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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海滨:逆行者,土耳其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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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2-14 19:40:1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数以百万计的一模一样的公寓大门,其外观因脏污、锈斑、烟灰、尘土而变色;雾中传来的船笛声;拜占庭帝国崩溃以来的城墙废墟;傍晚空无一人的市场;栖息在生锈驳船上的海鸥,驳船船身裹覆着青苔与蛤贝,挺立在倾盆大雨下;严寒季节从百年别墅的单烟囱冒出的丝丝烟带。”

  这是奥尔罕·帕慕克描写他的城池,伊斯坦布尔—一座城市的记忆。

  奥斯曼帝国继承了东罗马帝国,基督教文明的繁荣之城,转眼间成了异教徒的家园,持续了数百年后,在世界大战中分崩瓦解。

  土耳其继承了一座城,和一个疆域缩小了大半的国家,有着数千公里的海域,却在东地中海被希腊群岛封锁了出海口,其历史的渊源、宗教的发展、地缘政治的演绎,使得土耳其建国支付凯末尔选择了世俗国家主义。

  凯末尔是一个睿智的建国者,他认为国家主义难以长久,可以短期稳定二战后的局势,但是仍要走向自由市场经济,因而其与其继任者都迅速放弃了国家主义,走向自由资本。而中国则在此时陷入了与美国和整个西方的一场东方战争,不得不彻底倒向苏东集团,照搬国有体系和计划经济模式。

  凯末尔和他的继任者都未能改变土地的垄断,大地主阶层的利益无法触动,底层农民的贫困使得保守主义宗教兴起。与此同时印度也无法改变土地的垄断,大地主阶级也垄断了从土地到乡村政治的话语权。尼赫鲁向苏东集团学习国有经济模式,也留下了传统的资本豪门,国大党的意图是包容,因而各邦开启了不同的治理模式,但民主选举是其制度,英国法成为司法制度的基础。中国则依靠强有力的一党执政模式,进行土改和公司合营,扫荡所有旧有势力。

  土耳其实行了民主制度和司法独立,但军队时不时的干涉政治,保守宗教势力依靠民主选举不断侵蚀上层建筑,获得权力。军队作为凯末尔世俗主义的捍卫者,禁止土耳其形成政教合一的取向。

  直到6年前,将军队从国家政治中驱逐出去,不能干政,而土耳其在政治上日益保守。

  土耳其的意识形态凝聚力来自混杂的逊尼派伊斯兰教、泛突厥主义、世俗主义、民主制度、完全自由的市场经济、司法独立,并融入北约,试图影响伊斯兰世界,并建立突厥文化与经济联盟。与欧洲、俄罗斯、沙特、伊朗、中国、美国均保持复杂的合作与对立关系。

  土耳其与德国在经济上类似于附庸国,其外向型经济中,纺织业与汽车业均成为德国的产业链组成,正如墨西哥与美国的经济关系,墨西哥的纺织业、汽车配件、医疗企业、毒品贸易产业,也是大部分供应美国。

  土耳其在过去的数十年中,一直秉承全方位开放的外向型经济模式,在21世纪初就实现了1万美元的人均GDP收入,按照其八千多万人口的GDP总量,差一点向一万亿美元跨入。

  在最近的十年里,土耳其领导人埃尔多安认定中国的经济模式也是土耳其的繁荣模式,他持续保持低息政策,刺激经济增长。当然在2009年以来的全球经济模式中,美欧日都保持着低息甚至负利率模式,这个背景下,土耳其也无必要保持稳健利率。

  土耳其的内部有库尔德人独立问题,又因库尔德人问题与伊朗有着一定的矛盾,因叙利亚问题与沙特有一定的矛盾,因突厥主义与中国俄罗斯有着微妙的矛盾,因亚美尼亚文问题与俄罗斯有一定的问题,因法国内部的穆斯林社区问题,与法国有一定的矛盾。同时土耳其与沙特、俄罗斯、伊朗、伊拉克有着原油天然气的需求,与中国有着重要的双边贸易关系。土耳其参加北约,却进口俄罗斯的防空导弹。

  这是一个浑身是刺的国家,如同刺猬一样,跟周边的大国相处,如果你一定要找一个文化纽带,不是伊斯兰教,而是突厥主义。土耳其试图与匈牙利和中亚各国建立一个突厥文化联盟,把文化和经济联合起来,形成一个三亿人的大市场,事实上也接近于成功,并让俄罗斯和中国心怀警惕。

  回到土耳其经济的发展,其上层对经济的理解,仍停留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尼克松政府的理解力。在疫情期间,各国都放水降息时,它也放水降息,但是在美联储开始释放紧缩信息,甚至提前半年用大量的隔夜逆回购,去冲销市场美元流动性,美元指数上行,新兴市场央行不得不加息来对抗美元回流,维持汇率,并抵御通胀时,土耳其反道而行,埃尔多安迫使央行降息。

  西方政府并不完全照搬蒙代尔的几个货币模型,大学里的宏观经济学教授们也不是完全同意蒙代尔经济模型的逻辑,但是其仍旧有强烈的指引作用,许多政府不约而同的参考其经济学理论。

  在一个完全自由开放的经济体,实行疯狂的货币政策刺激,一定会带来汇率的大幅度波动。

  中国是一个实用主义的怪胎,既没有遵守完全自由市场,也没有完全实行计划经济控制,它实行了严格的资本管制和汇率区间管理,也对利率作利率走廊的管理。

  这使得其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在某些方面都奏效了。

  而土耳其在疯狂降息时,一定会遭遇因美元回流带来的双重压力,资本流出。同时由于土耳其能源依靠海外,其里拉购买力的稀释,会带来经济成本上升,更何况原油和大宗商品本身就在暴涨。大宗商品暴涨会吃掉其实体经济的利润,哪怕是货币贬值带来的出口优势业消失殆尽。

  土耳其仍保持了数字上的强势经济增长,其纺织业、汽车业、化工和电气业还是能支撑起经济,但是由于货币宽幅贬值,导致国内恶性通货膨胀达到20-30%的幅度,国民的生活一团糟,购买力迅速缩水,国民拼命置换成欧元与美元,以规避里拉贬值,这又加速了里拉的贬值,形成恶性循环。

  土耳其央行既然不能加息,就只能抛售外储来对冲里拉贬值。

  这是一种恶梦般的操作。

  埃尔多安仍认为降息会保证经济增长,完全罔顾30%的妇女失业率和20%的男性失业率,年轻人的失业率高达40%以上。

  美联储紧缩在即,美元指数重新回到98或者100的前景,近在咫尺,或许埃尔多安如同乔拜登一样自信,对通胀毫不在意,指望未来半年的大宗商品大幅度暴跌,航运费用腰斩,带来ppi向cpi的过渡。

  Good luck,两位大统领。

  祝你好运,土耳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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