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来峰：从谭力落马看当局的反腐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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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下午，中纪委宣布海南省常务副省长谭力被查。他是今年以来中纪委打倒的第17只老虎。对于这一消息，相信有些人——即使是局外人，也不会太感到意外。这并非因为谭力早有落马传言，而是这事完全符合当局当前的反腐逻辑。在谭力来说，应该早已感受到被一只巨手紧紧地掐住了喉咙，跑不掉，挣不脱。

　　腐败有什么逻辑？走上贪腐之路，条条大路通秦城，是最基本的逻辑。但这个逻辑在中国当前的制度环境下并非必然。徘徊歧路的贪官都认为可以规避，最后到达的不是秦城，而是幸运。

　　但谭力遭遇的不仅仅是这个基本逻辑，他还落到了另一个体系复杂的逻辑之中。它好像一只钟表的齿轮机构，谭力是其中的一个齿轮，但远不是最大的那个。一旦进入了这只“表”，他的转动就身不由己了，一直在被那个最大的齿轮拖着、推着、转着一起走动，或一起停摆。

　　在这只“贪腐之表”中，最大的那个齿轮早已悄然滑落。他是谁？就是我们长久期待中的那只大老虎——你懂的。今天我们拆开这只表来看，会发现自从最大的齿轮停摆之后，已有难以计数的大大小小的齿轮掉下去了。昨天是谭力，在这之前是周滨、李春城、李崇禧、冀文林、郭永祥，以及刘汉。以上所举的只是一个分支——四川系。还有石油系、国土系、政法系。当然，这几个近亲派系也有交叉，典型如冀文林，在几个系中都有过一腿。

　　谭力和冀文林一样，他们的官场得意之处都在四川，又先后空降到海南，最后也都在海南沉没。同时谭力还与四川省委原副书记李春城、四川政协原主席李崇禧、四川省原副省长郭永祥都有过多年的工作交集。而谭力在权力场上的朋友，最令人瞩目的是周滨。这位无官亦官、非商亦商、权贵场上长袖善舞的花花公子，可以说是这一帮派的“少主”。谭力在四川官场节节高升，便是得力于周滨父亲的提携。

　　谭力还有一个鼎鼎大名的亦官、亦商、亦匪的朋友，他便是刘汉。我们知道，刘汉是四川省政协常委、几百亿身价的集团董事长，同时是一个黑白通吃的黑社会老大，可谓集官、商、匪之大成于一身。他拥有一个军火库，里面有手榴弹、冲锋枪、手枪，干着巧取豪夺、当街杀人的勾当。他和手下至少杀了9个人。这样一个杀人如麻的强盗、土匪，在一个有政府的社会里，没有政界要员的保护和参与，是不可能存在的。谭力就是他的保护人之一。四川绵阳市是刘汉的“龙兴之地”，谭力是市委书记。刘汉利用谭力的权力，在绵阳市拿地、收购国有资产，只要他看得上的地盘、项目，没有拿不到的。

　　谭力的权力当然不是白送。此前《财经》杂志报道：“刘汉与一位曾在四川任职的海南省高级官员关系颇好。在这位官员离开四川履新前，刘汉为了搞好关系，也与前妻杨雪一起请客，送给该官员夫人翡翠戒面，并在这名官员嫁女时送上厚重的礼金。”这位“曾在四川任职的海南省高级官员”，就是指谭力。

　　刘汉用暴力与金钱编织的权力网络不但庞大，而且通天。他与周家的关系好到什么程度？据媒体报道，周滨到四川“发展”之后，他的父亲——你懂的，亲自从北京打电话给刘汉，拜托刘汉照顾儿子。这在当时，是天大的面子，无上的荣光！由此可见，官匪勾结又是何等的猖狂。顺便提一句，官匪勾结、官匪一家为害之烈，不但抢人钱、要人命，还夺走少女的贞洁。昨天媒体曝光了山东省东平县几名初中女生被轮奸，当地领导给警方“打招呼”将这个案件一压就是大半年。如果说刘汉与他的高官朋友是老虎与豺狼的勾结，那么东平县就是苍蝇与老鼠的勾结。

　　言归正传。从某种角度来看，当局在这一时期的反腐逻辑是值得一赞的。腐败关系政权的生死存亡，这一点古今中外的统治者都有一定程度的认识。而对于十八大之后的新班子，他们看到的腐败情形已经非常危殆，反腐不得不行，迫不及待，而且要动真格。从根儿上治腐，这个道理谁都明白，但不符合当局的利益。所以，唯一可做的，就是拿一些权贵集团开刀。刀开向哪里呢？挥向腐败最严重的领域。

　　在中国，那些关乎国计民生的重要资源，占有与分配是按照历史沿革和权力管辖划分的。权贵们在自己的领域内构建了家国一体的利益输送机制，例如石油、电力等能源行业。如果当局忌讳政治因素，怕被说成权斗，绕开那些最重要的反腐领域，结果就是无虎可打，苍蝇倒拍了一地，反腐便毫无意义。那个“你懂的”大老虎，官场生涯历经石油、政法系统，利益盘根错节，腐败程度惊人。当局对一块开刀，亦在情理之中。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大老虎早关进了笼子，却迟迟不宣布呢？个人理解，这正是当前反腐逻辑的妙用。这个被媒体称为建国以来最大的腐败集团，处理方式本质上还是千百年来的顺序，先捉住大老虎，再逐一清除余党。比如嘉庆拿下和坤，与和坤勾结的朝臣、督抚都被一步步换掉了。如今时代不同了，那时的贪官跑得了自己，跑不了家族；现在如果宣布处理“和坤”，“和坤”的门下党徒恐怕都连夜逃去“邪路”了。所以，不如摁着“和坤”这个早在掌握之中的闷葫芦，争取时间一块块地清理寄生在他身上的枝枝蔓蔓。

　　基于这个判断，你懂的、你望眼欲穿的那头大老虎，短期内应该不会宣布。原因就是，虎仔子们还没逮光。那么谭力之后，谁是下一个呢？我们可以参考香港南华早报中文网总编辑郑维的一条微博——刘汉案那5名未点名的“省部级朋友”。谭力宣布了，后面预料还有：四川省委常委黄XX，四川省政协方XX；原云南大员白XX，原内蒙大员周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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