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声：这个中国的网红邻国，走到命运的十字路口

lameihua

　　今天说说越南。

　　如你所知，如今的越南堪称是网红国家，不断爆出网红级别的话题，从体制改革到和西方搞关系，每一个都曾经是舆论炸弹，养活了舆论界很多媒体人。

　　最近一个爆炸性话题，就是越南女首富，房地产企业万盛发集团创始人张美兰涉嫌贪污、行贿、欺诈一案，于3月5日开审，张可能面临死刑。

　　大家看一下这几个词：

　　女首富

　　贪腐

　　死刑

　　房地产

　　每一个都是能触及到很多人神经的敏感词。

　　要理解该案的冲击波，需要从几个维度寻求答案。

　　维度一，惊天答案本身，谜团重重

　　此案堪称越南历史上最大的金融案件：包括张美兰本人在内，共近90名被告被控参与侵吞120亿美元。

　　当然作为中国的吃瓜群众，这个120亿美元，不足千亿人民币，对比恒大或中植系爆出的大雷，似乎算不上惊天大案。但要弄明白，那是越南，一个GDP总量只有4300亿美元（刚过3万亿人民币，大约相当于中国的40分之1）的国家，涉案120亿美元绝对是惊天大案，比恒大或中植系对中国的冲击力还大。

　　按照世俗世界的游戏规则，能够在惊天大案中扮演反派的主角，大都有一段传奇人生。张美兰也是一样，她前半生的经历堪称传奇。

　　资料显示，张美兰祖籍广东汕头，清朝时移居越南，世代经商，成为小有名气的华人家族。这种家庭背景出身的张美兰，自带经商天赋，加上从小也是耳濡目染，简直就是为了经商而生。

　　张美兰的经商生涯中有三个拐点：

　　第一个拐点，苏联解体。

　　大家可能纳闷，一个商人怎么会和苏联解体挂钩？原因很简单，冷战时代两个阵营对抗，越南的老大哥是苏联，体制和制度啥的，都模仿苏联。所以在冷战时代，越南的商人活动范围有限。冷战结束，苏联解体，全球化思潮笼罩世界，越南商人迎来黄金时代。

　　张美兰抓住机遇，成立“万盛发”贸易公司，赚得第一桶金。然后进军餐饮业、酒店业、地产业……赚到越来越多的钱，同时成为优秀的企业家，可谓名利双收。

　　第二个拐点，碰到一个叫朱立基的男人。

　　朱立基是香港人，也算在越南淘金的华裔商人，颇具经商头脑。两人彼此吸引，产生爱情，结为夫妻，将万盛发集团推向新高度。

　　张美兰案发后，朱立基迅速抛售了诸多香港的物业，包括酒店和豪宅：

　　比如倚峦单号洋房，据报以3亿港元售出；

　　中环盈置大厦，以64亿港元易手；

　　鱼涌住宅地盘，以4.3亿港元出售；

　　北角一间酒店，以4.68亿港元出售，等等。

　　可见朱立基也算一个有实力的人。

　　第三个拐点，越南改革开放越来越猛。

　　越南由于最初跟着苏联混，在全球化初期转身比较慢，所以至今仍然是欠发达国家。但随着中国的改革开放取得了巨大的成绩，作为华夏文明圈的一员，越南也开始“摸着‘中国经验’过河”，搞自己的改革开放。

　　随着美国把中国视为战略博弈对手，越南迎来了新的机会，最近十几年发展比较迅速。万盛发发展成一个拥有着一千多所子公司的商业帝国，张美兰也成了越南女首富。

　　但改革开放并非是一条完美无缺的金光大道，而是充满曲折的荆棘之路。在集体经济向市场经济改革的过程中，必然涉及到巨大的体制变革和财富的重新分配。举个例子，越南军队可以经商，并且在很多热门行业中，拥有巨大的经济利益。这个局面该如何扭转？

　　所以改革开放的过程，很容易涉及到一个大家都痛恨的词：贪腐。

　　维度二，官商勾结程度可能让人叹为观止

　　越南那点经济体量，涉案金额竟然达到120亿美元，绝对不是一个人能搞定的，背后肯定有一个巨大的利益网。

　　根据相关报道，参与审讯的队伍阵容非常大：主控官多达10名、律师近200名，预计诉讼将持续到4月29日，这会是越南历来耗时最久的审讯。

　　为什么要搞这么大的规模？大家看看下面这些数字：

　　1、警方整理的文件多达6吨，分装在104个箱子内，有近2500份文件和100万张纸条。

　　2、仅张美兰伪造的贷款资料就有916份。

　　3、出庭被告多达78人（都是越南政商两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包括但不限于西贡商业股份银行、越南国家银行、越南政府监察总署、越南国家审计署的原公职人员等等），但仍然有多名被告潜逃在外，越南警方已对逃犯发出国际逮捕令。

　　4、越南警方已经确认，此案直接受害者多达4.2万人，间接受害者已经无法统计。在张美兰被捕之时，曾经引发银行遭到挤兑，股市一度暴跌。

　　大家想想，这是多么庞大的一个关系网。

　　最让人震撼的是，在案发之前，张美兰呈现出来的面貌，可是女首富和大慈善家，哪一个头衔都是光彩照人。女首富这个名头且不说，单说做慈善，张美兰也是一把好手。在各种公益活动或者捐赠名单中，总能看到张美兰和万盛发的身影。而且在越南的教育、医疗等行业，张美兰都做出过很多贡献。

