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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空空:军妓、间谍、资本论:奥本海默叛国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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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0-14 07:44:0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核窟春色

  1941年春天,奥本海默肩负美利坚合众国的国家重任,去新墨西哥州研发原子弹,启程之前,奥本海默收到来自老情人琼的一封来信。

  琼在信中说,她非常渴望在奥本海默动身之前见他一面。

  奥本海默看完信,咳嗽了两声,陷入沉默,他的妻子姬蒂冷不防走过来,拍拍他肩膀,问道,亲爱的,是谁的信?

  受到惊吓的奥本海默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患有气管炎的他,竭力装作镇定,将信纸优雅收起,说道,是一个老朋友,想来看我,但现在是非常时期,还是免了吧。

  姬蒂盯着奥本海默湛蓝的眼睛,半信半疑,随即露出一丝笑意,揶揄道,那是自然,国事为重。

  奥本海默和姬蒂,以及他们的儿子

  到了洛斯阿拉莫斯,奥本海默主持原子弹研发工作,白天黑夜连轴转,即便如此,作为时间管理大师,奥本海默仍能忙里偷闲,跟老情人琼保持通信。

  这对璧人的鱼雁往来被另一拨人严密监视,奥本海默不知道,他的司机和保镖都有着另一个身份——FBI的眼线。

  1943年6月,一个偶然的机会,奥本海默得以暂时离开原子弹基地,回到伯克利。奥本海默给琼打电话,约她共进晚餐。

  FBI一路跟踪,见证了整个约会过程。

  在后来递交美国情报部门的报告中,记录道:

  1943年6月14日,奥本海默从伯克利乘火车到旧金山,抵达车站后,琼张开双臂迎接他,二人拥抱接吻后,手挽手走向琼的车,那是一辆1935年产的绿色普利茅斯双门轿车。

  琼开车载着奥本海默来到一家名为“霍奇米尔科”的酒吧,他们在里面喝了几杯,吃了晚饭,然后在晚上10点50分左右,二人离开酒吧,来到琼位于旧金山蒙哥马利街1405号的顶层公寓。

  晚上11点半,公寓灯光熄灭。

  第二天早上8点半,奥本海默和琼走出公寓,举止亲昵。

  当晚,FBI密探看到琼在联合航空公司售票处与奥本海默碰面,二人去了基特·卡森烧烤店吃晚饭,晚餐后,琼开车送奥本海默去机场,后者乘飞机返回新墨西哥州,继续投入到制造原子弹的紧张工作中。

  琼是一名身份公开的美国共产党,FBI将二人碰面的报告传到华盛顿,联邦调查局局长埃德加·胡佛认定琼是向苏联情报机构传递核弹机密的潜在渠道,并下令监听琼的电话,以确认琼是否是一名“燕子”(苏联克格勃女间谍的俗称)。

  琼(左)和她在医学院的导师(右)

  在FBI内部,也有人认为胡佛过于疑神疑鬼。奥本海默和琼不过是尘世间普通的一对痴男怨女,奥本海默“开小差”偷会老情人,是因为他在新墨西哥州洛斯阿拉莫斯主持制造原子弹承受着过重的压力,偶尔需要发泄一下。

  洛斯阿拉莫斯实行军事化管理,奥本海默作为原子弹项目负责人,每天带领一群二十出头的青年科学家穿过军事岗哨,向实验室进发,当地人每次看到这个场面,都会调侃一句,老母鸡又带着小鸡来了。

  在这些青年科学家中,单身比例很高,即便美国军方也难以阻止买春卖春行径,大量花枝招展的美国妓女在这里安营扎寨,以满足年轻科学家们的性需求。

  奥本海默在聚会上口才出众,受女性欢迎

  起初,军方持默许态度,但随着一些性病的冒头,他们开始出面干涉,关闭了一些风月场所,谁料,这惹恼了那些火力颇壮、尚未婚配的年轻科学家,在这些单身汉的怂恿下,妓女们眼泪汪汪地来到军方办公处进行抗议。

