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夜晚飞越东北亚上空，会惊奇地发现：在鸭绿江以北（中国），三八线以南灯火璀璨（韩国），而之间却像一片汪洋大海，只点缀着一两点星火。这块广大的区域就是：
朝鲜
东亚璀璨灯火中朝鲜境内一篇漆黑（来源：NASA）
朝鲜的封闭是举世皆知的，但夜间灯光却暴露出它最真实的一面：穷。
可就在1980年代，朝鲜经济和居民生活水平，在东亚还是首屈一指的。
今天的潦倒，完全是朝鲜自找的。
01 朝鲜GDP竟比不上百度
安徽大学文学院教授黄书泉在其散文集《独自散步》描述了一个可怕的景象：因连年饥荒，朝鲜很多人饿死，一些人就铤而走险，偷渡到中国谋生。朝鲜当局把这些人视为“叛国者”，强烈要求中方遣返，遣返后，会关进电网林立、把守严格的“收容所”，等待这些人的是“铁丝穿过锁骨甚至处死的惩罚”。
世界粮农组织的报告认为，朝鲜民众要吃饱，每年粮食产量要达到750万吨，但即便是2016年粮食“大丰收”，总产量也仅仅只有481万吨，不到温饱水平的65%。
朝鲜口粮实行配给制度，中学生一天是500克，最多的是从事开采等高强度劳动的工人，也只有800克。
朝鲜粮食配给制度（来源：wikipedia）
美国人口普查局估计，朝鲜在上世纪90年代被饿死的人大约有33万，而有人估计甚至超过百万。
精瘦，或者干脆说，营养不良是朝鲜人普遍存在的问题。当然，在朝鲜也有极少数人是营养过剩的。
朝鲜现任领导人金正恩
朝鲜近几十年，完全不再公布有用的经济数据，也许是故弄玄虚，也许是“见不得人”。但相关机构仍然有很多推断数据：
经合组织估计，2014年朝鲜GDP是400亿美元，还不抵中国互联网巨头BAT任一家公司，相当于腾讯市值的12%、阿里巴巴的13%、百度的61%。
人均GDP1800美元，排名世界211位。
婴儿死亡率高达29‰，相比之下，韩国则只有3‰
产妇死亡高达十万分之82，韩国只有十万分之16。
CIA出版的世界概况估计，朝鲜只有30%人口用上电，年用电量150亿千瓦时，和苏北的宿迁市一年用电量差不多。
一片空白的朝鲜经济数据
02 历史上也阔过
朝鲜是过去二三十年里，东亚地区，经济发展衰退最严重的区域。
每当战争过后，人们建设家园的热情都会被激发，二战后，在苏联、英国、日本普遍出现过类似情况。
1950年代朝鲜战争结束，朝鲜人以“千里马”精神，展开忘我的劳动，之后30多年，是朝鲜经济的高速增长期，甚至有西方媒体把其和日本的经济增长奇迹相提并论。
朝鲜从1957年开始执行“五年计划”，到1960年，与1956年相比，国民收入是后者2.1倍，工业总产值是3.5倍，粮食生产增长32%。
1974年，朝鲜宣布废除税收。
1975年，开始实施11年免费义务教育（至高中），国家提供免费住房和衣服。吃饱、穿暖在朝鲜逐步开始实现。
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韩国不论经济实力还是人民生活水准都落后于朝鲜。
朝鲜-韩国人均GDP比较（数据来源：宫力：《世界新变局》，2012年）
再举几个例子：
1980年，朝鲜人均GDP将近700美元，中国直到1996年人均GDP才达到703美元。
朝鲜1959年拍摄的电影《金刚山姑娘》，开头就是一段5分钟的歌舞，生动地展现出朝鲜年轻人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山坡上牛羊成群，渔民乘风破浪满载而归，到处洋溢着丰收的喜悦。而此时，中国正是经历三年饥荒，中朝边界的中国人，还偷偷地接受朝鲜亲朋的接济。
甚至朝鲜粮食产量曾经一度高达1000万吨（2016年却只有400多万吨），还可以出口。
1980年代朝鲜景象（来源：vintag.es）
当然，还有很大一部分得益于外部不遗余力的扶持。
