机化、套利化的根源；再比如，存款基准利率和货币市场利率之间的巨大利差，必然导致“三套利”行为甚嚣尘上，因为那属于无风险套利，有属于“法无禁止的领域”，商业金融机构为什么不做。

　　4、更重要的是，中国最大的“监管套利黑洞”迄今无人问津。这个“监管套利黑洞”就是货币市场基金。每当货币市场利率与银行存款基准利率利差拉大，货币市场基金规模就暴涨，而商业银行只能用高息向货币市场基金借入同业存款，以维系自身的流动性安全。为什么允许货币基金任意“套利”，而不许银行从事同样的套利活动，这之间的监管差异所形成的套利活动难道不是“监管套利”吗？

　　5、实际上，银行行为扭曲就是从2013年中期开始的。为什么从那时开始？因为余额宝所对应货币市场基金的出现，它就像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货币套利一夜传遍中国，经历了短短2年半的时间，货币基金规模从2013年6月的3000多亿元暴涨15倍，至4.57万亿元，而正在进行中的“钱荒2.0”，更使得货币市场基金规模突破5万亿元，仅余额宝一家货币市场基金规模就将近1.2万亿元，成为全球最大的货币基金。这是不是说明中国已经成为全世界最大的货币套利市场？

　　6、一些人认为，拉高货币市场利率可以压制银行的“三套利”规模，但殊不知，你关上这扇门，那边还有一扇窗开着。当大量低利率的银行存款被高收益的货币市场基金吸走之后，商业银行失去存款，其行为不扭曲才怪。所以，封堵商业银行“三套利”，同时任由货币基金“三套利”，这样的监管差异，必定会导致商业银行经营行为扭曲，必然更多地要钻政策的空子，因为它们不仅要活下去，要为股东创造利润，同时还不能发生重大的金融风险。这是什么道理？又让马儿跑得快，又让马儿别吃草，还不许马儿摔倒——这就是中国金融的治理逻辑？

　　7、货币市场基金5万多亿元的规模，占去了中国所有金融机构25%到35%的流动资金，相对于过去4年，中央银行9次上调法定存款准备金率，10次上调存款基准利率，再加上金融短期化，这样的货币环境，这样的金融环境，你让中国的实体经济如何存活？你让商业银行如何维系贷款的稳定，如何有效支持实体经济？

　　8、许多人以所谓“普惠金融”为货币基金的套利行为辩护，但殊不知，全人类的金融市场对于投资者而言，最大的普惠应当在债券市场和股票市场，为什么在中国，只有货币套利被冠以“普惠金融”的概念，而债券市场、股票市场却被普惠排斥？这难道不是引发监管套利的重要原因吗？

　　9、所以，需要转变的、需要改革的首先是管理者的思想和思维定式。如果各个监管部门各行其是，不能对金融市场一视同仁，那必然导致各金融市场之间的制度差异，这不仅为市场创造制度套利空间，同时也导致“谁的权力大谁就可以获得最大监管套利收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