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磊：印巴空战最关键的部分会被遗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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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次冲突中，中国的出口战机大放异彩，赚足了流量，虽然所有的战争都是残酷和不被赞美的，但很多时候，对挑衅方的反击，会迎来更大的认可，这次巴基斯坦实际上是属于反击的一方。

　　关于中国军工的问题，已经不是一架战机那么简单，很多人觉得印度停战，一方面是因为战机被击落，没有空战优势，另一方面是因为美国等调停。但实际上巴基斯坦的反击，是全方位的，从击落阵风战机（还包括无人机），到轰炸防空系统，再到摧毁二十多处军事基地等（点到为止），更主要的是，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巴基斯坦就公布了几乎所有印度的军事基地和部署，如何锁定目标等都公布出来了，包括弹药库等等机密信息，也就是说，印度要是再不停，恐怕下一轮开打的时候，印度半数的国防体系都能被巴基斯坦打瘫痪。

　　我之前说过一个观点，就是地球上无论哪个国家，最好跟中国搞经济贸易竞赛，千万不要把中国拖入战争这种模式（巴基斯坦只是用了部分中国装备），否则，那将是灾难性的。同时呢，越是手握大棒，就越要谨小慎微，轻轻说话，发挥建设性作用。

　　关于印巴冲突，可能更值得关注的是两国未来的命运。全球正在发生的变化，是系统性的，这种系统性并不是一种用词，而是非常明确的一种体系性的改变。自从俄罗斯和美国的军事主导力量，随着世界多极化的到来而下降，像印度这样的，国防层面对外依赖度非常高的大国，跟巴基斯坦这种规模也不小的国家之间的冲突，实际上恰恰很难持续，因为无法打代理人战争。

　　这就是为什么在印度主动要求停战后，同时发起了对美国的贸易反制，把大家都看得一头雾水，两者有关系吗？此前不是已经快达成协议了吗？怎么又反制美国了？其实对于印度来说，挑起印巴冲突，就是跟美国达成贸易协议的潜在附加部分，只不过这种逻辑不可能落实到协议层面。当美国没有尽最大努力帮助印度打巴基斯坦，当美国调停后特朗普说，美国未来将跟同时跟印度和巴基斯坦展开更大规模的贸易的时候，印度对美贸易反制就非常容易理解（印度非常生气，美国为什么没有表示要制裁巴基斯坦？）。

　　很多人说此次印巴冲突，双方都在庆祝胜利，其实这无可厚非，也算是国际惯例，如果信息确实非常杂乱，我可以给大家一个方法辨别输赢问题，就是去看印度对美国的态度。如果印度对美国的态度突然变好了，说明印度赢了，反之，印度就是输得比较惨的一方。

　　从目前印度对美国的态度看，印度可能输得确实比较惨，除了对美贸易反制，还可以从印度外长的一番话可以得出，苏杰森说，所谓的“印太战略”，就是美国有事印度有事，印度有事美国没事。其实通过这次印巴冲突，印度也算是非常“成功”的证明了美国印太战略的不靠谱。于是，万斯访问印度期间，印度承诺购买美国军火，未来国防领域向美国技术转变的计划，也泡汤了，印度重新开始要求俄罗斯帮其建立防空系统。

　　那在我看来，为什么说印巴冲突很难持续呢，就是印巴之间的冲突，第三国，或者说第三方的诉求并不多，不可能占主导地位。印度和巴基斯坦也并不能通过这种冲突，解决国内面临的诸多问题，而国内面临的问题，才是决定两国命运的核心逻辑。

　　印度虽然是一个号称拥有英式发展制度体系的国家，但印度的宗教矛盾和种姓制度，都持续的对现代国家制度形成巨大的压制，就算印度有能力吞并了巴基斯坦，也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反而会让情况变得更糟。那是不是可以通过对外战争，来凝聚国内呢，其实也不行，因为我刚才说了，印度的现代制度，实际上是被宗教矛盾和种姓制度压制的，对巴基斯坦的战争，实际上并不能更好的解决宗教矛盾，反而加剧印度国内穆斯林和印度教的分离主义。

　　印度的宗教矛盾，其实跟大家理解的还不太一样，很多人觉得，印度的宗教矛盾是穆斯林跟印度教之间的矛盾，其实这只是第一个层面。在全球各地，几大宗教可以融合发展的国家有很多，为什么印度这个宗教矛盾更麻烦呢，原因是，在其他一些现代化比较强的国家，穆斯林只要融入现代制度就可以了，而在印度，穆斯林要融入的实际上不是现代制度，而是种姓制度，这才是矛盾的真正根源。

　　我们现在看穆斯林很多原教旨主义非常保守极端，但在巴基斯坦和印度内部的穆斯林看来，印度教才是“地狱”，巴基斯坦的建国之父真纳就说过，宁愿让穆斯林生活在荒漠戈壁，也不愿意生活在“繁华”的奴隶制下。实际上穆斯林认为印度教是奴隶制。这种无法调和的矛盾把当年殖民印度大陆的英国人也给搞傻了，于是就扶持了锡克教（第三方），充当管理的警察等，这也是目前印度跟加拿大等国家的矛盾所在，因为印度认为加拿大包庇锡克分离主义等。

