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著民：破冰了，梵蒂冈要来了

大参考

　　梵蒂冈，全世界天主教的中枢，近13亿天主教徒的精神中心。虽然梵蒂冈在地理上是一个小国，但因天主教在全球信仰人口众多，使其在政治和文化等领域拥有美国、中国、俄罗斯一样重要的影响力。

　　对于这一点，我们必须要承认。

　　自1952年，我们就和梵蒂冈断绝了外交关系。其实，我们对于梵蒂冈及其实际统治者教皇来说，熟悉又陌生。

　　但据说，梵蒂冈和中国的关系有了转机，在最最重要的主教任命权上谈得差不多了。

　　据华尔街日报网站10月30日援引知情人士消息，中国和梵蒂冈考虑签署主教任命权协议，双方的谈判代表就中国天主教的主教任命问题达成妥协。

　　报道称，梵蒂冈和中国20世纪80年代后期开始曾就中国天主教主教任命问题进行过谈判。在教皇保罗二世时期，双方就互相承认主教做过非正式安排。但过去十年，中国政府数次未经梵蒂冈认可任命主教，目前中国有8名主教未获梵蒂冈承认。作为就未来主教任命达成一致的前提条件，中国坚持要求梵蒂冈认可这8名主教。《华尔街日报》认为，该协议若达成意味着未来中国的主教都将是得到北京认可的人。梵蒂冈谈判代表认为双方有可能在11月底之前达成协议，但协议仍需教皇方济各和中国政府作出最终决定。

　　报道称，教皇方济各多次公开表示希望与中国政府发展更好的关系，并避免刺激中国。

　　10月21日，当被问及能否确认中国和梵蒂冈本月底前将派代表讨论中国大陆主教任命的问题时，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表示，不掌握有关信息。华春莹说，中方对改善中梵关系抱有诚意，并为此作出了不懈努力。目前，双方接触对话的渠道是畅通的、有效的。我们愿与梵方共同努力，相向而行，进行建设性对话，推动双方关系改善进程不断取得新进展。

　　从中国外交部发言人的表态来看，梵蒂冈和中国在一些重大问题上接近达成妥协，既然天主教主教任命问题都能谈成，那么梵蒂冈和中国重新建交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有人说，梵蒂冈和中国不建交主要是卡在台湾问题上，我想这其实是小问题，大陆的信徒不知道比台湾多好多，这不是问题的关键。

　　中国与梵蒂冈不建交原因很多，”封圣“事件算一个。

　　2000年10月1日，教皇约翰—保罗二世宣布120位在中国的殉道者为“圣人”，其中包括87位中国人和23位外籍传教士。这121位宣圣的殉道者中有87位是中国人、34位是外籍传教士。他们当中包括主教6人、神父24人、修士8人、修女7人，平信徒76人；年龄最小的7岁，最大的79岁。而像法国传教士马赖、意大利传教士郭西德、西班牙传教士刘方济等这些人，则被认为是放荡无耻，为非作歹，欺官压民，无恶不作。还有一些人被人认为都在当时西方侵略中国的行动中煽风点火，助纣为虐。

　　这一封圣，引起中国政府强烈抗议。2000年9月27日，中国基督教三自爱国运动委员会、中国基督教协会就梵蒂冈歪曲、篡改历史，拟宣布册封所谓“圣人”事发表声明。2000年10月1日，中国外交部发表声明强烈抗议梵蒂冈“封圣”：梵蒂冈口头上表示愿意与中国改善关系，但在实际行动中却一再违背其不干涉中国内政和在台湾问题上的承诺，如今又一意孤行，坚持“封圣”，严重破坏了中梵关系正常化的基础。这必然对中梵关系正常化进程产生严重消极影响。造成这种局面的责任应完全由梵蒂冈承担。

　　这就复杂了。

　　在这种情况下，梵蒂冈想要和中国改善关系，那是比登天还难。

　　后来，一心想和中国改善关系的教皇约翰—保罗二世在2001年10月24日发表一份声明，希望中国宽恕罗马天主教在中国所犯的"错误"，并希望促成罗马教廷和北京的关系正常化。当天，在北京举办的一次纪念传教士利玛窦的活动上，有人宣读了这份声明。教皇在这份声明中说：“我对过去这些错误深感难过，我感到遗憾，这些过错令许多人认为罗马天主教不尊重中国人，使他们感到教会对中国持敌视的态度。”

　　当时的外交部发言人孙玉玺次日在回应教皇致辞时，对教皇的道歉表示欢迎，但又对教皇没有对"封圣"事件作出明确解释表示遗憾。此外，中国声明与梵蒂冈建交的两项原则依旧不可改变。

