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法天：百度的社会责任喂狗了吗？

大参考

　　今天召开有关百度问题的研讨会，我想说两个方面的问题，一是竞价排名，二是贴吧。前者是我以前曾经关注过的老问题，后者是最近讨论得很热的，风口浪尖的。

　　先说竞价排名的问题，我有第一手的案例。我兼职的某律所，为了市场推广，在2013年4月份加入百度竞价联盟，开户缴了600元手续费，预存5000元，设定了几个关键词，如企业法律顾问、刑事辩护、婚姻家庭纠纷、房产纠纷、医疗纠纷，每个词点击一次是12-15元，然后几个月下来，烧了几万元现金。我在后台看了一下，在过去的七天里，有343次（PV）浏览量，有访客数（UV）76人，百度付费推广占比大约15%。而在当日访问量中，百度占比只有4.35%。几万元下去，根本没影，再烧也看不出效果。我问律所主任，为什么要把关键词单价设置那么高，他说如果不提高单价的话，搜索第一页根本就不可能有，搜索的排名完全取决于你愿意支付多少钱。很多关键词动辄几百呢，最高的999元一个，据说是莆田系的。什么概念？网民点击了，访问了，不一定成为其客户，但宣传成本单次就支出了999元！这怎么也得从上钩的客户身上捞个几千元利润才能回本吧？

　　这是一种很可怕的营销现象，这样的竞价排名改变了信息传播的规则。以前的信息传播是按照信息的有用程度传播的，在传播过程中会根据实用性自动淘汰垃圾信息。而百度的竞价排名则使得信息的传播以利益为标准，与信息的重要性和有效性无关，谁付费多谁就靠前。于是，一些虚假类的广告、骗子广告，只要肯花钱，肯下饵，就会获得推广，在搜索引擎里排在前面，更容易被用户检索到。不愿花钱就只能靠后，就算你真的很好，也有可能连搜都搜不到。这是一种人工干预的信息传播，会严重误导消费者。据中国互联网协会发布的调查，超过50%的网民曾经遭遇过权益被侵害的情况。搜索引擎、网络购物和聊天工具是网民遭遇欺诈的热点领域，更有数据显示，医药购销、家电维修、职业中介、机票买卖等欺诈信息有80%来自搜索引擎。百度是中国最大的搜索引擎，在百度的营收里竞价排名的占比是比较大的，但是百度承担的责任跟他的市场地位并不匹配。

　　根据《广告法》的规定，广告发布者对所发布的广告负有查验有关证明文件、核实广告内容、不得发布内容不实或者证明文件不全的广告的义务。这种“竞价排名”如果是一种广告，就应该由“广告经营许可证”，受《广告法》约束，可百度不认为这是广告，它又有免责协议，发生纠纷也很难让它承担连带的法律责任。几年前，有家公司告赢过百度。“大众搬场”是一家搬家公司，但该公司调查发现，大量冒牌大众搬场的网页链接出现在百度搜索引擎的“竞价排名”中。“大众搬场”公司认为，假“大众搬场”不但侵占了市场，抢夺了业务，更严重的是，影响了真“大众”的信誉。一怒之下，大众搬场把百度告上了法庭。大众搬场认为，“竞价排名”属于网络推广的广告方式，百度应属广告发布者。百度方面显然没有依法履行广告发布者的上述义务，由此对大众搬场公司构成了侵权。几经波折，该案百度败诉。

　　第二个就是关于百度贴吧的事情，其实百度贴吧很像早先的BBS，但是BBS的版主基本上是无偿的，基于兴趣而产生的交流论坛，也没有任何的商业利益。百度把贴吧和商业化进行捆绑，我不是说商业化有问题，而是商业化背后的利益链条，存在问题。贴吧吧主卖出去之后，很多的庸医，甚至江湖骗子入驻到贴吧，提供虚假的信息，诱骗网民，获得非法的利益。在民事责任上，它是否适用避风港原则？基于管理疏漏，有没有连带责任？如果严重，主管部门是否可以进行处罚？让它承担行政责任。因为这涉及到很大的公共利益，严重扰乱了医药行业的秩序，让很多患者成为受害者。工商局该管一下。患病本来就很可怜了，又被骗钱，还让不人活？虚构事实，骗取网民大量财物的，可不可以立刑事案件？刑事责任最严厉，可不可以认定它构成了诈骗罪的共犯，或者是明知贴吧吧主虚构事实骗取他人财物而放任，有帮助诈骗犯罪的间接故意？

　　大约八年前，我母亲第一次到北京的时候，曾经被黑医托骗过。当时我在学校里面有事，她就一个人去一家大医院看病，我事先给她说明了地址。结果她在医院门口碰到一个好心人，说这个病啊你到哪个医院去看更好一些，而且还主动给她指路带路，我妈真的去了那个医院，还挺偏的一个地方，配了一些吃了没用又吃不死人的中药，花了几百块钱，如果当时她带的钱多，估计药费更多。我回家之后很奇怪，就搜了一下这个医院，发现是一家黑医院，网上有很多受骗者投诉，几千几万的都有。百度贴吧这个事跟这个事情比较相似，它只是把线下的活动弄到线上去了，百度在里面所起的作用跟黑医托是一样的。因为消费者受了这样的误导之后，被骗大量的财物，医院当然有责任，你这个黑医托有没有责任？当然有。医院如果是诈骗的话，医托是诈骗的共犯，百度也可以构成单位共犯。

　　我妈被骗的事情，我最后是通过一个电话解决。我打电话给这家医院的院长，说我是记者，有患者投诉你们医院骗钱的事情，我可不可以来采访一下？院长说，哪个患者啊，会不会存在误会？来把钱退回去，结果一分不少把钱拿回来了。说明他们还是怕媒体的。百度贴吧也怕曝光，媒体一曝光就不好继续骗人了。媒体会不会被危机公关？比如百度组织一个活动，把主流媒体的记者拉到迪拜去，好吃好喝好玩，反正有的是钱，来变相收买记者。那这些记者回来还敢报百度的负面吗？我当年在网上爆壹基金的黑幕时，也遇到这种现象，发了几十个关于壹基金涉及利益输送、侵吞善款、财务混乱问题的帖子，几乎没有媒体报道。因为负责公益组织报道的媒体记者在过去的几年里面，几乎都被壹基金请去过，参加什么会议什么培训，不用交钱，每次都给参会者发钱，吃人嘴短，然后壹基金有问题就没人敢报道了。这又涉及到新闻从业人员职业道德的问题。

　　百度不应该仅仅是大公司，而应该是一家有大的社会责任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