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羽宇一郎的钓鱼岛之梦

大参考

　　刚退休的日本前驻中国大使丹羽宇一郎，曾在《日经新闻》访问时如此描述他的「钓鱼岛之梦」：

　　天上的神仙和佛祖看着东海，日、中两国迎来和平的新年，人们都很卖力生活着，此时无人居住的尖阁诸岛（钓鱼岛）却出现紧张局面。「他们为什么会因为一座无人岛而反目呢？」神仙和佛祖充满疑惑地互望对方。

　　「两个不能改变地址，也不能搬到远方的国家，在今后的日子也只能继续生活在一起，究竟要吵到何时呢？」

　　丹羽说，他的二○一三年就是从这样的梦开始，等到梦见「不管任何时候，人类都是愚蠢的动物」时，就从梦中醒了过来。

　　七十四岁的丹羽宇一郎，是日本首位来自民间的驻华大使，他在二○一○年七月底走马上任，一个多月后爆发钓鱼岛中日撞船事件；二○一二年八月他因反对东京都购岛，也对中央决定国有化持异议，被野田内阁紧急召回，两个月后遭撤换，但由于继任者西宫伸一突然病逝，而延至十一月底卸任。

　　丹羽宇一郎是日本商界数一数二的中国通，他形容二年四个月的驻华任期，「既以钓鱼岛而始、也以钓鱼岛而终」，因此，新年伊始的一场梦，当真是应验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道理。可以想见的是，如何化解钓鱼岛争议，打开当前日中关系棘手的政治死结，无疑已成为丹羽心中牵系之事。

　　其实，丹羽曾经努力过。东京都知事石原慎太郎宣布购买钓鱼岛计划时，丹羽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日本政府要员，他忧心忡忡地说，如果这项计划实现了，将给日中关系带来极为严重的危机，「而我们不能让几十年来的日中关系改善沦为泡影。」

　　后来民主党政府以「稳定管理」为由，决定采取国家出面购岛的管控措施反制石原，位在第一线的丹羽仍表达反对声音，但耐人寻味的是，这样关键的讯息却很可能没有适时地传递给首相野田佳彦。

　　据说，丹羽向外务省明确表示「此时不宜实施国有化」的态度。一方面，中共十八大召开在即，中国即将选出新任的国家领导人；二方面，日本也要进行众议院改选，可能出现政权更迭情形。在丹羽看来，没有稳定的政局和双方领导阶层的信赖关系做基础，外交问题根本无法获得解决。

　　日媒报导透露，丹羽通过电话向外务省转达了前线的忧虑，包括「非要现在做？等到十八大结束不行吗？」但显然这样的声音永田町并没有听进去，或者说在霞关早早就被拦截了。因为丹羽事后说得很婉转，「倘若是对首相有帮助的意见，自然会转达，至于是否止于外务省，现在再去揣测也无济于事了。」

　　不难想象，长年在商社做事的丹羽宇一郎应该娴熟情报分析与趋势研判，当时的他已将购岛计划引来的负面效应回报东京，但国内的政治氛围却使得决策的理性空间被压缩，导致前线的警讯未能及时且精确地向中央送达。

　　对于解决钓鱼岛争议，外务省的官僚们与丹羽的看法有所出入的。官僚体系始终坚持不存在领土问题的原则，而日本政府也一贯作此主张，但丹羽认为，一方说白，另一方说黑，双方各执一词，如果不承认争议，创造对话环境，争吵只会继续下去。

　　丹羽也进一步分析，最近中国飞机、舰艇频繁地进入日本领空领海，其实是中方在向日方发送「促使承认争端、对话解决问题」的讯号。他觉得日中双方应掌握新政权几乎同步启动的契机，尽速展开领导阶层的对谈，为解决钓鱼岛争议营造环境。

　　退休外交官似有先见之明。随着选举激情的落幕，理性务实的外交折冲终将回到台面。

　　身为执政联盟成员的公明党党魁山口那津男，日前在北京拜会了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根据报载，习在会谈中对安倍晋三于第一次首相任内为改善中日关系所做的贡献，给予高度评价，山口为此颇感振奋。

　　从政治角度看，习近平此举是向日方释出善意，为双方领导人对话铺路，不过，面对钓鱼岛的核心问题，习的谈话并无任何退让，甚至还露了一手看似「期待」实则「探测」安倍反应的外交手腕。

　　中国一把手的测温动作有无「先礼后兵」之意，或许犹待观察，但二度回锅的安倍首相却得要拿出具体对策才行，而他是否如同丹羽所言，有选择现实路线的智慧，世人亦将拭目以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