　　新冠疫情爆发那会儿，张美兰就向越南政府捐赠了价值5.7亿元人民币的物资。所以很多越南人都很看好张美兰，认为她是越南人的荣光，是越南商业界的旗帜。

　　那么张美兰这样一个形象，是如何崩塌的呢？说来也巧，也是因为越南的改革开放。

　　越南因为改革开放取得了很多成绩，但也暴露出很多问题，比如贪腐问题。

　　越南为了反腐败，就在2021年颁布了《官员财产公开法案》。

　　这个法案，既展示了越南改革的决心，也透露出向西方靠拢的诚意，被越南人称为“阳光法案”；寓意着它会像阳光一样，刺破笼罩在越南上空的腐败阴霾。

　　随着《官员财产公开法案》的推出，越南反腐进入深水区。自2021年以来，越南1700多起贪污案中，有超过4400人被起诉。许多高官政要纷纷落马，令无数越南群众感到大快人心。然而在高官落马的过程中，张美兰的面纱不停地被撕下，女首富和大慈善家面孔下不为人知的污浊便暴露出来。

　　由此可见，张美兰此案并非个案，而是涉及到越南每一个阶层，甚至触及到越南改革开放本身。张美兰案发后不久，时任越南国家主席阮春福就辞职不干了。根据现阶段越南公检法系统传出的讯息来看，张美兰除了违法犯罪之外，和阮春福的交集颇多。

　　这个事非常不简单。为了说明这个情况，需要从更高的维度去寻找答案。

　　维度三，越南改革开放的命运走到十字路口

　　阮春福在2021年7月才当选越南国家主席（任期是五年，到2026年结束）。

　　公开资料显示，阮春福出身于越南广南省桂山县桂富乡，在越共党内素有“南方派”领军人物之称。他的政治基本盘，或者说主要拥护者，主要来自南方胡志明市。

　　众所周知，越南南北差异较大，南北两派的斗争比较激烈。

　　大家先看一下越南的地缘结构：

　　越南在云贵高原南侧，境内两条主要河流红河与湄公河，源头都在中国。越南的精华也就是北部的红河三角洲（以河内为核心）和湄公河三角洲（以胡志明市为核心）。

　　越南国土呈长条状，南北长达1600多公里，中间最窄处仅50公里。以1954年越南分裂的北纬17度线为界，越南被分成南北两部分。

　　别的不说，单从民族层面看，越南的南部和北部差异就比较大。所以二战之后，南北直接就分裂了，美国支持南部，中苏支持北部，双方打得天昏地乱。最后虽然北方统一了南方，但南北矛盾并没有得到解决。

　　改革开放之后，越南的南北差异再次被放大。

　　南方相对开放，信奉更强大的市场力量。

　　北方相对保守，计划经济占比较大。

　　以胡志明市为核心的湄公河三角洲，无论是GDP还是人均GDP，甚至是农业产量，都优于以河内为核心的红河三角洲。

　　所以越南舆论界认为，阮春福辞职，是因为越南“南方派”遭遇了越共中央总书记阮富仲领衔的“北方派”的打压。这就让舆论界开始联想，张美兰被抓，可能涉及到南北两派斗争博弈。

　　这里再回顾一下越南改革的关键点：

　　1986年12月，越共六大提出“革新”路线：经济和政治改革同时进行。

　　1987年，出台《外商投资法》，吸引外资。

　　1990年，通过私人企业法，承认股份有限公司和私人有限责任公司。

　　1997年，土地改革，废除集体所有制。

　　2006年，改革国会，开放言论；加入世界贸易组织。

　　2010年，建立官员财产公示制度；并在2012年通过《反腐败法》，副科以上干部需要公布个人财产，内容包括收入、房地产、海外资产、个人帐户及其他个人财产。

　　2017年，越南国会宣布废除存在40年的户籍制度。

　　2019年，宣布逐步取消公务员终身制，改成合同制，实施岗位竞聘制度，修订法案自2020年7月1日开始生效。

　　如此等等，还有传言称越南将实现普选。这些改革，对北方冲击较大，同时让南方收益较大；南北矛盾激化几乎不可避免。

　　简而言之，越南改革可谓一路狂奔，犹如暮色街头的机车女郎。

　　从意识形态上来说，这是越南版的脱亚入欧。

　　对此有人看衰，认为越南是在跳入西方颜色革命的坑里，乌克兰等东欧诸国是前车之鉴，到时候会有一曲《越南哭吧不是罪》或《越南的眼泪》流传于世。毕竟上世纪末东南亚金融危机的教训并不遥远。

　　也有人看好，认为越南狼起已经不可避免，甚至有望成为下一个“世界工厂”，挖中国制造业的根基。尤其是美日叫嚷着制造业撤离的背景下，越南加速改革建设自己的制造业，获得外资的青睐。

　　越南改革到现在，却出现了张美兰这样的坍塌式腐败案。那么越南接下来的改革到底是加速、减速还是停滞？

　　这要看张美兰案的审理情况。现在张美兰案名义上是诉讼审理，实际上牵扯到越南接下来的战略选择。

　　如果张美兰案最终局限在商业领域，并且阮春福继续活跃于政坛，甚至复出；那么越南改革大概率会加速。

　　如果张美兰案牵扯到阮春福，但没有扩大化；那么越南改革大概率减速。

　　如果张美兰案出现扩大化，并引发一波清算；那么越南改革大概率停滞。

　　——越南走到了命运的十字路口。

　　现在的情况扑朔迷离。越南既想要西方的投资和技术，又不想失去某些权力，还想要法制和清廉；相当于要熊掌和鱼的同时，顺带把人参也要了，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