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石：杜特尔特大放厥词，菲律宾对华政策出现逆转？

大参考

　　据媒体报道，4月6日，著名的菲律宾“大嘴”总统杜特尔特突然大放厥词，要求菲律宾武装部队占领所有“属于菲律宾的南海岛屿”，并表示他将于6月12日（菲律宾独立日）登中业岛，升菲律宾国旗。

　　此言一出，立刻引得中国网络舆论一片哗然，好多读者给云石君私信，询问杜特尔特此言用意。并对近一年来逐渐趋缓的中菲关系，是否会重回对立，表达了深切的担忧。

　　老实说，云石君一开始也有点犯迷糊，毕竟就在不久前的3月19日，杜特尔特在回应国内热炒”中国或将重新在南海问题上展现强硬立场”相关问题时，还直言不讳的表示：如果向中国选战，明天我们的国家就会灭亡——其避免对华冲突的态度可以说是十分明确的。这才一个月功夫不到，就撂下一堆要跟中国正面开干的狠话——这杜大总统的画风，转的也未免太快了些吧？

　　而且，仔细分析的话，杜特尔特也完全没有调整，乃至逆转对华政策的理由：

　　首先，自去年杜特尔特上台以来，就一直持改善中菲关系的立场，对南海仲裁案结果也予以搁置。而杜特尔特的做法，也确实收到了中方的回报——不仅渔民得以重回黄岩岛海域捕鱼，他去年底的访华，还如愿带回了一份数额不小的经贸大礼包——现在经贸合作项目都还没有正式展开，中国愿不愿意重新驱逐渔民，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杜特尔特现在就翻脸，不仅半毛钱好处拿不到，反而之前的种种努力全部打了水漂——这不仅意味着菲律宾对华政治博弈筹码大减（现在再重新炒南海争端和仲裁案，风口已过，政治上的主动权较之前已经大为削弱）而且这种反复，会严重削弱杜特尔特本人的政治权威。

　　其次，从当前南海局势来看，也没有菲律宾“反水”的战略空间。在去年关于南海争端的海外风云系列文章中，云石君曾分析过，现阶段中国在南海已经处于一种相对有利的态势——随着南海种岛计划的逐步落实，中国在对该海域的实际控制力已大幅增强。至于最大反对方——美国，虽然也竭力反对，甚至几次派出航母巡航，但由于不敢直接与中国发生军事冲突，所以这种派战舰逛几圈就走的简单武力宣示，根本不足以扭转其在南海的被动局面。至于东盟，也因为内部分歧和中国的分化制衡，所以一直没有形成针对中国的统一战线，在菲律宾偃旗息鼓后更是基本处于哑火状态。

　　局势发展到现在，中国的相对优势并没有改变，甚至还在不断稳固，这种情况下，菲律宾反水，根本就是自不量力！

　　最后，从国际形式来说，美国作为唯一真正有实力阻遏中国的力量，至少在当下，也并无在南海把事情搞大的欲望。

　　一方面，特朗普上台后，华府内部宫斗迹象非常明显，权力结构始终未能稳定。外事层面，就在杜特尔特发飙的前一天，特朗普调整国家安全委员会构成，白宫首席战略师，持极右翼立场的班农被清除出国安会（此君曾在去年声称：中美在南海必有一战）；而国务院里，国务卿蒂勒森至今还是个光杆司令，手下多个重要职业迟迟未能敲定。相反，缺乏正式名分的女婿库什纳，女儿伊万卡等人，却在政治舞台十分活跃。种种迹象表示，华府内部正处在一个权力博弈的高潮期，美国不大可能会在这种时候，在中国这个最大对手的“核心利益”地区骤然发力。

　　另一方面，现在的美国已选择介入叙利亚，激化了与俄罗斯的矛盾；至于中美，现阶段博弈的焦点也主要聚集在朝鲜半岛。就美国当前的处境，这差不多已经逼近其战略资源“合理范畴”内调用的极限。在南海，中国已经占据了一定战略优势，美国也一直没什么好的破解方法；如果非要在这里逞强挑事，不仅最后胜负难料，且其国家战略资源必将严重透支。

