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弗：容易的宣传与难的宣传

lameihua

　　4月11日发的一篇文章被删帖，后来又被追加了两周禁言。本来打算歇两周。然后禁言没到期，却神奇的解禁了。导致我微博上挂着一个禁言的状态，却可以正常发微博，有点懵逼。不过，既然解禁了，也就继续写点东西。今天就聊聊宣传。

　　啥是宣传？按学术的定义：宣传是特定主体有目的地通过讲述自己的意见以影响他人意识和行为的一种社会活动。

　　宣传的核心是“影响他人”四个字。

　　人和人的三观是不一样的，社会舆论也是多样的。我之前一篇文章中是这样写的：

　　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社会，都是由多种多样的人组成的。舆论是有多样性的。在中国人中，既有用盐碱地称呼中国，叫嚣“核平中国”的极端反华派。也有高呼“屠日灭美”，仇外恨外的极端民族主义者。不管是否用“左”、“右”来称呼他们，他们都是社会政治光谱的一部分。

　　既然人与人之间的立场和观点不一样。要搞宣传影响他人，首先得有自己的立场和观点。有了立场和观点，自然就存在和自己立场观点一致的人，也存在不一致的人。因此，宣传可以分成两类：

　　第一类宣传是进一步强化和自己立场一致的人的立场，让他们更坚定。第二类宣传是影响和自己立场不完全一致的人，改变他们的立场，让他们和自己更一致。

　　显然，第一类宣传更容易，反复强化立场，煽动情绪就可以了，是容易的宣传。第二类宣传难得多，是难的宣传。那些立场完全不一致的，很难改变。想把叫嚣“核平中国”的极端反华派改造成爱国者，谁也做不到。但很多中立派，动摇派是可以被影响的。

　　因为我的教育和过去的工作背景，微信群和朋友圈的味道是非常多样化的，什么观点都有。

　　我自己有时也在微信群里面吵架。一位群友私下里和我说一段话，非常有道理：

　　别和他掰扯了。在群里讨论争辩的目的不是为了说服对方，而是争取围观群众的理解和支持。现在吃瓜群众们都搞明白了，真没必要再和他对话了。

　　一个几百人的微信群，一般只有几十人甚至十几人说话。大部分人不怎么说话，不表露观点。社会上，我相信大部分人也是中间派。宣传的目的，应该是影响这些中间派。而不是制造一个拥簇者的信息茧房，在茧房中自嗨。

　　然而，搞宣传的人，都喜欢做容易的事情。美国和中国都一样，传统媒体和自媒体也都一样。

　　自媒体写文，一般会选比较容易的第一条路。筛选一批和自己观点一致的粉丝，反复强化他们的观点，然后就可以变现了。中国有14亿人，无论吃“爱国饭”还是吃“恨国饭”，都能找到一大批粉丝，赚点儿钱不难。

　　如果靠写文为生，绝大多数都只能选择第一条路，搞容易的宣传。挣钱不寒碜。

　　我的情况不太一样，我写文是业余的，过去的职业经历挣了口粮，不需要靠写文章谋生。所以，我想做点难的事情，选第二条路。

　　比如贸易战这件事，我肯定支持国家的政策。但社会上，我身边，确实存在不少人有看法有意见。其中有一部分是真正的“跪族”，不可救药。

　　但还有很大一部分有不同意见的人，并不是“跪族”，他们忧心忡忡，是真的担心关税战对国家和自己的负面影响。

　　我写贸易战文章，目的是希望能影响那些不太支持中国政府立场的人，而不是让已经支持中国政府立场的人更嗨一些。

　　要影响这些立场不一致的人，并不是喊几句“美必输”的口号就够了。需要站在他们的立场，理解他们的担忧，分析不同选项的利弊，解释“不能跪”的理由。4月11日那篇文章就是这个目的，然后疑似因为立场不够坚定，被删了。

　　前面说了，自媒体要挣钱恰饭，需容易的路无可厚非，但正规媒体，官方媒体，应该多做一些，应该去选那条更难的道路。

　　目前，宣传的核心问题是，大家都喜欢做容易的事情，主要精力都在强化基本盘认同感。这样的后果是什么？就是内宣勉强能搞，外宣毫无战斗力。

　　搞内宣，大部分人还是认同宣传方的立场，只做容易的事情，能覆盖大多数人。搞外宣，大部分人并不认同宣传方的立场，只做容易的事情，就基本没用了。

　　这个问题不仅仅发生在中国，美国也一样。共和党的宣传，只对共和党的受众管用，民主党的选择，只对民主党的受众管用。两党的喉舌都只做容易的事情，只强化自己的基本盘，结果就是美国社会的大分裂。

　　我们的宣传，也不能内宣内行，外宣外行。

　　想影响那些和自己观点不一致的人，就得站在他们的角度想问提，理解他们的顾虑和担忧，理解他们思考问题的方式和世界观，而不能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说教。

　　我自己享受了中国发展的红利，不需要卖文为生，所以还是想做点难的事情。所以我经常会有些感觉怪怪的文章，因为这些文章是站在和我观点不一致的受众角度去写的，目的是影响和说服他们。

　　希望我们国家的宣传，也能努力多做难而正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