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镇长：把自己的屁股，连上老爷的脸面

lameihua

　　我们一直都非常强调要稳定，记得力学里有稳定和不稳定的例子：

　　不倒翁是一个稳定的例子，当它受到某个方向的外力的时候，它的重心升高，重力会让它朝着和外力相反的方向摆动，只要不受到特别强的外力，它就能保持平衡。

　　而竖在平面上的细长铅笔就是不稳定的例子，只要朝某个方向对它吹一口气，稍微一偏，重心下降，重力会让它向着和外力相同的方向运动，于是一点点外界扰动就能吹倒。

　　这也是个正反馈系统和负反馈系统的差异。

　　负反馈系统，指的是当系统受到扰动时，系统对扰动的响应方向和扰动相反，例如前面的不倒翁，还有弹簧——当拉长时，弹力向着使弹簧缩短的方向，但压缩时，弹力向着使弹簧伸长的方向。

　　由于系统响应和外界扰动相反，在忽略阻力的情况下，负反馈系统受到扰动后，会在平衡位置附近左右摆动，既不会彻底左也不会彻底右；如果考虑一点阻力，那么系统最后会回到中庸的位置。

　　所以负反馈系统具有内在的稳定性：你不需要给它安上固定支架一类的东西，只要外部扰动不是特别强，它总能通过自身的负反馈回到原来的位置，保持稳定。

　　但正反馈系统则不同，它受到扰动时，系统对扰动的响应方向和扰动相同。只要受到某个方向的一点点扰动，它自身会朝这个方向运动，于是自身不断强化朝这个方向运动的趋势，最后彻底倒下去。

　　说这些不是给大家上物理课，而是想说，因为对社会性质的误解，我们可能高估了社会问题的严重程度，同时低估了一点点微小的问题能造成的破坏程度。

　　我们潜意识里认为社会是个负反馈系统，类似不倒翁，如果不倒翁倒了，那肯定是被非常强大的外力引起的。

　　比如，大家觉得能以很大的力量隐瞒和阻止调查，一定是因为层层制衡道道防线都被突破了，肯定有着惊人的背景。

　　但也许，社会其实是个正反馈系统，所谓层层制衡道道检测只存在于理想中。

　　真实的情况是后一个环节不愿意打前一个环节的脸，只要在最初最基层的环节出一点偏差，就能让整个系统朝这个方向倒去。

　　换句话说，你不需要多大背景，只要能收买说动几个基层办事员帮你做事，就能调动后面级别更高的环节乃至整个庞大的系统，在“不打前一环节的脸”的思路下用公信力为你背书。

　　武智冲这种前清武举人在民国早已落魄，但仅仅因为打他的屁股被当做打黄老爷的脸，而黄老爷又是控制了大半个中国烟土的刘都统的大腿。

　　于是一个破落户只要让自己的屁股连上黄老爷的脸面，就能得到势力遍布半个中国的刘都统的背书，让一般县长只能坐视他横行霸道，直到遇到张麻子。

　　我们看到的是隐瞒的力量很强，但也许最后追责时会发现，真正利益相关故意阻碍正义的，只是几个基层的小虾米，而后面的众多环节，都是按照流程惯例顺手为之。

　　类似的例子是司法领域，大部分工作人员没有什么主观动机去害人，只是信任前一个环节里本系统的同事，而且也不想给自己人找麻烦。

　　结果就是只要一审法官有一点倾向，就能得到整个系统的背书，于是有了某些让大家感到离谱的判决和极低的无罪判决率。

　　和“背后有个级别很高的大恶人”相比，“级别很低的坏人能通过系统造成巨大”破坏更难处理。

　　这就是正反馈系统的问题所在，虽然正反馈系统没有内部的掣肘内耗摩擦，但也因此很容易被一点点扰动导致整个系统朝某个方向一边倒，没有内在的稳定性。

　　不想让社会变成鹅城，就要阻止基层的武举人们把自己的屁股，连上老爷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