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弗：京东外卖，文化人与文字狱

lameihua

　　最近京东高调进入外卖领域，和美团打得不亦乐乎，舆论场上评论很多，有看好的，有看衰的。不管京东成败如何，外卖领域多点竞争，对商家和消费者也不会是啥坏事。

　　一周前，大V项栋梁写了一篇批评京东的文章《号称要整顿外卖行业的京东，怎么就被监管约谈了？》，随后收到了京东的律师函。

　　平心而论，项先生的那篇批评文章，虽然指名道姓的针对京东，用词比较激烈，但也不算太过。但舆论场上写文章的人也都知道，指名道姓批评一家公司，确实有被告的风险。项先生有写文章的权利，京东作为一家公司，自然也有起诉的权利。谁是谁非，让法律决定。

　　另外，就算被起诉，如果没有拿竞争对手的黑钱，为了钱去黑，一般也没啥问题。删帖道个歉就行了。那些被抓了或者赔钱的，基本都是拿了钱写黑文。我相信项先生没拿京东竞争对手的钱，照理说不需要太担心京东的起诉。

　　然而，项先生收到律师函之后，前天，又写了一篇声讨京东的文章《正告京东公司及其领导人：管好你们的饭圈再来起诉我》。这篇文章就比较神奇了。

　　京东给项先生的律师函，里面有一句“诋毁京东公司及其领导人的名誉”。项先生认为“及其领导人”这句话僭越了，项先生的文中这样写道：

　　一家互联网公司，有创始人，有董事长，有负责人，也能有领导，这都很合理，但京东怎么还有个领导人呢？这就让人很难不往诛心的方向去揣测，你刘强东想要干啥？

　　项先生说“领导人”这个词，很难不往诛心的方向去揣测。诛心指揭露或指责一个人的思想或动机。这种批评方式往往不直接针对对方的言行，而是将矛头指向其动机和内心想法。

　　我们日常在新闻中听到“领导人”这个词，确实经常的用法是“党和国家领导人”。但“领导人”也不是政治领域专用的。为啥项先生觉得京东不配用领导人这个词？项先生觉得京东用这个词是僭越大不敬？是有野心？有反意？为啥要问 “你刘强东想要干啥？”

　　百度百科里面是这么定义领导人的：领导人是指在一个国家或集体中居于领导地位的人物。京东是家公司，虽然是民营企业，也算是集体吧。刘强东是京东董事会主席，为啥不能被称为京东的领导人呢？

　　再看看公开报道。福布斯推出过中国企业跨国经营杰出领导人榜单。这些评选出来的，也僭越了，是大不敬？

　　2024年，中央人民政府网站上新华社发文，在青岛举办了第五届跨国公司领导人峰会。用的也是领导人。这个会是商务部和山东省政府主办的，这也是僭越？

　　2019年首次跨国公司领导人峰会，国务院常务副总理出席，主席致了贺信。这也是僭越？

　　跨国公司就能用“领导人"这个词，京东好歹也有万亿级收入，京东的董事会主席称呼个领导人就僭越了，就居心叵测了，就刘强东想干啥了？不至于吧。

　　就算“领导人”这个词用的不太妥当，也不算啥大事儿吧。项先生上来就直接诛心，上纲上线，直接给刘强东扣上僭越大不敬，“想干啥”的帽子。如果放在过去，估计搞文字狱也是把好手，不愧是广州某报社名记者出身，水平就是高。

　　中国有些文化人，特别双标。一方面主张言论自由，碰到删帖封号，就摆出一副被强权迫害的小可怜样儿。另一方面，碰到观点不同的，动不动就举报，扣帽子，批倒批臭，对事更要对人。

　　他们心目中的言论自由是“我有言论自由，你只有听我言论，被我启蒙的自由。”

　　他们这些人，一方面对前三十年的中国恨之入骨，却同时有文革遗风，内心深处希望把所有的不同意见都打成反革命，打倒所有反对他们的人，再踏上一只脚，永世不得翻身。

　　比如另一位大V押先生的这个微博。

　　其实教员这个说法，本来就是毛泽东在和斯诺谈话中自己说的。我相信，称呼毛泽东为毛教员，他本人不会有啥意见。

　　然而，押先生说的也不完全错。文革期间，说“毛教员”三个字，确实有可能被上纲上线，认为对领袖大不敬，甚至打成反革命。但搞上纲上线，扣反革命帽子的，并不是毛教员本人，而是一帮所谓的文化人。这些人抓住别人说话的一点错处，就要搞成僭越，大不敬，发问“XXX想干啥”？然后打成反革命。

　　吴之荣告发“明史”案，不仅仅升官，还拿到了没收的富豪朱佑明的家产。明史案开了以“逆书”索赂的恶劣先河。一些人品低劣之辈，去挑别人书文中的纰漏，牵强附会，指为“逆书”，漫天敲诈。后来竟发展到索性自制逆书，想敲诈谁就把谁的名字列上。康熙年间，沈天甫等四人伪造了一本诗集，命名为《忠节录》。书中收集了黄尊素、黄宗羲等一百七十六人的诗作，然后到处敲诈。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写文字的人，都希望舆论环境宽松一点。我也希望中国的文化人，都宽容一点，别动不动就搞诛心。项先生写这么多文章，也不是没有小辫子。要有人动不动就搞诛心，断章取义，发问“项栋梁想干啥”，也不太好。

　　还好现代中国社会，宽容度比较高，不会因为几句话就怎么样。文化人更应该努力维护宽容的舆论环境，从自己做起。

　　项先生在文章的最后要求京东先管好饭圈再来起诉。这个要求也不太合理。起诉是京东的法定权利，法院当然也有权决定是否受理，并不是必须得先管好饭圈才能起诉的。

　　让法律归法律。京东要起诉就应诉呗。律师函里面写一句“京东及其领导人”没啥大不了的，不代表刘强东想干啥，真犯不着往诛心的方向去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