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说雨：吕梁，成也“黑金”败也“黑金”

大参考

　　各地出名，有各种各样的方式和契机。山西吕梁甲午年报得大名，是因为腐败官员被反腐投枪撩翻，瞬间被推到风口浪尖。

　　报道称，8月29日，山西省委常委、统战部部长白云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宣布接受组织调查，成为山西落马的第4位常委。白云曾在2003至2006年期间担任吕梁市委副书记（2004年撤地设市前为吕梁地委副书记）一职。至此，近半年来，山西省已有六名任职或曾任职于吕梁的高官先后落马。

　　吕梁，可以称得上腐败的重灾区。就在此前，吕梁官场动荡不断。2014年2月20日，山西省委决定免去丁雪峰吕梁市委副书记、常委、委员职务，免去丁雪峰吕梁市市长职务；2014年5月29日，中央纪委网站宣布吕梁市委常委、副市长张中生被查；6月19日，曾任吕梁市委书记的山西省委常委、副省长杜善学被查；8月23日，曾任吕梁市委书记的山西省委常委、秘书长聂春玉被查；8月26日，吕梁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郑明珠被有关部门带走。

　　对于一个地方官场，几乎在吕梁呼风唤雨的同一级别的官方大员接二连三出事，不鲜见。因为这些官员，在当地可谓“大老虎”，权倾一方。

　　过去知道吕梁是革命老区，是读了一部叫《吕梁英雄传》的小说。在革命战争时期，这里是红军东征的主战场、晋绥边区首府和中央后委机关所在地。小说中塑造的那些鲜活的可歌可泣的人物形象，曾经成为那个时代的红色标志，不仅是吕梁的骄傲，也是革命英雄的缩写。

　　不知道21世纪的普通吕梁人，或者吕梁达官贵族，是否还知道这片曾经可歌可泣的土地，还知道为这片土地注入生命和鲜血的英雄？可能不会再记起。还有那首《人说山西好风光》的歌，倒是有人会唱，但歌词在民间已被篡改，成了“人说山西好地方，黄米黑煤实力强；人说山西好风光，谁当领导谁心慌”。你说怎么就那么损？

　　吕梁的红色传统好像离我们远去，或者正在被新时代的符号所掩饰。无论是外界人还是山西人，现在知道得最多的已经不是那时的吕梁，而是现在的吕梁。准确地说，就是吕梁的煤。只有煤才是山西的财富和骄傲，吕梁的财富和自信。吕梁，因此成为山西煤老板最多的地方。

　　有数据显示，煤改前，吕梁355个煤矿中只有一个市属国营煤矿，其余均为民营；煤改后，吕梁民营煤企仍占总煤企数量的70%。2008年至2011年，煤价持续走高，地下的煤炭黑金给煤老板们带来了巨大财富。

　　事实胜于雄辩，不服都不行。吕梁，就此演变为一个煤炭黑金帝国。

　　但是，吕梁在历史上其实很贫穷，不然也不是革命老区。山多地少、土瘠民贫、天寒风烈的恶劣环境使得吕梁至今仍然是全国14个连片特困地区之一。在全市13个县中，国家级贫困县有6个之多。吕梁撤地设市，也只是2003年的事。

　　也就是从2003年起，聂春玉开始主政吕梁。在吕梁浸淫8年，媒体称聂春玉可谓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他凭借自己较高的理论水平，以及吕梁当地得天独厚的资源优势，再加上一路猛涨的资源价格，待其于2011年升任山西省委常委、统战部部长之时，吕梁已成山西经济重镇。2010年，吕梁经济总量持续攀升，首次突破800亿元大关，达到了845.5亿元，同比增长21.0%，总量全省排名第四，增速全省排名第一。

　　仅仅10年，凭借得天独厚的煤炭资源，吕梁就这样“一夜暴富”。

　　然而，不幸的就是因为煤，吕梁的官场也被染了色。在吕梁，对于官员而言，已经摆脱不了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成也煤败也煤。伴随着吕梁煤炭行业的发展，腐败也随之滋生。在煤矿停产、整顿、兼并、重组的过程中，吕梁的关系网因此复杂起来，盘根错节，利益彼此交错，政商之间逐渐形成了“合作互惠”的模式。“吕梁的官场就是煤老板用钱堆出来的。”这是当地人的观点，可谓一语中的。

　　眼前的例子就是丁雪峰被免，爆出了吕梁当地地方企业筹集资金为丁雪峰运作吕梁市市长一职的内幕。随即，随着吕梁首富、柳林联盛集团董事长邢利斌的被捕，吕梁当地多年来隐秘的政商“朋友圈”逐渐浮现。邢利斌之后，又有三位在吕梁地区赫赫有名的企业家被调查。在吕梁，“人们说起某家企业时，直接就以某某领导的企业称呼”。官商已经混为一谈，这就是咄咄怪事！

　　官商配合如此默契，堪称经典。曾经看过在当地广泛流传的一篇《一顶乌纱帽，千万雪花银》的帖子，帖子的作者自称是吕梁市的一名副县长，举全家之力在提拔县长的关口行贿400万，最终财力不抵他人败走麦城。帖子中，该作者写道：“人的一生都有几个关键的时期，此时需要极大的魄力来应之，最关键是要舍得投资。在竞争实力不相上下之际，财力就是决定性的因素，数目应是常规数目的3倍以上方能万无一失。我投资了400多万元，自感已经十分充分，实际上只约够有半顶乌纱帽。”

　　这样的买官，没有煤老板的支持，就悲催了。但此君据说很幸运，据说“因为帖子的影响太大，最后该作者升调至其他部门，也是正县级”。当地知情人士坦言，从基层到高层都或多或少存在拉票贿选的现象，凡是涉及到的官员一般都采用“宁可错送不敢漏送”的原则。

　　这就是在煤炭黑金笼罩之下的吕梁官商关系。“中国商人具有一种与西方企业家完全不同的想法：中国的传统不是制造一个更好的捕鼠机，而是从官方取得捕鼠的特权。”历史学家费正清曾如此形容官商关系。当然，煤老板不是慈善家，他们“捐助”官员的钱当然不是无偿的，官员们享用了煤老板的资助，自然会和煤老板们一道分享“捕鼠的特权。”

　　有钱使得鬼推磨。这是一个俗语，也是一个哲学命题。但这个哲学命题用在吕梁官商长期构筑的这种特殊关系上，也恰如其分。当然，还有一个说法“物极必反”，可能吕梁官场也不明白，但也说明事理。不然，犯事者不会这么大张旗鼓，明目张胆，完全把国家资源和官场等同混淆起来，搅得浑浊不堪。当然，这些践踏法律相互勾结的官商，最终收获到了恶果。

　　呜呼，吕梁这块曾经英雄的热土，如今真是成也煤炭，败也煤炭，让人感慨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