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平邦：壮志饥餐倭寇肉，笑谈渴饮天皇血

大参考

1

　　昨天，下午5点半到的通化市。

　　1945年8月9日， 苏联红军杀入东北，击溃关东军和伪满洲国军，11日，溥仪随伪满洲国政府撤退到通化临江县的大栗子镇，15日，日本宣布投降，16日，儿皇帝溥仪召开最后一次国务会议，颁布《退位诏书》，伪满洲国至此灭亡了。

　　所以，笼统地说通化也曾做过一段时间的“首都”。

　　当然，让通化真正闻名的是这里有杨靖宇将军的墓园----今天上午，我将去瞻仰。

　　1940年2月23日，即农历正月十四，杨靖宇将军孤身一人，在蒙江县城保安村三道崴子与日伪军交战20分钟后，身中数颗叛徒的机枪子弹英勇牺牲，日军将杨靖宇遗体运到县城，经叛徒确认无误后，残忍地将杨靖宇的头颅用铡刀铡下。至1952年，中国人民志愿军归国代表团在哈尔滨瞻仰“东北烈士纪念馆”之后，提出“于抗日联军主要活动地区修建杨靖宇将军墓”的建议，由松江省政府主席冯仲云（杨靖宇的战友）代拟报告，经东北人民政府批准并于同年6月24日用公函通知当时辽东省人民政府，决定在通化市修建靖宇墓。

　　今天，正好是七七泸沟桥事变爆发的纪念日，在这一天来纪念、想想杨靖宇他们格外有意义。

　　以前，经常听说“抗战八年”，其实在泸沟桥事变爆发之前，中共已在东北领导了6年的东北抗日联军的抗日战争，正在央视播出的电视剧《东北抗日联军》贡献性地记录了九一八事变之后，杨靖宇、赵尚志、周保中等抗联英雄当年是如何单枪匹马深入东北的深山老林，把一支又一支自发抗日的山林队渐渐统一指挥，最后形成兵强马壮的东北抗日联军的过程，杨靖宇后来统辖的抗联第一军，就起源于著名的磐石游击队，而赵尚志的部队则起源于巴彦游击队----解放后，曾有周保中说的共产党游击战“南有毛泽东，北有周保中”的传说，不管这种传说是否属实，但在当年，在朱毛于江西创建红军和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的稍晚，杨靖宇、赵尚志和周保中他们在白山黑水之间也确实干得不赖，而他们的对手是东北的苦寒天气，以及比蒋介石军队更为强大的日本关东军。

　　所以，很欣喜地看到，现在提到抗战，官方也在渐渐倾向于“14年”的概念，而非从所谓“全面抗战”开始之后的“8年”，想来，到1937年，蒋介石的国民政府居然与日本军队在长城一线“和平共处”，这才是中华民族历史上的耻辱之一。

2

　　本人是土生土长的东北人，也去过中国南方许多地方，知道南北气候的巨大区别，当年抗联军队在东北三省的密林里与日本人打游击，尤其是于零下三四十度的严寒天气，其艰苦程度恐怕是人类战争史之尤，但即使如此，他们还是坚持了十几年，而且一度这样的游击战已经形成成熟的作战经验，后来，1946年林彪率10万大军入关，先是占领大城市，后在装备更优的国民党军队压迫下，许多部队转入严寒密林，东北抗联与日本人作战的经验大大帮助了中共最后将东北野战军变成一支战无不胜的铁军；不管怎样，这些的背后都是可歌可泣的血泪战争史，想想杨靖宇被杀之后胃中的棉花与草根，至今人们仍不寒而栗。

　　其实，杨靖宇和其他抗联部队在数年与日本军队游击战的过程里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亦屯积了大量的战备物资，并被秘密安排于几十年“密营”，这亦是抗联部队可以在东北深山老林里与日军周旋的重要原因，关东军一度为讨代抗联大费脑筋，也不断调整讨伐计划，通过对此的不断了解，我以为，当年关东军围猎杨靖宇的计划及执行过程与前几年美国围猎本拉登有的一比，日本人最后的得手，与争取令杨靖宇身边的重要将领带队叛变有莫大关系，而在这些叛徒的帮助下，日军一个一个铲除了杨靖宇部队的“密营”给养，致使其只能渐渐分兵，最后才打死了孤身一人的杨靖宇。

