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锡良：理性评估特朗普时代的中美关系

大参考

　　自希拉里与特朗普正式争选美国总统以来，我总共写了两篇评论文章，分别是：《如何学会观察美国大选》，《美国选举的尾音》。我对两位候选人未做出任何出格的评论和嘲讽，更没有轻看其中任何一位，这与主流媒体和主流专家的声音是大相径庭的。

　　现在，美国已经开始进入“特朗普时代”，新的改变在不断地发生着，特朗普的动作时刻触动着中国媒体和中国专家的神经，极端性评论甚嚣尘上，自大性认识充斥中国，在某些人眼中，特朗普根本就不是中国对手。我不知道中国人的自信到底来自哪里？

　　今天，我还是想以理性的态度对特朗普时代的中美关系进行一下评估，希望在特朗普首任结束时，回头再我的文章不感到有遗憾。下面从五个方面进行展开。

　　第一个关系：中美“一软一硬”的态势仍将继续。

　　中美两国关系的软硬截然分开起源于上世纪八十年代，之后再未有实质性改变，一直延续到今天。美国的硬和中国的软，主要取决于双方的依赖性高低及中国国内的意识转变。

　　因美国在软实力和硬实力两方面均对中国拥有无可争议的优势，造成中国对美国的依赖远远大于美国对中国的依赖。走到这一步，是近几十年中国内外政策共同作用的结果，不是一朝养成，自己习惯性依赖，必然让自己无法摆脱依赖，扭转这个态势暂有困难。

　　中国的产业升级从某种意义上讲是构建在美欧产业升级基础之上的“附加性升级”，中国的“创新”绝大部分只能归属于“翻新”，非原始自主性创新无法给中国制造业带来超级竞争力，而美国则相反。

　　就中国国内的各种因素分析，一批所谓“老成持重”的关键少数仍然主导着中国的对外思想路线，并且已经定型为特殊的政治逻辑，他们仍期待用中国儒家文化的“软”来实现梦想的“以柔克刚”，类似于清末李合肥的洋务思维。然而，结果未必能如愿。

　　在未来的四年中，只要中国在战略性、政策性和智囊团用人方面仍然是一边倒的极右，那么，“一软一硬”必是常态，中间偶尔出现的瞬间“硬”不会是持久战略。

　　第二个关系：中国“以寡敌众”的态势不会有明显改观。

　　在毛泽东时代，尤其是“三个世界理论”被多数国家默认之后，中国逐步拥有了确定的铁杆朋友，这些朋友在关键时刻都能挺身而出，加之意识形态“冷战”本身形成的两个阵营，中国对任何国家都能独立决定自己的外交政策软硬，无论做怎样“战与和”的选择，都能够坚定地实施并取得明显成果。

　　近几十年以来，中国外交战略选择了一边倒的亲欧美路线，即便受到美国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仍然是死心塌地，不改初心。当全世界都能看清中美关系的现状与格局时，中国的上流人士丝毫也没有改变骨髓里跟随美国走的思维。

　　美国的战略看起来在世界树敌很多，但是，大家必须理性地承认，即使美国与它的盟友们经常吵得不可开交，一到关键时刻，西方国家仍然能快速联合在美国周围共同对付中国，它的阵营仍然是稳固的。

　　相比之下，中国则呈另外一种态势，风平浪静的时候，满世界都是中国的好朋友，当遇到要选边站的关键时刻，很难找到几个铁杆，“社会主义阵营”没有了，“第三世界阵营”也没有了，“邻居阵营”也没有了。什么叫铁杆朋友？最最关键时刻能用得上的朋友。

