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建文：纪委，官员的保护伞

大参考

　　纪委，一方面像是贪官的天敌，另一方面，又经常像官员们的保护伞。

　　譬如，这回有人举报南京市教育局局长吴晓茅，我们来看看南京市纪委是怎么来回应的。

　　南京纪委的回应是被动的。举报者何时举报吴晓茅，南京纪委的官微语焉不详，估计最迟始于去年。大概是迟迟得不到纪委的满意回应，举报人把此事捅到了网络上，媒体进行了跟进报道——就在昨天，某网络媒体刚刚刊发了“南京教育局长被举报低价购豪宅”新闻，今天凌晨，南京市纪委就进行了回应，回应极其迅速。疑点就出来了，为何纪委不早不迟，选择媒体报道之后进行回应？并且选择的时间是在今天凌晨？可以想象，昨天晚上南京市纪委有关人员一定加班加点，煞费苦心地选择措辞；这明显是仓促进行应对，试图变被动为主动；由此可见，南京市纪委对于被举报人吴晓茅的重视程度，不是一般，而是非一般，其中的用意又是什么？

　　南京纪委官微的回应中也专门提到：“2月12日晚，我们已将目前调查结果向举报人通报，举报人对调查结果表示认可。”早也不通报，晚也不通报，恰恰赶在媒体披露的当天晚上找举报人通报，纪委的工作真的是做到家了。我最为好奇的是，南京纪委那帮人，是怎么让举报人闭上嘴巴的，并表示认可的？

　　南京市纪委全盘否定了举报者的举报。

　　关于“低价买房”——吴晓茅以低于总价200多万元购主城区精装房一事不属实。

　　关于“权钱交易”——吴晓茅以权钱交易方式帮助楼盘销售总监陈某的孩子进入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树人学校一事不属实。

　　关于“购房与收入不符”——关于举报人质疑吴晓茅所购房与其家庭收入不符一事，经初步核查，目前没有发现其购房款来源中存在违纪违法问题。

　　换句话说，尽管吴晓茅被人实名举报，并经纪委调查，但有惊无险，不存在任何问题。从某种角度而言，吴晓茅即便存在问题，我相信经过纪委的这并番“调查”，也等于是被纪委洗白了。类似于餐馆里的消毒餐具，已经被消过毒了，可以放心使用。既然纪委已经“到此一游”，吴晓茅今后成为“免检官员”，也未可知。——这堪称另类的保护。

　　由于纪委拥有最终解释权，那么只要纪委给出最终的解释，举报就到此为止；基于纪委本身并不受监督，所以纪委说了算。纪委想保护谁，谁基本上就能受到保护。

　　问题在于，在缺乏监督、无官不贪的年代，省会城市的教育局局长真的会一点问题都没有？只有天晓得了。

　　让我们来看看南京市纪委披露的吴晓茅被举报的内容和检查结果，并逐一进行分析（以下有删节，但不影响事实——博主注）。

　　关于“低价买房”： 吴晓茅以低于总价200多万元购主城区精装房一事不属实。

　　经查，2012年8月，吴晓茅确实购买了位于南京市原白下区“金鼎湾花园”的一套房产。开发商当时报价为28000元／平方米，后吴因房屋存在渗水等质量问题与开发商议价，最终购房价为27000元/平方米。并非举报人所说以24000元／平方米购房。举报人所说网上参考价格36242元／平方米，并非实际成交价，而是最高限价，据调查，“金鼎湾花园”2012年共成交23套商品房，其中最高单价37342元/平方米，最低价21000元／平方米，均价27000元／平方米，举报人所说吴晓茅以低于参考价1.2万元/平方米的价格购房一事，经调查核实，缺乏事实依据。

　　此处我有两个疑惑：

　　疑惑一：贵为南京市教育局局长，怎么会购买有渗水等质量问题的房屋？南京又不缺高档楼盘，选择余地很大。很可能，渗水问题只是一个事先密谋好的托辞和借口。我的意思是说，我们绝对不能低估贪官和开发商的智商，在为自己的利益深谋远虑这种事情上，这两种人的能力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

　　疑惑二：27000元的房价，在南京肯定属于高端楼盘。纪委没有说明教育局局长所购豪宅的面积，语焉不详，肯定是故意的，目的是保护局长；但按照“以低于总价200万元购房”的举报内容来看，局长实付的购房款加上房产税，也需要近300万元，这并不是一个工薪人士所能承受的。

　　疑惑三：南京市纪委只说“开发商”，却没有说明是哪家开放商，这似乎也是为了避嫌。

　　关于“权钱交易”：吴晓茅以权钱交易方式帮助楼盘销售总监陈某的孩子进入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树人学校一事不属实。

　　经查，吴晓茅与陈某素不相识，购房的过程中也未与陈某有过交往，陈某孩子进入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树人学校，系经由该校自主招生程序招收入学，与吴晓茅并无关系。经对陈某孩子进入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树人学校的相关环节和人员进行认真核查，没有发现吴晓茅有利用职务便利帮助陈某孩子进入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树人学校的事实。举报人怀疑吴晓茅通过权钱交易帮助陈某孩子进入树人学校—事，经调查核实，缺乏事实依据。

　　这实际上也解开我的一个疑惑，那就是为何开发商愿意通过降价为教育局局长让利。实际上，开发商最善于寻找商机和资源，其中最重要的商机和资源，就是拥有实权的官员。有机会结识像吴晓茅这样位高权重的厅级官员，对开发商来说梦寐以求，必定千方百计巴结、逢迎。所以，读者如您，难以想象开发商不会给买房的教育局局长让利，这样的开发商根本不存在。如果您是开放商，一个实权实职的省会城市正厅级干部来买房，你会按照实价收费？根本不可能。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树人学校是南京名校，人人挤破脑袋都想着往里面钻。南京市的教育局长帮忙关照一下，简直易如反掌；做到厅长一级的干部，这种事情肯定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这一点是必须的。　　

　　关于“购房与收入不符”：关于举报人质疑吴晓茅所购房与其家庭收入不符一事，经初步核查，目前没有发现其购房款来源中存在违纪违法问题。

　　好吧，购房款没有问题，那么，购房款以外的财产是不是存在问题？请读者注意“初步”“目前”两个词，南京的纪委明显给自己留了余地和后手；如果其他举报人来凑热闹，举报出更有杀伤力的教育局局长其他违法违纪内容，南京纪委就会改口说，经过“进一步”“深入”核查，如何如何。

　　虽然我不想做有罪推定，认为官员必定都存在问题，幸许南京市的教育局长恰好是官场中凤毛麟角的清官；我只是想提醒读者们，通过南京市纪委匆匆忙忙、拖泥带水、遮遮掩掩的所谓回应，我们能切实体会到，官官相卫在官场中还是普遍而真实地存在的，因而，纪委经常也习惯于充当官员的另类保护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