　　我想，以后有机会应该仔细从关东军的角度研究一下他们围猎杨将军的全程，也许会对这段历史有另一番的认知。

　　所以，正确、公平和全面、透明地评价东北抗日联军在中华民族抗日战争中的功绩，是我们今天纪念抗战首当其冲需要重新凝聚认知的地方，九一八是日本侵华的纪念日，未来它也应成为中国抗日战争的纪念日，而非七七。

3

　　其实，除了杨靖宇陵园，通化市与抗战有莫大关系的，还有一件，就是著名而讳莫的“通化事件”，因此事件发生时在1946年2月，抗战结束之后，而并未列入抗战之列，但只要你听我叙来，一定会觉得该事件与抗战有莫大关联，也一样值得纪念。

　　通化，虽然作为伪满洲国最后“首都”只在历史上存在了几天，但日本在投降之前已把此地作为他们日后可能卷土重来的重要基地，3万多人的关东军残部被安排潜伏在濛江（现在靖宇县）、长白、抚松、临江一带，在通化市区就潜伏下3000多的关东军，1946年初，通化已被中共八路军接管，其时，国民党军队都布在哈尔滨到大连一线的大城市，无力顾及于此，1945年12月15日，国民党通化县党部主任委员孙耕尧与日本潜伏人员接头，并向日本特务许诺，只要后者发动对共产党的暴动，国民党将支持，而后更会与日本人合作，云云，并制定了非常周密的暴动计划，组成了一支1万3千 的地下军队，不想此计划提前被中共侦破，1946年2月3日，在日本人暴动开始前，共产党在通化仅有的3个连果断反制，无情地先期干掉了国民党和日本人策动暴动的领导者，然后迅速调集周边部队急驰支援通化，虽然日本人的暴动给守城的共产党军队造成一定的损失，但在接下来的两三天里，通化城里参与暴动的日本人几乎全部被肃清，据说有1800人被处决----另有一种说法是3000人；当时参与平叛的中共部队多由深受日本侵略之害的朝鲜族士兵组成，他们是长期在东北坚持参加抗联的英勇士兵，出于多重的民族仇恨，在对待暴动的日本人和可能参加暴动的日本人上，他们出手狠辣，当时还是2月严寒的通化街头倒满了日本人的尸体，大量的日本人被拉到通化城头枪毙或砍头，还有一种说法，他们被杀之前都被脱得只穿一层白罩衣，那情景想来甚是肃杀；后来，这些日本人的尸体被当地的中国百姓都拖到浑江边，在江心凿出许多在洞，然后一一塞进去，开春之后据说浑江的鱼一下子变得贼肥，却无人肯吃。

　　通化事件，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历史上少有的中国军队对日本敌人“大开杀戒”的往事，但同时因为曾经这样的“大开杀戒”，也被有道德癖的中共领导者讳莫，但正因如此，反过来却成为当下某些日本右翼攻击中国军队的口实。

　　我要说的，即在今天纪念抗战的时候，反倒如通化事件这样的特例，这样的足以震慑历史上和当下日本右翼的事件，应该受到大力传扬，因为首先它是历史，而且是处理一大批业已投降的关东军的叛变，更因为，它可以证明，中华民族并不是一个时时心慈手软的民族，谁真的把它惹急了，它所爆发出来的报复与毁灭的能量也是无限之大的。

　　据我所知，曾经的通化事件的旧址，现在已经被作为65367部队的办公楼了。

　　中国人若没有强烈的报复之心，以及强大的报复之力，其实是不可能最终熬过抗战14年而获得最后胜利的，通化事件就是这种心、力的明证，往往，惩罚那些侵略成性的侵略者，不但要以柔、要以惩，更要以慑服；据说，尤其是改革开放之后，还有许多日本游客来通化，向浑江抛洒祭品，祭奠他们在通化事件中被杀的同胞、亲人，但这些后来的日本人真的知道那些人是为什么被杀吗？他们是怀着抱怨的还是认罪的态度来祭奠亡灵的呢？

　　说实话，如果他们真的认为那些于通化事件中被残酷镇压的前辈们死得活该，死得丢人，他们也不会出来号丧了，所以，从当下对通化事件的处理，也可见我们纪念抗战上的一些偏颇和瑕玼。

　　我们常说要纪念，但究竟纪念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纪念而纪念？还是为了纪念之后不再有纪念？这些事是否有人能真的想明白了？

　　所以，我也觉得，对这次中国军队在通化的“大开杀戒”的重新认知，也亦成为今天纪念抗战的一个新课题，当然，要想让它成为一个新课题，首先要隆重公布，要从心里告诉自己，我们做得对，对侵略者就要无情无义。