　　因此，印度虽然似乎拥有现代化的国家制度，但现代制度，只能在非常少的领域发挥作用，比如国际化最高的一些产业，类似金融、软件信息、跨国贸易等等领域，一旦牵扯到渗透率非常高的内部组织互动性社会生产、生活等领域，现代国家制度所起的作用就非常有限了，宗教和种姓制度的影响更大。

　　不过印度有一些变化，是非常值得注意的，这可能是远比战争问题要复杂和有可能改变印度的，也是我个人觉得更值得讨论的。

　　印度自殖民地走向一个独立的国家后，实际上对全球各个大国都保持了一种警惕（担心被二次殖民），但对体量比较小的国家，印度从合作的角度实际上并没有那么抵触。这里面有三个国家，在印度的发展层面，可能正在发挥着一些可以改变走向的作用。第一个是以色列，第二个是日本，第三个是韩国。

　　我们现在讨论印度，实际上更关注俄罗斯、美国、中国和巴基斯坦等，但实际上以色列、日本、韩国这三个国家在印度的发展层面所发挥的作用，从更长期的角度可能被低估了。

　　基于天然的，跟穆斯林之间的矛盾，以色列近年来对印度的技术和资本等输出，实际上都是比较持续的，也促成着很多潜在的全球金融资源和对印度的投资性影响支撑，其实大家可以去看的是，比如印度旁边的几个规模也不算小的国家，产业跟印度也有类似的情况，比如孟加拉、巴基斯坦和斯里兰卡，这几个国家基本都面临财政等层面的破产问题，金融体系非常糟糕，但如果去看印度，整个财政金融体系从评级标准和吸引投资的角度，最近几年做得相当可以。

　　韩国和日本在印度的产业介入水平需要认真研究，最近日本的三井住友等金融体系对印度一些相关公司的收购，印度市场也没有太多舆论关注，这恰恰说明日本很多企业在印度的发展并没有受到印度民族主义的困扰，三星等企业在印度发展的也还可以。日本和韩国制造业企业在印度的发展也都非常积极，我这里重点说一个大金空调，在印度的销量已经能达到数百万台。

　　为什么要重点说一下空调产业呢，原因是，印度是一个平均气温非常高的国家，我记得新加坡前总理李显龙说过，是空调成就了新加坡。因为有空调之后，热带地区才有工业化的可能性，集中的室内生产活动才会变得有巨大的空间和可持续性，这对教育办公、工业生产、研发、生活消费等等，都会带来潜移默化的改变，同时呢，会拉动更多基础设施的建设，比如电力、住房、卫生条件、工厂等等。

　　如果这个事情，再往大了想，实际上印度的种姓制度问题，只有在农业占绝对大比重的情况下，才能更好的维持，因为农业生产对人的聚集性协同要求并不高，人口流动难以形成，另一方面一旦形成农业资源的，也就是土地等的分配不均，维持种姓制度就非常容易，但如果因空调等带动的室内生产体系，走向半工业化的人口集中、流动和协同模式，等级观念很容易被削弱（不得不共处一室和干同样的职业），现代国家制度所发挥的作用就会越来越大。

　　请注意，我这里不是来讨论印度发展可能性的，而是在印巴冲突背景下，双方都无法进行灭国战争，或者说双方都没有把握全面占领对方并实施有效管辖的这种背景下，最终依然是要看后续经济发展的，没有经济发展的可持续性，国防安全本身所建立的发展边界也会非常局限。

　　如果我们再回到巴基斯坦，实际上其内部发展的制约并不比印度少，巴基斯坦几个省也都并不是很统一，比印度还要“散装”，一直都受到极端恐怖主义的威胁，有一些时候可以说连基本正常的建设性工程都难以开展，工程人员的安全很多时候都得不到保证，这个对整个经济发展的影响是巨大的。

　　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巴基斯坦的整个国家体系，反而具备一定的发展稳定性潜力，已经经历了多个发展、换届和动荡周期，一旦能够有效的解决内部管理问题，以及国内建设层面面临的安全问题，实际上是可以跟目前中东地区发展得比较好的几个国家看齐的，只不过，巴基斯坦人口规模较大，需要的产业体系也更为基础一些，不是一两个点就能带动起来的。

　　巴基斯坦的地理位置看似非常好，处在阿拉伯海沿岸，跟中国是邻居，在印度次大陆到地中海和欧洲的中间位置上，但问题是，靠近中国的地方有昆仑山脉，向地中海和欧洲的陆路有伊朗高原和阿富汗的兴都库什山脉，如果无法打通，就只能依靠向印度平原（印度方向），以及阿拉伯海的港口了，这就使得一旦印巴冲突加剧，从经济方面来说，对巴基斯坦的打击最大，因为巴基斯坦跟印度做贸易最便捷、接触面最广、成本最低。印度对巴基斯坦实际上也是这样一个策略，动不动就切断跟巴基斯坦的经贸等往来。

