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仲华：马斯克效应与政府效率部：说说效率与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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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要写的是《替美国人刻骨铭心地反思（3）：马斯克和川普的敌人到底是谁》，感觉标题总是太长，就写成现在这个标题好了。

　　川普专门成立了一个新的部门叫政府效率部，由马斯克做部长。马斯克应该对这个职位很满意，不断在推上晒有关DOGE（政府效率部简称）的照片。

　　美国式民主制度很有意思，只要大选赢了，就是赢者通吃，政府就是总统，总统就是政府，想怎么玩都行。专门为某个人成立一个部门，这完全可以不需要讨论、论证以及漫长的立法审批程序。独断专行，简单高效，印证了我曾经的结论：美国是一个授权民主，决策专制的国家，绝对不是全过程民主。当然，这也得是川普这样的人做总统，换别人或许更喜欢漫长的会议和决策程序，不愿做得罪人的事情。

　　成立新的部门当然是有意图的。马斯克已经在推上讲了，美国联邦政府目前有 284 个部门，他上任效率部长后，将砍掉其中的 77%。

　　你没有看错，美国政府居然有 284 个部门。多数人应该知道美国有国防部、国土安全部、劳工部等十几个部门，一旦告诉你实际有 284 个，你肯定同我一样，闻所未闻，要惊掉下巴了。

　　马斯克要砍掉其中的 77%，当然是为了提高联邦政府的运行效率，否则怎么叫效率部呢？至于为什么是 77%，马斯克没讲，我们当然也不可能知道这比例是如何计算出来的。

　　不过，如果我们能读懂马斯克，自然就能读懂未来的效率部以及提升 77% 效率会否可能。我们完全可以将砍掉 77% 的政府部门及其人事简单理解为提升 77% 的效率，这没毛病。

　　大家都知道马斯克是谁，但未必知道“马斯克效应”是什么。这得从马斯克收购推特讲起。

　　2022年10月，马斯克以440亿美元的天价收购了推特。当时美国以及全球商界几乎没有人看好这一收购行为。因为当时的推特正处在管理混乱，业务下滑，企业严重亏损的局面之下。马斯克以如此高的天价收购一个这样的企业，要想获得投资收益，显然需要特殊的三头六臂。马斯克又有什么样的三头六臂呢？

　　马斯克对推特主要做了三件事。马斯克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上任伊始就裁员 50%。这一举措的直接后果是推特的市值一夜蒸发80%，广告商也开始大面积撤消广告投放，使推特营收急剧下降，马斯克也瞬间被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马斯克没有在乎舆论上的口诛笔伐，他接着做了第二件、第三件事情，改变推特的技术路线、运营思路，改变推特的文化氛围。

　　技术上开始引入人工智能技术，让推特向微信的方向发展。这方面可以忽略不谈，因为微信什么样，大家都知道。可以说今天的中国人不用微信简直是不可思议对吧？目前微信用户接近 14 亿，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

　　在运营上马斯克也不再依赖广告营收，而是多途径创收，其中一个路径是开始向用户收取认证费用。无论是谁，只要你愿意每个月花 8 美元，一年 96 美元，你就可以申请认证，标记蓝 V。企业可以每个月花 1000 美元，一年 12000美元申请金V认证。推特有 5.4 亿用户，如果有 20% 申请认证，即使全都是个人认证，一年的认证收入就超过了 100 亿美元。这几乎就是零成本收益，只需要在你的头像上加个 V 就可以收取96美元/年。

　　别的不说，单凭这一条，你不能不承认马斯克是个商业天才。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在乎那个蓝 V 标志，我就一直没有申请加 V，原因是我就是我，证明是我靠的是我的言论水平，并不需要谁来认证，不加 V 我也有20多万推特粉丝。但这只是我个人的偏好，更多人还是希望有蓝 V 标志的，许多人只有几个粉丝也加了 V，这足以证明加 V 认证是一门好生意，未来加 V 的只会越来越多。目前推特的用户量仍然在以每个月约 200 万人的规模增长，未来突破 10 亿用户应该是可预期的。如果有这么大规模的用户量，其中有一半以上的用户加 V，单这一项，马斯克就能一年收入达 500 亿美元。所以，推特如今的市场估值已经超过了 1000 亿美元，这并不夸张。