　　总而言之，在南海扩大争端，至少在当下并不符合美国的利益，它也很难通过此举拿到什么实质性好处——坏处倒是不少。杜特尔特在这种时候跟中国反目，根本就不可能得到美国的强有力支持——换句话说，这简直就是自己找抽！

　　可是，既然横看竖看，菲律宾都没有与华交恶的战略空间，那杜特尔特干嘛还要在这个时候大放厥词呢？

　　首先是为了安抚国内强硬派。这一点是最容易被理解的。毕竟菲律宾一直就是一个美系国家，亲美反华从来就有大批拥趸。南海争端兴起后，菲律宾社会对华敌视情绪更是大幅上升，虽然中国近年在南海的强势，让杜特尔特在自知难敌后明智的选择了识时务，但这种妥协本身就是一种迫不得已，是一种两害相权取其轻——要单论主观意愿，不光其他人，就是杜特尔特自己，也巴不得把南海主权全抓在手。

　　所以，虽然从理性角度，杜特尔特的选择是正确的，但从情感层面，这种对华妥协，的确在相当程度上，对菲律宾人构成了强烈的刺激，让他们心怀不满，甚至羞愤。这种情绪，对杜特尔特的声誉始终是一个威胁，而如果这种情绪被反对派势力利用，更会直接松动杜特尔特的统治根基。再加上，现在中菲经贸合作签订未久，相关项目大多还未全面铺开，尚不足以在社会层面，支撑起一个强有力的对华友好既得利益群体。这种情况下，当杜特尔特发觉形势发展到一定程度时，适当的展现国家民族主义姿态，对其巩固统治基础是有必要的。

　　其次，从国际形势来看，中国现在虽然在南海占据了一定相对优势，但这种格局并不稳固。而且随着朝核危机以及萨德问题的持续发酵，中国的主要精力和战略资源，都投向到了朝鲜半岛，在南海方面不欲多生事端。

　　这就让杜特尔特获得了一定的战略转圜空间。虽然真闹起来，菲律宾肯定不是中国的对手；但把水搅浑，逼得中国不得不投入资源，深陷其中的能耐还是有的——而这种陷入，至少在当下，并不符合中国的利益。有了这个计较，杜特尔特小小折腾一下，说说狠话，只要不是什么很实际的利益侵犯，中国也不会跟他动什么真格的——杜大总统前段时间把美国骂了个底朝天，华盛顿不也没对他怎么样么？

　　最后，则是为未来留一个地步。继任总统以来，杜特尔特在中美之间，展现出一种非常明显的近华疏美的姿态。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中国近年在南海气势汹汹，美国却略显颓势。菲律宾作为区域内小国，当然要善辨风向，不然后患无穷。

　　但这并不意味着杜特尔特、乃至菲律宾就真的就要倒向中国了。毕竟中国在南海的优势只是相对的，有限不说，且远远谈不上稳固；美国只是颓势稍显，远未到被挤出的地步。而从整体而言，中美之间依然是美强中弱的格局，哪怕是在东亚这个大的区域范畴内，虽然美国在南海小退几步，但是在朝鲜半岛，却借着“萨德”的东风占据了战略主动。这也就是说，中美东亚博弈的整体态势，至少现阶段依然是扑所迷离，谁能笑到最后，还尚未可知。

　　当然，鉴于中国已展露出崛起之势，并在南海取得了一定的战略主动；菲律宾作为南海区域内国家，适度对华妥协是必须的。但这种妥协，并不意味着菲律宾就要倒向中国，充其量不过是美国在当地力量相对衰减的情况下，对自己的传统亲美立场，做一定回调罢了。整体而言，菲律宾依然需要在中美间骑墙观望，根据二者力量的此消彼长，来决定自己的战略走向。

　　这么一解释，杜特尔特的真实立场就很明了了：他并不是要真的要倒向中国，只不过是要在中美间维持一个平衡而已。只不过由于他一手主导了菲律宾从彻底亲美到在中美间平衡的过程，这种走向和趋势，使得他难免给人一个“反美”的印象，被扣上一个“亲华”的帽子，其后果就是，不仅招致国内传统势力和舆论的反对，连美国人也对他颇为不满。