  军方烦不胜烦,下达了“做皮肉生意必须采取防护安全措施”的规定后,便解除了禁令。

  单身汉科学家和妓女听罢,山呼海啸,庆贺胜利,作为统领这些科学家的上司,奥本海默在现场说了句俏皮话,这下小伙子们和姑娘们都满意了。

  姬蒂听罢,暗暗用手肘顶了一下奥本海默的肚子,令后者因受痛发出一阵短促的咳嗽声。

  爱人同志

  奥本海默与姬蒂在一个花园派对上结识,那是1939年8月的一天,当时,姬蒂29岁,是个已婚妇女,奥本海默则刚跟琼斩断情丝(后来的事实证明这段情是斩不断理还乱)。

  姬蒂在派对上对奥本海默一见钟情,除了因为奥本海默名声在外,还因当时奥本海默是一个倾向共产主义的帅哥,让她想起在战争中死去的旧爱。

  姬蒂的全名是凯瑟琳·普宁·哈里森,身材娇小,媚眼如丝,有着德国皇室的血统。姬蒂的母亲名叫克特·菲塞林,其家族几乎与欧洲所有王室都有亲戚关系,姬蒂年幼时,常在暑假去拜访她的舅舅——比利时国王。

  不同时期的姬蒂

  克特·菲塞林容貌美丽,气质高雅,曾与表兄威廉·凯特尔有短暂婚约,后来,凯特尔被希特勒授命,担任纳粹德国的陆军元帅,1946年纳粹战败后,凯特尔作为战犯在纽伦堡被绞死。

  姬蒂的罗曼史不输其母。

  1932年圣诞节刚过,姬蒂冲动地嫁给了一个音乐家,结婚几个月后,姬蒂发现这个音乐家既是瘾君子又是同性恋,于是申请离婚,1933年12月20日,威斯康星州一家法院判决离婚生效,同时以有伤风化为由没收了她的法庭证词。

  第一次婚姻泡汤的10天之后,姬蒂应闺蜜之邀,参加跨年夜派对,闺蜜说她遇见了一位帅气的共产党员,问姬蒂是否想认识一下。

  就这样,姬蒂遇到了26岁的乔。

  乔身材高挑,留着一头浓密的黑色卷发,来自一个长岛富商的家庭。成年后,乔读到马克思著作,大受震撼,下定决心要“告别早年娇生惯养的生活痕迹”,做一个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的钢铁汉子。

  乔说到做到,先当了码头工人,又进入煤矿,成为煤矿工人,并于1929年加入美国共产党。

  姬蒂与乔在跨年派对碰面时,乔已成为美国工会组织者,曾多次因带领工人闹罢工被美国警察关进监狱,在他的身上有一种分裂感,既有早年养尊处优的少爷习性,又有在社会底层磨炼出的狂野粗粝,这种矛盾的气质让姬蒂倾心不已,二人相识后,很快坠入爱河,结为夫妻。

