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文晖：盯着贪官藏钱，更要防止官员“赚钱”

大参考

　　今年全国两会上，九三学社提出“尽快更新人民币版本，有效震慑腐败官员‘巨额藏现’的提案”。十八大以来，中国纪检和检察部门查处了众多大小“老虎”，其中就包括一些“巨额藏现”的官员。（《21世纪经济报道》3月3日）

　　九三学社的这份提案标明“不公开”，因此这个旨在有效震慑腐败官员的招儿究竟是怎样神乎其技，坊间只能猜测。有媒体到九三学社中央宣传部打探消息，采访要求被婉拒，原因是“防止相关技术泄漏，避免有关腐败官员获知《建议》具体内容而提前准备应对措施”。搞得如此神秘，颇有“奇兵”的味道。

　　此提案虽暂时未知其详，但想来有一定道理。有金融业内人士指出，用更新人民币版本的办法来震慑腐败官员“巨额藏现”，其逻辑大约是，一旦人民币版本更新，贪官拿大量现金到银行去换，就会引起怀疑。

　　首先必须肯定，九三学社的这份提案非常有针对性。“藏现”或叫“藏钱”，是许多贪官的共同喜好，这种喜好在现阶段呈现出两个明显的特点，一是数额巨大，动辄数千万元、上亿元。国家能源局煤炭司原副司长魏鹏远案发后，其家中被搜查出现金折合人民币2亿余元，动用了16台点钞机，当场烧坏4台；二是藏钱花样繁多，有埋地下室、埋鱼塘的，有藏煤气罐、藏米缸里的，甚至有藏鱼肚子里的——某些贪官“藏钱术”之高明，直追战争年代的地下工作者。

　　钱存在银行容易暴露，对于做贼心虚的贪官来说，将贪贿所得的现金找个地方藏起来，心里最踏实。但这给有关部门查处贪腐行为制造了难题——如果搁在古代，皇帝一声令下，就可以抄家；而现如今是法治社会，除非已拿到确凿的违法犯罪证据，并经过法定程序审批，公权力机关不能随意搜查公民住宅。

　　九三学社提案给出的解决方案是“人民币版本更新”，借助这一奇招于不动声色之间让贪官现形。从“技术反腐”的角度而言，这个招儿看心有效：你总舍不得让贪来的钱变废纸吧，你总得到到银行以旧换新吧，只要你敢来换，就会原形毕露。但若贪官有心“反制”，也不难化解。人民币版本更新之后，总不能不让普通百姓去银行换钱，更不能说钱少就可以换，钱多就不给换。中央财经大学教授、中国银行业中心主任郭田勇就给贪官出了一招，若担心钱多太招眼，可以多找一些人通过不同的网点去换钱。

　　但凡“技术反腐”的招儿，都不难找到“魔高一丈”的破解之道，就像防盗锁技术与开锁术。而且，“藏钱”只是贪官隐匿腐败所得的手段之一，就算此道行不通，贪官还可以用其他方法隐藏和转移非法资产，如购买黄金、珠宝、字画等。近日因受贿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被判有期徒刑17年的安徽省原副省长倪发科，法院审理查明其非法所得近七成为玉石字画。“更新人民币版本”对这样的贪官就基本不起作用，总不能说字画真迹也可以“更新版本”吧。

　　更新人民币版本的另一重弊端是社会成本太高。作为一国之重大货币举措，一般来说，只有在需要统一货币、增发货币、防伪等某些特定条件下，国家才有可能启用“更换货币版本”这一必然对民众生产生活、市场交易、金融秩序造成重大影响的手段。国家行政学院法学部主任胡建淼称，为反腐而更换货币版本的事情，全世界范围内从来没有听说过。

　　综合看来，以“更新人民币版本”来震慑腐败官员“巨额藏现”，这个招儿不怎么靠谱，连标都治不了，更遑论治本。就算能产生些微疗效，负作用也太大。

　　呼和浩特铁路局原副局长马俊飞曾说过一句可以代表部分贪官共同心声的名言——“不头疼如何赚钱，只头疼如何藏钱”。为什么官员不头疼如何“赚钱”？这才是反腐制度构建需要着力解决的问题，也是反腐的根本所在。反腐的高境界是预防腐败，让官员不能非法“赚钱”，而不是等他们“赚”到足够多的钱、藏起足够多的钱，再去把这些钱找出来。

　　关于反腐，标本兼治之策有二：一是规范权力运行。比如进一步加大简政放权力度，让权力变得“不值钱”；二是官员财产公开。官员财产申报与公示制度早已被世界上多数国家证明为“反腐终极利器”，不知不何在我们这儿举步维艰。如果总是对这条阳关大道视而不见，或畏首畏尾，人们只好盯着羊肠小道，想些旁门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