　　这一切都是在裁员一半之后取得的成效。所以，有人将马斯克对推特的改造称之为“马斯克效应”。

　　马斯克效应只是效率的提升么？

　　当然不是，马斯克给推特带去的，其实是一种文化。马斯克接手之前的推特，就像今天的美国波音公司一个样，部门众多，官僚主义严重，人浮于事，而且上班时间吸食大麻成风。这其实是如今许多大企业的通病，不仅美国如此，中国企业尤其是上了规模的企业许多都是这个样子。

　　我自己是做企业的，曾经就提出过宁愿花两倍三倍的工资雇用有专业素养和职业精神的员工，也不愿意花低工资养更多的人，所以也曾做过裁员一半的尝试。如今看到我身边有些公司的状况，同样是痛心疾首，感觉官僚主义、人浮于事十分严重，我甚至骂过他们是比政府还政府的官僚企业。

　　为什么会是这样？

　　在我看来，这其实是所谓现代化管理的通病。如今的企业管理，基本都是哈佛教科书的产物，人似乎已经不再是人，而是所谓制度、规矩、流程的一个个节点而已。看起来一切都有规有矩，人人都照章办事，企业也能够正常运行，但就是没有谁真把企业当成自己的，没有谁真能有担当和主动性、创造性。事情办不好，一定是人少了，事多了，最终就一定是队伍越来越大，而效率却越来越低。

　　现实当中，为什么你跟他谈事情，他却跟你谈制度和规矩，你跟他谈问题如何解决，他却跟你谈流程和审批，最终是你急死了，事情却不能及时解决，还会招来一大堆的会议以及漫长的讨论与决策？

　　许多人不知道的常识是，人越多效率越低，流程越复杂，不仅效率越低，而且最终还不会有任何人负责任。原因很简单，规矩和流程固然是规范管理，但同时也是用来规避责任的。只要按规矩和流程办，就没责任，至于事情能否办好，问题能否解决，这与我有关系么？

　　我曾经说波音公司就是今天美国的缩影，其实也是全球许多大企业的缩影。马斯克为什么能裁掉一半人而救活了推特，还能大幅提升效率？不是他有什么三头六臂，而是他知道常识以及解决问题的使命比什么都重要，比制度、规矩和流程重要。

　　许多人不理解马斯克为什么要将推特的 LOGO 从 Twitter 简化成一个字母 X，其实这就是“马斯克效应”的文化符号，它至少代表了简单，简约，简化，以及由此带来的效率。X 是什么不重要，他如此简单最重要。

　　效率的原始表现其实是文化现象，正如所谓民主与法治也都是文化现象一样。大家都知道今天的美国有病，但病在哪却没有几个人能讲清楚。其实，美国得的就是所谓民主和法治的病。

　　军费开支有制度、规矩和流程没有？当然有啊，还需要国会审议和审计呢。可是，一袋几十块钱的螺丝，在美国空军那里就能花掉 9 万美元对不对？众议院还拿着这袋螺丝开了会，质询了空军部长，但问题能解决么？

　　美国法律浩如烟海，从政府到企业，制度森严，规矩成堆，流程异常复杂。一切都是设定好的，任何人走进这样的世界，就变成了复杂流程上的一枚小小的螺丝。打个官司要几年甚至几十年，即使最终真的是司法公正，但你要花几年几十年去等待一个公正。人生不过几十年啊，你活着还有意思么？

　　人生无效率啊。

　　上面左图是马斯克现在的推特团队，右图是他接手前的推特团队，看这两张图，你的第一感觉是什么？

　　当然是效率，更是文化。

　　普京任命一位经济学家做国防部长，川普要任命一位电视节目主持人做国防部长，他们这是想干啥？

　　其实，他们都是想改变军队的生态。要整顿军队，当然是派一个军队体系之外的人去更好。要整顿政府，当然是用马斯克这样的企业家更好。

　　整顿要的是效率，但一切得从改变生态开始，尤其是文化和认知的生态。所以，要问马斯克和川普的敌人到底是谁，他们将与谁战斗，答案或许就是制度与文化。至于深层政府什么的，那同样是制度与文化的表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