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而左：体制内传统意义的左派已经消失

大参考

后记

体制内传统意义的左派已经消失

2011-01-28

　　一，何谓左派？判别传统左派有什么标准？

　　对于“什么是左派”的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看法。但是，如果承认左派是一个有政治倾向的群体（这个群体，不一定有对应的政治组织），那么就应该承认存在有某种使左派成其为左派的共同的价值取向。

　　中国革命史意义上的左派的概念，是从法国大革命借鉴而来。法国大革命时期，国民议会讨论国家大政，代表贵族统治阶级的保守派不屑与平民阶级为伍，纷纷集中于议事厅右侧，而代表平民阶级的所谓第三等级的激进派，只好集中于议事厅左侧。这样，便有了左右之分。由于中国革命的特定性，中国革命史意义上的左派，内涵又不同于法国大革命的左派。中国自1840年以来，以救国为主题的变革，先有洋务运动，继有维新变法，后有辛亥革命，但经过这些革命之后，中国没有多大起色，于是开始文化反省，爆发“新文化运动”，以“五四运动”为最高峰。早期运动内部并无左右之分。当中国师俄，马列主义被引入，与孙中山的“三民主义”相抗衡，并被广为接纳的时候，左右两翼开始分野。分野的标准是两个，一是反不反帝，二是信不信奉马列主义。反封建不反帝不信奉马列主义者，就是右翼，代表人物是胡适和梁簌溟；反封建又反帝并坚持马列主义者就是左翼，代表人物是陈独秀和李大钊。后期更多知识分子和进步文人加入到新文化运动行列，如鲁迅。

　　从上可知，1949年以前，革命史意义上的左派，主要是体现在进步知识分子的反封建反帝以及传播马列主义的价值取向和实际行动。鲁迅是个特例，他反封建也反帝，但严格说来还不是马列主义信奉者，因此就严格的革命史意义说来，他还不是左派，只是左派同情者，但一般也被归于左派，他也实际加入过“左联”（后来种种原因退出）（注：关于鲁迅是否可以定义为革命史意义上的左派的问题存在争议，曾有一位网友对我这里的看法有些异议，并以翔实的资料提出了他自己的很有洞见的看法）。

　　1949年建国后，左派的政治含义，演绎出新的内容，更加具体化。左派的群体，也由知识分子扩展到普通民众。凡左派，不仅要延续以往的反封建反帝政治取向，还要把信奉马列主义落实到坚持信奉社会主义的共产党的领导之中。到1956年前后，新中国政治生活，受当时在匈牙利波兰等东欧国家出现的各类非社会主义化思潮的影响，终于在1957年酿出一场至今争论不休的“反右”运动。此后，坚持社会主义道路成为我国政治生活中又一最刚性的原则，以至于毛泽东于1962年重提阶级斗争，不久之后又在全国发起一场社会主义教育运动，普及关于社会主义的基本知识和价值观，强调社会主义基本制度和共产主义信仰。当时，反封建，反帝，坚持信奉社会主义的共产党领导，坚持无产阶级专政，成为全党和全国人民的共识，但在如何认识马列主义，什么是社会主义这些根本问题上，党内出现了认识分歧，有所谓“修正马列主义”，即“修正主义”的思潮出现在党内外；在如何建设社会主义的问题上，分歧更大。这样便有文化大革命的由来。至文化大革命的后期，“四个坚持”，虽然还没有在党的文件中体现出来，却实际成为了当时政治生活的最高原则，并由此从根本上区分出左派和右派。

　　在1978年后，随着所谓的思想解放运动的兴起，自由化思潮泛滥全国。1979年，迫于党内左派的压力，出于压制自由化思潮，防止其进一步泛滥的目的，邓小平在当年3月的全国理论工作会议上，做了《坚持四项基本原则》的讲话。强调“四个坚持”：第一，坚持社会主义道路；第二，坚持无产阶级专政；第三，坚持共产党的领导；第四，坚持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从此，“四个坚持”就开宗明义成为了中国共产党的最高行动原则和中国民众政治生活中一般指导原则。同时，是否奉行“四个坚持”，就成为判别是否左派的标准（现在有不少人说“四个坚持”不是邓小平的创造。是否他的创造，已不十分重要。相关论证不在本文考虑之中）。