　　这两项原则就是：一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是唯一的合法政府;二是不能干涉中国内政，包括利用宗教。

　　但是，鉴于罗马教廷由一项规定，即：教皇无错误。所以即便后来的教廷意识到此举不妥，出于维护教廷威仪，也不可能收回封圣，以至于这批所谓“圣徒”，成为中梵间的一个死结。直到教皇约翰—保罗二世去世，中国和梵蒂冈的关系还是若即若离。

　　其实，中国与梵蒂冈的关系由于“封圣”肯定受到很大影响，但是这不是主要的。毕竟120个外籍传教士和教徒封圣，那都是在晚清。新中国以来，伤害中国人民感情的事情多了去了。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历史必将向前走的。

　　其实，中国和梵蒂冈的根本分歧就在中国对天主教的管理制度上。说白一点，就是谁来管天主教、谁来当主教，这个权力是在中国政府还是梵蒂冈罗马教廷。

　　中国的天主教是世界上最奇特的一个分支。它是以中国天主教爱国会的形式存在，立足于“自治、自养、自传”的三自原则，在政治、经济上与罗马教廷完全没有关系，仅在宗教文化方面存在历史传承关系。梵蒂冈当时和中国断交，也主要是这个原因。

　　梵蒂冈教廷无法掌控中国的天主教，这对梵蒂冈来说，无法接受。毕竟天主教机构体系的基本组织原则，即罗马教廷对所有天主教分支机构享有最高领导权——这种领导权不仅是精神领域的，而且具体的教会运作管理，也必须受罗马教廷——即梵蒂冈领导。

　　为什么通行全球绝大部分地区的天主教会组织规则，在中国却不能被接受？

　　自古以来，中国的世俗政治权力至高无上，作为政治中枢的中央朝廷（政府），不仅有权力管辖任何世俗事务，精神信仰的宗教，也必须由政治权力管辖。

　　中国一直没有让宗教领袖来领导政府的传统，都有一个内设管理宗教的部门。中国宗教的兴盛与衰落都和世俗政府的当权者的喜好与打压有关，宗教更像政治的附属品。在中国就没有出现过，宗教领袖册封谁当皇帝的情况（当然有皇帝出家的情况，也有自己给自己封封号的皇帝）。谁当宗教领袖都是世俗政府说了算。地方性宗教领袖，地方政府来定。全国性的宗教领袖，由中央政府来定，这是根本不能动的原则问题。比如藏传佛教的达赖和班禅，就是民国与新中国两代中央政府册封，方才有资格成为藏传佛教的领袖。

　　中国是不允许教权高于治权的。

　　还有一个就是天主教和其他教派不太一样，像伊斯兰教、佛教等宗教，他们没有一个统一的组织架构，也没有最高宗教领袖——就是有，也都是虚幻的神明，或者是已经死了圣人，反正没活着的。但天主教的教皇却活生生地存在着。

　　那么当教皇与政治权力发生冲突，天主教徒该听谁的？既然教皇不可能受中国政府册封，那么中国也不太可能让一宗教脱离于政府管控之下。

　　麻烦了！

　　这才是中国和梵蒂冈久久谈不拢的死结。

　　但事情还是存在转机的。

　　中国和梵蒂冈期待都有改善双方关系的愿望。不过大家都在等一个时机而已。

　　2014年8月14日，据BBC、路透社报道，罗马天主教皇方济各抵达韩国访问，当他所乘坐的专机飞越中国领空时，方济各按照教廷礼仪，向中国领导人习近平和中国人民发送了问候电报。而当前任教皇约翰保罗二世1989年出访韩国时，中国曾拒绝让其包机飞越中国领空。而教皇方济各获准飞越中国领空，此举被视为中国与梵蒂冈关系向前迈进的一步。

　　还有报道称，教皇方济各10月5日在梵蒂冈首度公开接见来自中国某教区主教徐宏根，他隶属中国大陆官方天主教爱国教会。由于中梵并未建交，教皇过去只会私下接见中国大陆主教，公开接见实属首例，被视为中梵关系改善的重要象征。报道还引述匿名神父及宗教学者指出，即使公开接见环节，教皇亦需作预先安排，因此不可能是偶遇拍照，这显示教廷与中国大陆主教任命谈判，可能已取得一定共识。

　　从目前报道的消息看，有13亿天主教徒的精神中心梵蒂冈和13亿人口的最大发展中国家中国的关系可能有重大突破。

　　梵蒂冈要来了，破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