　　未来的较长时间内，中国与美国的争斗很大程度上仍是“以寡敌众”的态势，因为中国没有稳固阵营。

　　第三个关系：中、美、俄“三国演义”的互动更加具有不确定性。

　　近些年以来，中俄关系看起来很热火，但真正热火的关系还是中美关系。由于中国已经形成了一个由资本主导国人思想的媒体环境，“亲美仇俄”被贯穿在各类宣传渠道当中，中美之争，在美国人的规划中是真实地把中国当作战略对手或敌人，它对中国的围堵是长期而且坚定的战略。而中国精英对美国则完全不一样，他们仍然寄希望于利用“韬光养晦”化解美国的拳头，他们继续鼓吹“中美双赢”，他们继续宣传俄国是最大威胁。

　　我曾经打了个比方：中俄仇恨是咱们爷爷辈结下的仇恨，而中美冲突是咱们面对面的现实冲突，中国现在被美国打了耳光，你是急于为爷爷报仇？还是应该回击眼前的被打耳光？

　　对稍有点外交观察力的人而言，必须看清中俄之间实际上的距离感，俄国观察家不会看不懂，一旦美国放松对俄国的挤压，俄国人就不会轻易放过暂时和解的机会，因为他也要选择最符合自身利益的合作者，俄国人也需要三国演义析出的利益空间，虽然俄国获得的空间不会很大。

　　美国的战略智囊们最有水平的工作就是能恰如其分地评估世界格局，特朗普时代的美国仍然会跟俄罗斯斗争，但是，不会象奥巴马一样任性地斗俄，他将会利用俄国来挤兑更多的中国油水。

　　第四个关系：双方在“一进一出”中的地位决定了中国仍须用利益换取空间。

　　特朗普就职前的一系列动作表明，美国选举选出来的不是笨蛋，特朗普不是疯子，特朗普对中国领海和中国台湾都早已列出了价码。“国家利益不能用钱交换”是外交语言，在实际操作中，强者对弱势一方从来都是掠夺性的外交，边际利益最大化是商人总统的最爱追求。

　　为了避开特朗普的风头，为了双方在较长时期内有一个“非战争状态”，中方可能会从两个方面对美国做出适当的让步：

　　一是在进口方面，中国将进一步加大对美国商品和农产品的进口量，在出口方面，中国将在保护美国产业方面做出一些“非倾销”的承诺性让步；

　　二是中国将会对美国商品出口到中国削减限制条件，更多的美国商品进入中国将更加自由化，同时，中国将在包括金融业在内的诸多产业上面对美国进行非限制性开放，美国将会有大量的企业会获得中国的国民待遇。

　　我认为，中国对美国的开放性在特朗普时代将取得更显著进展，中国这样做的目的，一来可以减轻美国在中国核心利益上的压力，另一方面还可以借此获得美国对中国“市场经济国家地位”认可的松动。

　　无论中美两国如何争论，特朗普时代的中美两国，美国一定是谋求“用压力换利益”。

　　第五个关系：中国人才的“单向结构”决定了中美两国在特朗普时代难以打仗。

　　尽管美国习惯性挑战中国核心利益，但是，中国的主流精英和主流权力人都仍然保持着对美国的好感和依赖，中国自上而下的人才结构就是“美式结构”，执政精英的主体，脸部都打上了欧美烙印，尤其是美国烙印，“爱美国就是爱中国”的基调无法改变。

　　大家应该看到，有多少“二代、三代、四代”在美国留学或曾经留学？有多少完全美国化的精英处在中国顶层结构中？有多少美国化的精英处在各层权力结构中？由这些人组成的“单向结构”会轻易挑战美国？绝无可能。如果说有可能，那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会发生：美国的炮火已经将这些人的屁股打穿。如果再忍，义和团都要从坟墓里爬出来报仇。

　　最后的建议：

　　1、中国人不必过度自卑，但更不要盲目自大；

　　2、特朗普时代不是战争时代，特朗普不可能是法西斯主义者，特朗普的最大诉求是从那些最容易挤出利益的地方为美国抢回最多利益；

　　3、特朗普不是中国人的总统，对他的任何看法都应适可而止，中国人最应该品评的是自己，最应该施压的也是自己，不知己，一定对付不了彼。

　　写于2016年12月12日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