　　这当然不符合杜特尔特的利益。如果将来中国在中美博弈中气势如虹，战战告捷，那他的这种形象倒还没什么大的问题。但要是中国被美国逼退，或者哪怕是陷入阶段性低潮，那今日之印象，就会对他，以及他的政治势力带来不小的麻烦。所以，他也有必要在政治姿态上有所回归，通过这种方式，表达一下自己真实的政治立场，不然真被定性为铁杆亲华派，那就失了他的本意了！

　　之前，杜特尔特要把菲律宾从单边亲美的立场上往回拉，还不便这么干。但现在，菲律宾之于中美的关系，已经达到一个比较平衡的区间，这也差不多是时候来做这件事了！

　　这就是杜特尔特在鼓吹了大半年的中菲友好后，突然放出一记大炮的原因。现在这时候，中国因着朝鲜半岛，对菲律宾有一定容忍度；美国也还没有重新在南海方向发力挑事，这时候放炮，既不会激怒中国太过，又提前在美国的山头前烧一炷香，正是不可多得的好时机！

　　那么，对杜特尔特此举，中国应该如何应对呢？

　　在云石君看来，现阶段的中国，的确也没有让菲律宾彻底归附的实力；而萨德及朝核风波尚未平息的情况下，南海重启风波，也不符合中国利益；所以对杜特尔特的这种小算盘和小伎俩，确实还没到需要予以强势禁阻的时候。

　　但这并不意味着中国就由此放任不理！否则的话，会给人一种当下中国在南海力有不逮，愿意以妥协换取息事宁人的感觉。果真如此，不仅菲律宾会得寸进尺，越南之流也会趁势而起，南海局势反而会进一步朝中国不利的方向发酵，闹出更多的事端。

　　对菲律宾以及杜特尔特的挑衅，云石君觉得中国大可以用对等反制的原则来回应：

　　杜特尔特如果仅仅是喷几句不好听的，那外交部用相应辞令回击就完了；

　　如果杜特尔特敢登中业岛，这种实际行动层面的挑衅，不妨以驱逐黄岩岛渔民作为回应；

　　而如果杜特尔特真的胆大包天，将其所预告的行动中，最有可能与中方发生直接摩擦的：用新船替换仁爱礁的旧船一项付诸实践，那就是赤裸裸的直接挑衅了，这时候中国当然要用武装力量坚决阻止——反正只要中国摆出真阵仗，吃亏的肯定是菲律宾。同时，对菲律宾的经贸大礼包也就此搁浅。

　　至于最严重的局面，就是中菲发生正面摩擦，然后吃亏的菲律宾以此为契，又像当年南海仲裁一样到国际上大幅滋事。那对不起，黄岩岛填海造岛将会全方位付诸实践，菲律宾的家门口，未来就会出现一个中国的前方战略基地！

　　不惹事，也不怕事！这就是现阶段中国对菲律宾这种国家的最好办法。

　　当然，滑得像泥鳅的一样的杜特尔特，不大可能做出这种太过极端的事——毕竟他不过是要在中美间平衡罢了，真把中国惹毛，非但不符合他的利益，甚至可能将他，以及他的菲律宾带入更加可怕的深渊。不过对中国来说，杜特尔特之举，也相当于给大家提了个醒：虽然南海大势逐渐向好，但在中美博弈趋势明朗之前，南海一众小国，始终会心怀鬼胎，骑墙观望。

　　所以，作为中国人，咱们既不必为某国某人的一时献媚而欢呼雀跃，也犯不着为它们的杯葛反目而愤怒紧张。天下事，在势不在术。对中国这样的大国，保持定力，稳健前进，这才是最重要，也是最根本的。只要沿着战略方向不断前进，那么无论这些外人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最后都会大势所趋，归于麾下。

　　这，才是大国崛起的正道！

　　本文为云石海外风云系列第171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