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斌：负利率时代不可能持续的

大参考

　　我搞宏观经济观察和研究，也算有年头了，但有一个问题，总是迷惑不解，就是日本长期负利率现象，要知道利率多年为负的含义，在于该社会资源无限丰富，任你消费。因为企业的功能，就在于组合闲散资源然后搞生产做生意的组织，如果利率为负，或利率极低，那么久意味着企业盈利率为零，甚至亏损，否则它一定借钱搞扩张。

　　辜朝明提出的资产负债表式衰退，固然能解释周期性低利率甚至负利率现象，但日本零利率或低息政策持续了二十多年啊！这意味着整个日本社会完全死掉了：僵尸企业僵尸银行，日本政府债务占GDP规模天下第一，全是本国老家伙一口气包销下来，意思是我全借钱给当官的去花吧，然后我就吃老本，吃完了，人也翘辫子了。但资金是全球流动的，这些资金迟早会流入海外吃利差，所以日元汇率是“渡边太太”们决定的，这也说得过去。但还是无法想象持续二十年的通缩和低息环境，外加一个长到天上的日本政府债务之树——政府债务占GDP的250%！按任何标准计算，这都是一个快要陷入债务危机的经济体

　　但日本还在，经济垂而不死好多年，也没出现啥金融危机，物价一直很低，日本人依然活得很滋润，甚至有精力和中国在钓鱼党搞一炮。我不能说这事邪门，而是说我实在搞不懂这里面的窍门

　　之所以说这个，因为日本的问题，其实现在是全球性现象。

　　经济学家们和分析师们在2009年全球央行总动员搞动员开闸放水的时候，就说，很可能遭遇流动性陷阱，也就是说，央行拼命搞QE，搞零利率，其实没卵用。因为企业和家庭都去杠杠，也就是信用收缩，央行宽松刺激，没用。事实如何呢？搞了这么多年的货币宽松，欧美股市楼市确实给刺激起来了，但大宗商品和能源市场却趴下来，通缩依然持续。下面最重要的问题来了：欧美央行的零利率和通缩现象会如同日本央行那样，再持续二十年吗？全球老龄化社会，一定会导致持续多年的通缩和零利率环境吗？

　　大家看看下面美联储基准利率数据，自1981年之后一直走下降通道，到今天，算是到地板上了，而欧洲央行搞负利率，甚至到地下室了。还能到哪里？

　　经济归根到底，是人群的活动，而利率一定为正，否则就是共产主义，如果为负，一定是央行扭曲了，或是由于极端情况出现的短暂现象——我借钱给你宁愿倒贴这事不是每天都能看见的。回顾一下美联储基准利率自1981年至今的下降通道，都发生了哪些事情呢？全球化进程加速：中国、苏东坡事件之后的东欧与前苏联各国的全面融入世界经济，尤其是中国加入WTO之后，这一过程，就是无边无尽的劳动力、物资和商品供应全球市场的过程。正是这一庞大供应，将全球市场基准利率给压低了，导致美联储基准利率一直走下行通道，到今天。

　　我不认为，欧美社会福利社会主义还能持续下去，道理狠简单：庞大的养老金窟窿，现在比中国还大，寅吃卯粮这么多年，现在也差不多到头了。美国人自1971年放弃金本位之后养成信用消费的习惯，已经持续近五十年了，我不相信这种好事还能继续下去。同志们，资本主义的核心，就是储蓄投资。《穷爸爸富爸爸》里面教育儿子借钱买房，因为钞票一天比一天不值钱。所以借钱买房抗通胀的理念，是万古长青的发家妙诀？这本质上，是不道德的行为，是鼓励消费打击高储蓄的倒行逆施。

　　一个勤俭持家，储蓄当下着眼于未来的正经人，最后日子过得，还不如刷卡消费的有今日没明天的浪荡子，显然这个社会是有问题的，而且是不会长久繁荣下去的。问题是这个社会总是有钱可借，信用卡总有额度可刷。这就是欧美社会，尤其是美国，自1971年至今的现象。到今天，估计没法持续下去，因为借钱给他们的社会，一个是日本，早就老了，一个是中国，也老了，而另外一个债主，中东的石油富豪，也没钱了——这当然是近年来美元指数走强的原因，但大体上，全球老龄化社会只会导致全球储蓄更少，而非更多，如果消费不变或少点，但储蓄降速更快，那么通缩或低息环境是不存在的。

　　我不认为，这事会永远持续下去，但我无法精确算出事的转折点，因为自1771年以来45年，全球货币体系脱钩贵金属，这是人类社会有史以来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而在2008年之后，全球主要经济体的央行齐心协力搞QE和零利率政策，这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所谓“你看过去有多远，就能展望未来有多远”，但这个事情上，对不起，你真没法判断，因为没先例。

　　凯尔斯有句名言：长期？长期里，我们都会死去。日本搞新凯恩斯主义搞了近26年，到现在还活着。美欧现在搞新凯恩斯主义，也能搞25年？我不相信。

　　现在能做的，是什么呢？是盯着包括巴西在内的新兴市场国家通胀情况，在明年会不会蔓延到包括中国在内的主要经济体国家。观察金银等贵金属的价格走势。市场通常懂得比所有人都多。譬如纸白银的价格，这些日子都连创新低到3元以下，但有趣的是，现在市面上，我发现都找不到现货银条，我说得是投资性银条。北京菜百是老字号金店，一直出售投资性银条，但有两三个月都没投资性银条出售，前期还有“天坛银”出售，但每克高达5.5元。宝泉投资性银条，天猫专业店有卖，但实际上据说现在也没货。更有趣的是欧美银币销售情况，据说持续两个月实行配额销售，11月的金币销量，都能抵上去年全年……

　　低通缩和负利率时代应该快要结束，否则这也太没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