冷战开始，朝鲜站在了与西方对立阵营的最前沿。朝鲜战争，中朝苏伤亡65万。苏联、中国及社会主义阵营小兄弟，自然会不遗余力支持朝鲜，巩固国家。
即便是中苏交恶后，朝鲜依然游走在大哥、二哥之间，左右逢源。
1945年后20多年里，朝鲜接收其他社会主义国家的援助超过20亿美元。
1981年，苏联向朝鲜提供6.8亿卢布经济援助。
1984年，金日成苏东之行，又获得30亿卢布援助。
中国也向朝鲜提供优惠价格的石油，每年价值4000万美元的焦炭、100吨以上的食品，援建大量工厂。1984年还提供了4亿美元的贷款。
03 90年代的双重打击
到1990年代，朝鲜进入多事之秋。地缘政治双重打击之下，朝鲜选择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1.第一次打击：中苏与韩国建交
长期冷战已经把苏联搞得精疲力竭。
戈尔巴乔夫上台后，积极调整对外政策，谋求和西方和解，积极发展同资本主义国家关系。
1988年开始执政的韩国总统卢泰愚，面对中苏两个社会主义大国，也希望改善和中苏的关系。
苏联的步子迈得更快一些。
1989年4月，苏联、韩国互设贸易代表处，12月互设领事馆。
期间虽然朝鲜强烈反对，甚至威胁苏联“敢与韩国建交就采取措施”，但戈尔巴乔夫把这只是当作朝鲜的“撒娇”。
1990年6月，两国首脑在美国旧金山会晤，9月宣布正式建交。
同年12月，卢泰愚访问苏联，向苏联提供30亿美元援助。
戈尔巴乔夫与卢泰愚旧金山会晤（来源：gettyimages.com）
大哥和敌人建交后，朝鲜领导人金正日立即来中国，就谈一件事：苏联出卖了朝鲜，请中国一定不要和韩国建交。
其实最迟在1988年，中国就已经在探讨与韩国建交的可能性。当时，国内的韩国问题专家张世和等人，还专门为国务院写了咨询报告，主基调是：深化中韩关系。
1990年中国被西方孤立，亟需打破封锁。再者，“汉江奇迹”之后，韩国成为亚洲“四小龙”之一，资金、技术等都是中国发展所需要的。其三，中韩建交也有利于解决台湾问题（韩国仍然与台湾保持外交关系）。
1992年8月，中韩建立大使级外交关系。
据说，金日成当时甚至威胁，要和台湾建立外交关系。
大哥、二哥，2年内，相继和敌人建交，朝鲜领导的心情可以想象。
2.第二次打击：经互会解散
为对抗西方，1949年苏联牵头成立了以欧洲社会主义国家为主的贸易圈子：经济互助委员会（经互会）。成员国听苏联的指令安排生产，做生意也基本只在圈子内做。
朝鲜占据了一个有利位置：观察成员国。不用完全听老大哥的指令，还能享受优惠做生意。
加上，日本殖民时期，朝鲜半岛北部主要是工业，特别是重工业，所以，朝鲜的制成品可以畅通无阻地卖给其他社会主义国家。
还能从苏联以“友谊价”获得石油，进而发电、制造肥料、化纤等。
随着苏东剧变，经互会解散，苏联解体，朝鲜在贸易上遭受重大打击，朝鲜—苏联（俄罗斯）双边贸易在其贸易总量中占比从53%，暴跌到8%。
朝鲜出口总额
先前与经互会国家做生意，记账就好，现在却需要花外汇，朝鲜一下捉襟见肘。
特别是，没了便宜的石油，化肥生产也就没了着落。
加上，1994年后，朝鲜连年遭受自然灾害。
此时，朝鲜政权已经风雨飘摇，甚至国际上有预言：朝鲜3个月内必将崩溃。
遇雨回家的朝鲜农民（来源：independent.co.uk）
04 沦落至此，自作自受
朝鲜行为的逻辑
1990年代，地缘政治大变天后，朝鲜的基本战略逻辑是2条：
1.多疑、不信任，不相信任何国家；
2.迷信武力，疯狂发展军事，并以此作为保生存，与大国周旋，求发展的砝码。
昏暗的晨曦中朝鲜领导人画像还有灯光在照射
夸张的军事力量
1995年1月1日，金正日当选劳动党总书记后第一站就去视察视察蟠松哨，视察中他提出，“先军政治”。军事工作为先，一切以军事工作为重。
“没有糖果可以活下去，没有子弹就不能生存。”
