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传涛：热闹的打假晚会，白过的“3·15”

大参考

　　年年岁岁花相似，年年打假年年假。

　　今年的“3·15”，仍然热热闹闹。晚上国家级电视台会有收视率颇高的打假晚会。只是可能会苦了各地工商部门尤其是消协工作人员，因为单位可能要组织在单位看晚会了，一旦晚会上有区域内的消费维权事件被曝光，也好及时处理——这也都是为了接下来的“高度重视”、“周密部署”、“第一时间处理”。这说明，消费者维权之事，媒体曝光可能比其他方式更有效。

　　当然了，各地各级消协的成绩似乎也不容抹杀。每年3月份，上至中消协，下至县级消协，都会发布“工作报告”、“工作总结”之类的东东，信誓旦旦地发布一组组让人叹为观止的大数据。

　　2015年，中消协发布的工作数据和往年一样骄人、一样华丽：2015年全国消协组织共受理消费者投诉639,324件，解决545,727件，投诉解决率85.36%，为消费者挽回经济损失104,669万元。全年接待消费者来访和咨询95万人次。

　　文章学中有这样的观点：数据往往是最有说服力的东西。绝大部分读者和看客，看到或听到一些庞大的数据之后，也往往会认为这工作做的真到位。可是有些情况却与此相反，数据有时是最骗人的。

　　在我国消费者维权大环境中，相关协会的数据再为夸张，也容易被一些个案啪啪打脸。比如，有一个叫“王海”的职业打假人，每年都会在“3·15”前后登上媒体版面。虽然报道王海的内容和往年都差不多，但职业打假人在打假领域每年超百万的收入，还是能够让众多“创业者”激情满满、血脉偾张。

　　更励志的是，王海曾经的几名手下，也在北京创办了职业打假公司。收入也颇为可观，简单就是一个创业孵化示范基地。虽然职业打假人，有时被威胁，有时被打骨折，有时误打了假还得向人家赔偿……但在一个消费者权益很容易受伤的当下，王海及同行们的表现，仍然告诉世人这样一个真理——职业打假这个行当，有前途！是响应“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号召的新生领域。

　　更时髦的是，职业打假这个行业，还能体现协调、绿色、共享等发展理念。职业打假公司能够赚钱，相关造假企业能够受到法律制裁，能帮消费者净化消费环境，还能为“中国制造2025”贡献微薄之力，最最关键的，不存在产能过剩问题，而只是需求过旺。

　　话又说回来，职业打假这个行业有前途，只是一个黑色幽默。即，该维权的不能更好地为消费者维权，媒体也只能通过办一办打假晚会来伸张一下深不见底的正义，让广大消费者可以通过晚会来感受一下正义的力量还是很强大的。于是，消费的信心油然而生，幸福指数在春晚之后也再一次得到大幅提升。

　　然而，颇具讽刺意味的是，某门户网站做了一项讲了实话的、颇不给相关部门及相关协会面子的良心民调：高达87%的网友选择“没有觉得消费环境变好”；其中，30.4%的人选择了“消费环境比以前更糟糕”。

　　这样的民调结果意味着：自1983年就开始设立的消费者权益日，虽然过了32年，但似乎好像大概也许是白过了。你、我、他，都是陪着白过这一节日的一份子。

　　当然了，30几年前的消费市场非常简单，甚至几乎不是市场社会，生活的最基本概念就是不消费。而当下连在景区上厕所都要收费，生活的最基本概念也便成了消费。倒不是说之前工商及消协有多努力，也不是说当下的工商及消协有多不努力，而是说时过境迁，消费问题千头万绪，如果不进行更为深彻的体制机制改革，恐怕公众对消费环境的满意度仍然会持续走低。

　　现在的问题是，消协并没有像法律规定的那样是社会化公益组织。无论从编制上看，还是从工作人员“吃皇粮”的现状看，抑或是从领导人员的行政级别看，消协和我国许多协会一样，更像是行政机关和事业单位，而不是社会化组织。

　　而消费者需要的不是一个与政府同体、站在政府立场说话的消协，而是需要独立开展工作、去行政化的真正站在消费者立场捍卫消费者权益的民间立场的公益社会组织。只有独立的消协才能真正让消费者信得过，才能在企业、政府和消费者之间做好本职工作。

　　最紧要的一点，只有独立化的社会化组织，才能更好的执行“公益诉讼”。才有可能不怕为了得罪相关利益关系，为了维护消费者权益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

　　消费者权益要得到更好地保护，各级各地的消协必须要有所改变——事实上，消协改革事宜，相关负责人也并不避讳。中国消费者协会副会长刘俊海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消协的改革目前正处在一个十字路口上。一是将消协改造为各级政府所属的行政机关，二是继续维持消协作为法定公益社团的法律地位。”

　　十八届三中全会通过的全面深化改革决议中，明确提出了相关事业单位或者改革成行政机关，或者去行政化成为社会公益组织的要求。十八大之后，国务院对一些协会、商会提出了脱离行政机关、彻底去行政化、改变“二政府”状态的改革要求。

　　在简政放权的大背景下，政府职能转变的关键就是要厘清政府与市场、与社会的关系，放权给市场和社会。尤其是对于消协而言，社会化、市场化并且打破“一家独大”和“别无分号”的行政垄断，才有可能慢慢走上正轨。否则就会与政府职能转变的精神背道而驰。消费者，也迎不来一个可以更让人放心的消费环境。

　　比“3·15”晚会曝光出来的种种内幕更让人忧虑的，其实是“年年打假年年假”的消费环境得不到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