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石：黔首不发怒，皇帝也不敢轻易杀太医

lameihua

　　老实说，对于医阀这种说法，一开始我是不怎么看得上的。毕竟医阀学阀什么的，虽然在普通人面前显得高不可攀，但在权力面前，他们真的不算什么——参照理想汽车boss李想的说法，这类人说破天也不过就是一帮臭搞技术的，跟真正拥有权力的boss们根本就不是一个层级。搁古代，太医院医正也不过正五品；如果这个行当腐了，庙堂下定决心收拾，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才对。

　　但后来我看了历史，才知道我想的简单了。被永乐大帝从小带在身边历练的明宣宗朱瞻基，三十来岁就崩了；自封镇国大将军，带兵上阵亲手刃了一堆蒙古骑兵的明武宗朱厚照，落了个水后就不明不白死了。二十出头，把木匠这个体力活儿干的风生水起的明熹宗朱由校，淋了场雨也就稀里糊涂挂了。唯一没挂的，是经历壬寅宫变的嘉靖帝，当时大家都说没救，皇后都准备发丧了，结果被嘉靖从自家藩邸带来的非主流路子太医救活了——只不过虽然活了皇帝，这位非主流太医随后自己却被活活吓死了，搞得号称千古第一权谋皇帝的嘉靖以后都只敢跟道士厮混，身体不舒服也只能吃道士炼的金丹。

　　明朝够刺激，清朝也不含糊。大清靠着滿蒙基本盘，把大明时不可一世的江南世绅训的俯首帖耳，但太医一副安神汤，让几百年的皇子皇女都普遍短寿；同治帝明明得的是梅毒，却就是被当天花给往死了治，心狠手辣惯了的慈禧老佛爷，在丧失唯一的皇帝亲儿子后，居然也没敢拿太医怎么样。

　　所以，太医是真的厉害。利益集团化的太医，那更是皇帝都不能轻易得罪的存在——反正医学释经权在他们手上，治死治活又全凭良心，怎么着都怪不得太医。

　　从这个角度看，自古皇帝不杀太医，未必是皇帝太仁慈，实在是太医们狠起来，皇帝都未必招架得住。

　　不过，太医乃天下医者之首，太医院的积弊不除，天下医馆之流毒又如何肃清？

　　想来想去，最好就是借黔首之怒一用了。

　　黔首能得太医诊治者百中无一，但黔首之物议汹汹，那是无论如何也要给个说法的。太医虽然仗生死之技而豪横，但于黔首却是毫无用处。当黔首之怒集于太医院，集于太医院里那帮沆瀣一气之医学门阀，那他们是生是死，全看朝廷是否愿意出手相保。

　　搁之于平日，庙堂诸公动太医们，可能还得有所忌讳。但当太医们犯了众怒，举国黔首皆曰可杀之际，那就不是我要杀你们，而是天下人要杀你们。

　　接下来，就看太医院的医官，还有他们的裙带们，愿意交出什么来保命了。交的足够多，态度足够老实，不再阻拦太医院乃至天下医馆革新，那朝廷没准还可以网开一面，给他们保留个体面。

　　如果不老实，还想留着那些坛坛罐罐，那就没办法了。毕竟祸是你们自己惹得。事到如今，你还不想主动在朝廷这求体面，那就只能让朝廷在清流物议的推动下，来帮你们体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