在金正日执政的期间，其公开活动报道中，有超过一半是关于军事活动的。
朝鲜军力得到迅猛发展，与综合国力相比显得格外“夸张”“失调”。
朝鲜—韩国军力对比（来源：CNN）
超常规军事实力，几乎榨干了国力
人力上，美国CIA世界概况估计，2016年朝鲜总人口约2500万，其中，15—64岁人口约1700多万，现在朝鲜现役军人超过100万，还有将近500万预备役。
100个劳动人口，其中就有超过6个是现役军人。
朝鲜年轻人达到17岁就应当服兵役，男性兵役期长达10年，女性也有7年。
朝鲜军费虽然不透明，但据估计，军费开支占到GDP的近25%。
最宝贵的人力、资金，被疯狂地投入军事领域，在世界上也是唯此一家。
后果就是，除了拳头更硬之外，身体变得更加虚弱不堪，民众生活丝毫没有起色，甚至每况愈下。
不听劝，自我孤立
苏联解体后，中国从二哥变大哥。一心一意罩着朝鲜的也只剩下中国。
中国用心良苦：推动朝鲜融入国际社会，向外开放。
金正日执政期间，曾7次访华，中国对朝鲜都是循循善诱，希望他们能体会到中国改革开放的成就。
这在2006年1月10日—18日第5次访华显得尤为突出。
当时中方安排，参观了武汉、宜昌、广州、珠海、深圳等地，特别是深圳、珠海、广州都是中国改革开放前沿。
政治局9位常委分别与金正日会谈，或者陪同参观。
可事实表明，朝鲜并不买账。
《人民日报》2006年1月19日头版
朝鲜还鲁莽地得罪了韩国。
苏联解体后，中国、韩国成了朝鲜最大的援助来源。
2010年3月，朝鲜击沉韩国天安号护卫舰，导致46名官兵死亡。
韩国时任总统李明博宣布，切断对朝的所有经济援助，停止一切贸易，禁止所有朝鲜船只进入韩国水域。
朝鲜军事演习（来源：emgn.com）
朝鲜剩下的只有肆无忌惮地炫耀核武器。
朝鲜一意孤行发展核武器，并把其视为护身符。
朝鲜2003年宣布退出《不扩散核武器条约》；
2006年开展了第一核试验；
2009年宣布退出六方会谈，不仅给大哥难堪，也断了自己后路；
2016年进行了第一次氢弹试验。
朝鲜已经完完全全成为一个有核国家。让人担心的是，核武器掌握在一个权力集中，又喜怒无常的人手中，当然是危险的。
朝鲜的导弹（来源：popularmechanics.com）
朝鲜希望携核武以自重，“敲诈”其他国家，但却不知道时代变了。
换来的只是孤家寡人的境遇：韩国不再念同胞之义，向美日靠拢；俄罗斯自己火烧屁股，几乎无暇东顾；中国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对这等不识大体的小弟，无语而生气。
朝鲜导弹射程（来源：thesun.co.uk）
美国学者戴尔·科普兰在《大战的起源》中有个观点：
一个陷入经济衰退，却仍然拼命进行军事建设的国家，在面对威胁时，最终将诉诸战争。
据说朝鲜领导人曾说过：一旦朝鲜爆发战争，周边大国将无一幸免。
美国在太平洋的另一边，“周边大国”到底是俄罗斯，还是中国？！
一战前的经验告诉我们：对小弟的放纵，最终会被拖入泥潭。
参考资料：
焦光辉：《探索——经济体制的演变与博弈》，陕西人民出版社，2014年。
王晓波、赵立新：《东北亚各国关系概论》，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5年。
周宇、肖克莱提：《朝鲜病人》，《凤凰周刊》2010年1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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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5-23 07:23: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