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伟：中韩外交的‘长白山’情结

大参考

　　细数中国周边外交，领土争端成为最大困扰。从隔海东望的日本到南中国海与亚细安国家的岛屿主权争议，还有中印边境之争，中国周边充满了地缘政治的危情和不确定性。

　　中韩之间也因为长白山（韩方称白头山）而发生了龃龉。其实这是老问题，因为十多年前开启的中国东北亚工程，韩国不满中国将高句丽纳入中国少数民族政权，韩国舆论与学界对中国耿耿于怀。他们认为中国秉承传统的中华帝国传统，将韩国视为朝贡体系下的属国。2007年的亚洲冬季运动会颁奖现场，韩国运动员在中国突然抛出“白头山是我们的”的旗子，引发了一场外交风波。

　　韩国运动员犯了政治与体育不可混为一谈的错误。但中韩两国对这一突发事件进行低调和及时的消毒，但在网络上却引发了两国长久的舆论效应。在中国，也流传着诸多讽刺挖苦韩国侵占中国领土、文化乃至历史文化名人的段子。其实，很多都是中国制造的子虚乌有的假新闻。

　　现实是中韩两国关系目前处在最好的时期。在历史、慰安妇等困扰东北亚的历史焦点问题上，中韩实行联合抗日的策略。这既是日本安倍政权倒逼的结果，也得益于中韩两国紧密的经贸联系。经贸上，韩国对中国存在着极高的经济依赖性。朴槿惠政府也一改前任李明博亲美亲日的外交策略，加强了对华外交关系。

　　对于7月初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访韩，韩国三大主流媒体（中央日报、朝鲜日报、东亚日报）均予以高调报道。而且，韩国舆论场还强化了习近平伉俪访韩与美国总统奥巴马单飞（没带米歇尔）访韩的不同，认为习近平比奥巴马更重视对韩关系。

　　但两个东北亚国家宏大叙事的美好主旋律，恰恰又被娱乐界的小小杂音给破坏了，中韩关系的和谐陡然起了风波。而风波涟漪，还是出在“长白山”上。

　　因为两位最红的“韩流”明星代言了中国一家足球俱乐部的一款矿泉水广告，而遭到韩国媒体和民众的强烈批评。这两位明星是因为《来自星星的你》爆红的金秀贤、全智贤，这款矿泉水营销广告里出现了“长白山”字眼。

　　这三个字触痛了韩国人敏感的神经，半岛南北都将该山视为民族“灵山”。从情感上讲，韩国舆论的反应可以理解，毕竟韩国人认为这是攸关领土主权的大事件。正如当年中国影星赵薇穿日本旗装被中国舆论讨伐是一样的道理。熟悉东北亚三国历史和现实的观察家们都明白，中日韩三国只要触及到历史的伤痛（领土、战争），哪怕是现实中的无心之失，也会掀起无限上纲的舆论风潮。

　　两位韩星和当年的赵薇一样，诚惶诚恐地道歉，而且要解除和中国企业的广告合同。随后的善后处理，如违约金等，将属于普通的商业行为了。但问题是，韩国舆论依然不依不饶，在讨伐本国明星的同时，并将行为上升至国家行为，譬如韩国三大电视台之一的SBS21日声称，“白头山”（即长白山）是韩民族的“灵山”。“但中国政府以保护水资源为由，只允许中国企业有限地开采水资源，显露出独占长白山水源的贪欲”。

　　从企业行为到国家行为的“拔高”，韩国舆论场推升了“长白山”情结的发酵，自然也会引发中国舆论的接招应战。中国网民，已经发出要中国企业市场维权的强烈要求。一场普通的企业行为，看似简单的娱乐事件，延烧至中韩两国外交层面，这是值得关注的。尤其是在习近平主席访韩前夕，这一插曲若一直“唱”下去，恐会影响到中韩关系。

　　这也足以说明，东北亚脆弱的地缘政治关系，不是中韩对日那么简单，而是中日韩三国各存苗头。领土争端夹杂着历史恩仇和现实隔膜，使世界上文化最相似的三个汉字圈国家，互相戒备，严重失信。这是东北亚的悲哀，也是对儒教文明内核理、智、仁、义、心的反动。

　　好在中韩官方尚属理性，并未随着舆论场的民族主义而摇摆。基于日本官方在钓鱼岛（日称尖阁诸岛）和竹岛（韩称独岛）的激进进取而引发中韩抗日的危情事态，中韩两国官方应发挥民族主义“灭火器”的作用。东亚传统的权威主义，关键时刻还是要权威一些，阻滞舆论和民间非理性情绪的蔓延。

　　消弭“长白山”情结，符合中韩两国共同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