　　还有一点，我觉得在这个纪念抗战的日子，也应该再度提出来。

4

　　即，日本天皇，作为向中国和东亚、东南亚各国发动侵略战争，并因此制造了人类历史上最多屠杀惨案的大元凶，不但在抗战之后，即使到今天，他仍然被奉为“天皇”。

　　打个比方，关于抗战，当下的日本政府最为纠结的、最令世界不满的就是那些发动侵略战争的战犯们至今仍被供在靖国神社受到最高礼节的参拜，而日本当今政治要人们的每一次参拜又都会引起周边诸国的不满，我以为，其实历史的扣子是在日本天皇在当下仍有合法性，这缘于当年占领了日本的美国人出于防止共产主义和搅乱东亚的私心，最终放弃赶走天皇，而给日本一个真正的民主制度。

　　试想，当年如果最先攻入柏林的军队不是社会主义苏联的红军，而是资本主义的美国或者英国的军队，也许今天的世界，不但东边有日本天皇，西边的德国仍然沿续着希特勒的第三帝国----当然前提是希特勒也如日本天皇一样宣布投降，而且最终“悔过”，美国、英国十有八九会为了防止共产主义的需要，而留下希特勒并与之合作。

　　经常有人说，德国当下的政治家们肯于为二战中德国法西斯的罪行忏悔、赎罪，而日本当下的政治家们不肯为二战中日本军国主义的罪行忏悔、赎罪，是缘于两个国家和民族的人性，这其实是一种非常肤浅的认识，要知道，当下的德国政治家所忏悔的，其实是曾经的法西斯德国的罪行，而不是当下德国政府的罪行，而当下的日本政治家咬屎橛子----硬犟着不肯忏悔的，其实是当下的这个仍一贯而下的仍以天皇为国家象征的日本政府的罪行，一个是替“别人”忏悔，一个是替“自己”而不认罪，中间之区别巨大。

　　这才是真正的历史。

　　说到美国人为什么会留下天皇，而苏联人为什么会推翻希特勒，这还要回到马克思的阶级斗争学说，即斯大林与希特勒之间的斗争既是国家民族的，也是阶级的，而杜鲁门与日本天皇之间的斗争，却只是国家民族的，而他们的阶级利益是一致的。

　　美国人在二战后期没有彻底颠覆天皇为象征的日本国体，才给现在的东亚留下一个巨大隐痛，并时时发作，比如，缘着政治上的不认罪，我们又渐渐看到在日本政府内部，军国主义又在抬头中了。

　　话说回来，其实，当时美国留下了日本天皇的合法性，也是在祸害全体日本人民，它更使这个国家和民族整体上难以走出历史罪人的原罪漩涡。

　　今天，我们中国人纪念抗日战争，更要认识到抗战虽早已结束，但对战争的清算远未结束，天皇的保留，给了日本军国主义随时可能复活的合法性和可能性，虽然现在已经不可能再去用外力推翻日本天皇，但至少中国人----无论是中国的政治家还是普通老百姓，应渐渐从意志上否定天皇这个封建主义“阑尾”的合法性，有过14年的抗战历史，看过无数抗战烈士的流血牺牲，我们应知道今天的和平与尊严多么来之不易，也更应知道，即使在今天，危胁这种和平与尊严的因素其实仍然很强大，很强大。

　　不久前，郭松民、梅新育两位中国民间学者因为自发捍卫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英雄“狼牙山五壮士”而被一帮新文化汉奸告上了中国的法庭，受理此两案的北京海淀和丰台两法院仍然像便秘一样对此没有结论，从中我们也可以看到，什么是天皇犹在则汉奸犹在的道理。

　　请问，在俄罗斯和德国还有人敢如《炎黄春秋》一样抹黑英雄，并为希特勒法西斯彰德吗？

　　不过，在本文的最后，我还可以讲一件事，也是关于杨靖宇将军的，话说，当年背叛杨靖宇的抗联第一军师长程斌，后来因为帮助日本人围猎杨靖宇有功，升官发财，在热河躲过了10年，1950年代初，程斌在一个大雨天打伞过街时巧遇当年另一叛徒，两人四目相对知道大事不妙，竟同时向新中国政府告发对方，结果杨靖宇牺牲的经过终于得以大白天下，这两个王八蛋也在当年的镇反中被镇压，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难道，这不是天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