　　二、为什么说体制内传统意义的左派已经消失？

　　本文所谓传统意义的左派，就是指用“四个坚持”标准衡量出来的左派。这样的左派在现实体制内是否还存在呢？遗憾得很，回答是否定的！扼要分析如下。

　　首先，从“四个坚持”的贯彻来看。自1979年3月邓小平提出“四个坚持”以来，“四个坚持”，只是名义上成为了党的最高行动原则，在实践中则是束之高阁的。这有很具体的线索可行，不详论，只是特别指出，赵紫阳主导的“十三大”，提出“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以经济坚持为中心，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坚持改革开放），让党的最高行动原则，让位于“不管白猫黑猫”的经济建设，等于禁闭了“四项基本原则”，而同时还给它们加了一个看守：“坚持改革开放”。关于“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出台过程，赵紫阳在其自白书《改革历程》中有过清晰的表述，归纳起来，就是“四个坚持”是邓小平用来对当时党内以陈云、李先念为代表的保守派做心理安抚的，而“改革开放经济建设”才是邓小平真正要的。当然，说邓小平一个坚持也不要，不符合历史事实，邓小平所要的是“一个坚持”，就是坚持“共产党”的领导，至于“共产党”这只“猫”是白的还是黑的，邓小平却并不关心。赵紫阳在“自白书”中对邓小平的政治体制改革有过一个非常精辟的表述，就是“共产党领导，搞资本主义”。赵紫阳的结论对不对，现实已经做了最好的回答。如果“四个坚持”实际上被最高统帅部所放弃，那么我们又怎么能够设想，在这样的体制内还有践行“四个坚持”的当权左派？

　　其次，从具体的人事变革来看。1976年是传统左派的灾难的一年，传统左派在高层遭遇大规模清洗，后来的“清理三种人”是这一灾难的延续。清理完所谓“三种人”，体制内传统意义上的左派在公众的视野里就基本不存在了。残存的少量左派起初可能还怀抱一些正统社会主义信念，等待形势的变化，在经历过89事变进而经历92年的事变之后，这些残存的左派继续发生分化，一些绝望了就蜕变为右派了，一些则决不同流合污，宁可边缘化自己，逐渐退出各级政治舞台。换句话说，清理完“三种人”后，体制内基本上是清一色的右派，即使是陈云这样的保守派，按照1962年到1976的左右标准来衡量，也是标准的右派。他们后来演变为右翼保守派，和右翼激进派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斗争。1982年中央成立“中央顾问委员会”（简称“中顾委”）。邓小平出任主任。这个政治动作是为他当时的“三驾马车”清障。“三驾马车”是胡耀邦，赵紫阳，万里。“障”是从毛泽东时代过来的大批可能坚持也可能不坚持“四项基本原则”的老干部，他们当时大都占据重要位置，若不清除，则邓小平的改革难以顺利进行。

　　邓小平以中央军委主席的身份兼任“中顾委”主任，牵着白猫黑猫，游走江湖，背后操纵胡耀邦、赵紫阳和万里这“三驾马车”。这是个激进组合，于是出现1985-1987年的思想理论界的所谓“自由化”。这导致邓小平在保守派的施压下于1987年初罢免了胡耀邦的权力。1987年，当时的右翼保守派主帅陈云，接替邓小平本人出任“中顾委”主任，但赵紫阳继续得到邓小平的全力支持，沿着邓小平既定的抉择继续面朝河对岸摸着石头，其结果是改革在1989年险些脱离邓小平预定的轨道。这样，便有了现代版的“挥泪斩马谡”：赵紫阳继胡耀邦之后也被邓小平亲自斩杀政治生命。借1989年事件，右翼保守派进行过一次有组织的反扑，试图让改革保留一点社会主义的色彩，就是不要废除陈云的所谓“鸟笼理论”。这导致1989年下旬到1992年初一度出现的右翼保守派和右翼激进派两派相持不下的的僵局（改革沉寂期）。1991底至1992年初，邓小平孤注一掷，做最后的搏杀，靠“南巡”打破僵局。这一年中旬李先念逝世，10月陈云为主任的“中顾委”被解散。一死一去职，标志着体制内右翼保守派树倒猢狲散。此后体制内连右翼保守派的声音也微弱起来了，就更不用说左派存活的土壤已经被彻底铲除了。

　　再后来的演变就越加具有讽刺意味了。邓小平因为坚持毫无社会主义理想的共产党的领导，就成为了保守派，进而就成了左派的象征，凡是坚持这个共产党领导的自然都成了左派。孔庆东就是这样的左派。那个众所周知的“汉奸”代表的右派，也就是一般所谓的“普世派”，则被张宏良叫做“沉船派”。现在一般语境的左右派是这个意义上的，与传统意义上的左右概念，也就是与革命史意义上的左右概念，尤其与1962年至1976年这个历史时期的左右派概念，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最近，天安门侧面立起了孔子塑像。这个可以视为传统意义左派在体制内完灭的终极象征。

　　右而左
　　2011-1-28

　　（注：此文整理时有较大修改）

ljm366

管他什么主义，中华民族/国家强大就行了。

hb2599

记得89以前，送礼也就是手榴弹（酒）炸药包（烟），92年以后，不得了，再提这些东西会被人家赶出来的，后来才知道，直接是“大团结”了。这是真的与时俱进啊!!!

ljm366

现在哪里有什么左右派。

现在只有利益派。

土人

假设1962至l976标准左派一直掌舵，中国的政治，经济，外交，军事，文化，阶级阶层直至综合国力国际地位会是什么现状，可以进行推演吗？
会按照毛泽东《论十大关系》的逻辑发展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