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马冰河：古代“中央巡视员”如何打虎拍蝇

大参考

　　古代的交通、通讯远没有今日这般便捷发达，人员、书信往来颇为艰难、不易，常常在路上一耽搁就是数月。 为防范、督查官员腐败或失职，朝廷派遣监察官员巡视全国各地，这种手段，早至汉武帝时代就已被使用，之后渐成惯例，是为历代统治者所常用的一种监督地方官员的纠偏机制。

　　汉武帝时期，将全国划分为13个区，每个区设置一个刺史负责监督地方，刺史的权力很大，可以上达天聪，也被赋予极大的自主权，属于常设监督巡查机关。这种方式或多或少为后世帝王所借鉴、仿效、并逐渐完善。魏晋、隋唐时将这类巡查机构称“监察御史”，北宋叫“监司”，元朝曰“廉访使”，明代有“按察使”，名称虽有差异，性质却一样。自唐以后，其巡查监督机制渐成定制，逐步成熟，至明清时已经相当完备。

　　史料记载，公元前117年夏，汉武帝刘彻在事先没打招呼的情况下突然派遣太学博士楮大等六人率队分头巡视各郡国。这6个手握尚方宝剑、直接听命于最高领导的“中央巡视组”赴全国各地巡视，期间都干了些什么呢？史载由六位博士带领的六路人马分头巡视各地，他们的职责主要是“举兼并之徒及首、相、为吏有罪者。”用今天的话说大概是，六路人马负责察举、揭发各地贪赃枉法的官员，以及其他涉嫌与地方官员沆瀣一气、巧取豪夺的门阀豪强大族以及各类违法犯罪分子。由此可见，巡视组的权力很大，对汉武帝执政时期的整肃吏治、对官风矫枉过正发挥过一些正能量。

　　时间到了汉平帝元始五年，朝廷派遣太仆王恽等显宦率八路人马“分行天下，览观风俗”。这时候的“巡视组”已经形式大于内容，有流于表面的趋势。 但其成员规格可不低，由皇帝的亲信大臣带队，一路浩浩荡荡、旌旗猎猎、威风凛凛， 代表皇帝巡视刘汉家社稷江山，美其名曰“览观风俗”，大有炫耀皇家威仪，亦有借机游山玩水之嫌，其震慑吓阻效果究竟如何？恐怕已大打折扣。

　　北魏时的“中央巡视组”则刚猛严厉许多。史载公元503年，北魏国都由平城（今山西大同）南迁至洛阳后，北魏皇帝派尚书左仆射源怀持节巡行北方六镇、恒燕朔三州。 命他以皇帝的名义巡查赈济因遭灾而愈发凋敝的北方故地，调查地方官员、劣绅的不法行径。北魏孝文帝拓跋焘授权源怀可以不经汇报皇帝同意先行处理违纪官员、褒奖好官，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甚至可以对贪官先斩后奏。源怀此行倒也不负众望，他不仅做事公道，开仓放赈救济贫苦百姓，还雷厉风行打击涉嫌贪墨、作奸犯科的地方大员以及横行不法的世家大族。 他刚直不阿、大义灭亲，不畏强暴，接连打了几只“大老虎”，还顺手拍死几只小苍蝇，临走还踩死数只蚍蜉。这其中有皇后的伯父、他自己的姻亲、还有和他一起光屁股玩大的铁杆好友，这些人非富即贵，有些还是领兵数万、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源怀的表现，也算蛮拼的，可以说上对得起拓跋焘之殷殷厚望，下对得起天下苍生的翘首期待了。

　　唐贞观初年，这些“中央巡视员”吏员们被赋予新的使命，由负责对官员的监督奖惩变为指导救灾、安抚百姓、访贫问苦、发放钱物等民生问题上，显得更为接地气、更亲民，其称谓也改作“观察处置使”。

　　历史上最为大张旗鼓的临时派遣巡视员分赴各地展开巡查之活动发生在明洪武时期。史载，明洪武二十年，朱元璋“命国子监武淳等分行天下州县”。武淳等人这次巡视天下的首要任务除督查各级官员外，主要是摸清、核实全国耕地的实际面积，为明帝国制定了“鱼鳞图册”机制，编发“田土之最要底策”，成为明清两代最为重要的农业指导方针、政策。之后，明政府又派遣干员“分行天下，督修水利”。此举极大地促进了明初农业生产大发展，为日后的社会进步、人民殷富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史料载“水利既兴，田畴日辟，一时称富庶焉”。朱元璋“打虎拍蝇”手段堪称史上最为戾狠，对贪官污吏抽筋剥皮，绝不姑息，让人闻之色变。 但他如此重视农业、深谙无农不稳之古训却鲜为人知，他派出的“中央巡视组”兴修水利，扶助农桑种养，为支持“大明三农”建设作出了很大贡献，可谓功不可没，其组员足履所到之处颇受地方百姓特别是农民的欢迎。

　　满清八旗劲旅的铁蹄踏入了中原，立足刚稳，为整顿官场风气，在一些地区设置了“观风整俗使”，由中央临时选派专人赴任，和历代的“中央巡视员”大同小异。清政府在浙江、湖广、广东等地设立观风整俗使。观风使对地方官员的行止以及社会风气进行监督、纠偏、引导、奖惩，也有一时之效。此后，随着时间流逝、形势变化，这些中央派驻地方的临时机构相继取消。

　　古代的“中央巡视组”官员，基本都是帝王身亲信边人，肩上的担子重，手中的权力也大，遇大事须上奏皇上裁决，不特别严重之事或涉事官员级别不高可以自己做主、自行决断，假如某地官员贪腐传闻喧嚣至上 ，即使没有掌握涉事官员腐败问题的直接证据，也可以直接报告给朝廷，甚至可先斩后奏。这一招可谓厉害，剑锋凌厉，直接刺中贪官命门，巡视员所到之处“地动山摇，震慑州县”，一些平素擅作威福的官员无不股战而栗，畏之如虎，或者对镜自正衣冠，对各地的吏治好转起到了很大作用。

　　史上著名的清官海瑞曾经是一名光荣的“中央巡视员”，他率队来到应天十府（今南京周边市县），这位以铁面无私著称的廉吏所到之处，各级官吏无不收敛平时颐指气使的言行，变得谨言慎行，更不敢骄奢淫逸，贪赃纳贿，生怕被海瑞抓住把柄，锒铛入狱。有些地方要员风闻海瑞将至，唬得忙不迭将一些早就声名狼藉的赃官提前免职或治罪，以免牵连自己、引火烧身。

　　由此可见，古代的巡查制度对于历史向良性方向迈进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然而，这种运行了2000余年的巡视制度，能一劳永逸、干净彻底地铲除腐败的毒瘤吗？此法是否既能止癣疥之痒，又能根除癌魔恶疾，最终能否药到病除，标本兼治，则是见仁见智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