　　如果未来巴基斯坦要取得对印度的长期优势，也就是其国防优势拥有长期的可靠性，打通中巴经济走廊是唯一的选项，在这方面犹豫，或者形不成内部统一支撑，巴基斯坦的国防优势将不可持续（长期看）。因为如果跟印度的经济贸易最终都会被时不时转化为冲突风险，向阿富汗和伊朗的贸易通道和整个经济潜在体量都上不去，中巴经济走廊的发展就决定了巴基斯坦整个经济和安全的几乎所有潜在可持续产出。

　　当然，也有阿拉伯海和印度洋方向的港口，但巴基斯坦的人口其实主要集中在印度河的上游，也就是靠近昆仑山脉和中国的这一地区，靠海的地方更多的是荒漠戈壁，这就使得港口本身能够促成的经济规模非常有限，而重点变成了港口到昆仑山脉的通道建设，这又回到了基础设施建设的问题，也就是又回到了中巴经济走廊。

　　全球已经进入到了多极化时代，按照美国地缘政治学家米尔斯海默这位老兄的看法，多极化时代是一个极不稳定的时代，而只有冷战模式，也就是美苏争霸那种全球两强主导的时代才是稳定的，因为多极化时代会导致大国对小国失去约束，最后小国之间的矛盾和战争，会把大国拖入战争，进入到全球混战阶段，而如果是两强时代，也就是美苏争霸的模式，两个大国对彼此所“影响”的小国都有非常强的约束力（势力范围明确），反而不容易发生战争。

　　我完全不同意米尔斯海默的观点，两强时代虽然对“属下”的约束都很强，但这种模式也会导致世界不计成本的分裂，使得全球发展失衡加剧，全球的资源会集中到少数国家，诸多国家只能等待大国的主动性分配或施舍，发展的渗透再也无法触及比较边缘的国家和地区。

　　这就是为啥冷战持续了那么多年，像阿富汗这种国家，依然还是阿富汗的原因，不仅没有在冷战时代避免战争，也没有在冷战时代获得发展，更主要的是把冷战时代的极端性发展模式带到了现在，至今无法建立有效的发展体系。

　　真正的多极化时代，是基于发展的时代，各国都可以相对自由的寻找贸易等合作伙伴，全球的贸易分工会更加高效，而殖民、兼并和冷战模式，已经没有太多的“合法性”空间，大部分冲突都不会是主流，就像俄乌冲突、印巴冲突等，最终都会走向彼此如何解决未来发展的问题。

　　就像巴勒斯坦和以色列的冲突，如果巴勒斯坦也是一个类似以色列一样的经济强国，整个国防安全就不会差到被以色列一直压着打，其实巴勒斯坦和以色列的经济地位严重失衡才是值得关注的点，我给大家一个数据，有一段时间，巴勒斯坦加沙地区到以色列务工的人员接近20万人，如果这20万人背后是十多万个家庭，那么意味着这20万人背后是上百万的巴勒斯坦人口，可以占到整个加沙人口的三分之一，在这种背景下，只要以色列把这20万巴勒斯坦务工人口赶到加沙，就足以导致整个巴勒斯坦的困境和混乱，这种现实就导致巴以冲突的“节奏”完全掌握在以色列手里，什么时候给加沙施加压力，使其在匮乏和混乱中爆发，完全取决于以色列在经济层面的操作和政治需求。

　　不信的话大家可以去看看这轮巴以冲突爆发前以色列国内的政治局势就知道了，当时内塔尼亚胡正遭受被逼下台压力，而巴以冲突爆发之后，很快就变成了战时状态，内塔尼亚胡迅速以英雄拯救者的角色出现，当时加沙到以色列的务工人员从接近20万一下子就下降到了不到3万，这些人突然回到加沙之后，怎么办呢？背后的家庭怎么办呢？会整出啥事？内塔尼亚胡至今依然领导着巴以冲突，人质问题一天不解决，以色列就有足够的理由维持战时状态，以色列的政治局势就符合内塔尼亚胡等的需求。

　　其实说这个什么意思呢，并不是说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们看到信息那一刻的那个样子的，事情是如何发展起来的，更值得关注和思考。印巴冲突跟巴以冲突其实有一些地方是类似的，就是印巴冲突的主动权（从打到停），一直掌握在印度手里（只不过具体某一次冲突印度有没有占到便宜或达到其他目的的问题），而不是掌握在巴基斯坦手里，从这个角度来说，巴基斯坦的经济发展问题，远比印度要迫切，中巴经济走廊不是可选项，而是必选项，因为这可以防止巴基斯坦最终沦为巴勒斯坦，要知道印度的人口和经济体量是具有很强的持久力的。

　　以上仅供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