  就这样,姬蒂同志二婚了。

  结婚后,乔的事业蒸蒸日上,一度作为共产党候选人竞选市长,姬蒂夫唱妇随,加入了共青团,每天在街头叫卖《工人日报》,当时她总穿网球鞋,警察一来,就能赶快跑开。

  这对出身富贵的红色恋人过着清贫的生活,住在一间破旧的寄宿公寓里,每月房租5美元,靠政府每两周发放的12.5美元救济金过活。

  到了1936年,姬蒂不堪穷困,溜到了伦敦,在父母的荫庇下重新过上了阔太的生活,这期间,乔给姬蒂写了很多信,都被姬蒂的母亲菲塞林截留了。

  很快,姬蒂又过腻了衣食无忧的生活,开始思念赤贫的丈夫,这时,乔已决定志愿参加西班牙内战,加入了共产党资助的一个支队,代表共和国与法西斯作战。

  1937年3月,乔乘坐“玛丽王后号”邮轮抵达法国瑟堡,姬蒂脱掉阔太华服,重新换上朴素的“无产阶级装扮”,站在码头上,闪着泪花,向乔拼命挥手。

  这对“爱人同志”在巴黎待了一周,之后,乔奔赴西班牙战场。

  几个月后,乔给姬蒂来了封信,信中写道,这个国家太他妈有意思了,这场战争太他妈的让人兴奋了,这是我干过最带劲的工作,我要让法西斯尝尝我的厉害。

  战斗那天,乔第一个冲出战壕,没走几步就被机枪射中了腹股沟,乔痛苦不堪,向战壕爬去,结果被第二轮机枪扫射击毙。

  此时,乔尚未满30岁。

  得知乔阵亡的消息,姬蒂悲恸欲绝,她本打算继承丈夫遗志,去西班牙的医院做义工,为反法西斯事业尽一份力,临行前考虑到那边没有醇美的热咖啡供应,遂打消了这个念头。

  乔死去不到1年,姬蒂“三婚”了。

  这次姬蒂的结婚对象是一个名叫哈里森的医生,比起激情万丈的乔,哈里森的稳重无趣令姬蒂难以忍受,结婚没几个月,就动了离婚的念头。

  就在这个关头,姬蒂在花园派对上遇到了奥本海默。

  身为人妻的姬蒂,对奥本海默一见钟情,某种程度上,因为奥本海默身上有着乔的影子——是一个倾向共产主义的大帅哥。

  倾向社会主义的青年

  1935年,奥本海默从父亲那里搞到一本书,书名叫《苏联共产主义:一个全新的文明》,书的作者是英国著名社会主义者韦伯夫妇,他们将苏联的社会主义实验描写地震撼人心。

  自此,奥本海默迷上了共产主义。

  1936年夏,奥本海默做火车去纽约,在这3天的旅途中,他随身携带了三卷本德文版的《资本论》,当火车抵达纽约,奥本海默已经从头到尾读完了《资本论》。

  接着,奥本海默又购买了《列宁全集》,奥的好友希瓦利埃称,奥本海默比大多数党员读的都多,通读过《资本论》和《列宁全集》的人没有几个。

  希瓦利埃是美国共产党员,也是专攻法国文学的教授,他于1933年访问法国,拜访了纪德、马尔罗、巴比塞,坚信在人类的未来将不再有剥削。1934年,希瓦利埃翻译了马尔罗备受赞誉的作品——以1927年中国上海工人运动为题材的小说《人的境遇》。

  西班牙内战爆发后,佛朗哥带领法西斯叛军想在几周內推翻共和国,遭到了民众的顽强抵抗,当时,美国和欧洲等非纳粹的西方国家为了自身利益,宣布对双方均实行武器禁运,这在客观上帮了法西斯的忙。

  佛朗哥和墨索里尼

  佛朗哥从希特勒和墨索里尼那里得到了大量援助,因西方国家的武器禁运,西班牙共和国危在旦夕,关键时刻,苏联伸出了援手,与此同时,来自世界各地的志愿者加入了保卫西班牙共和国的国际纵队,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共产党员和左翼人士,这些年里,约有2800名美国人自告奋勇加入共产党资助的林肯支队,与法西斯分子进行斗争。

  在那个波澜壮阔的动荡时代,希瓦利埃和奥本海默,以及上文提到的姬蒂的第二任丈夫乔,都是对共产主义充满希冀和向往的热血青年。希瓦利埃在他1965年出版的回忆录《奥本海默:关于友谊的故事》中写道:

  奥本海默等同志都相信,西班牙共和国将战胜欧洲法西斯主义的狂飙,而在美国国内,罗斯福新政的改革正在为基于种族和阶级平等的新社会秩序扫清障碍,在不久的将来,没有剥削的社会必然会实现。

  奥本海默与希瓦利埃相识于工会。

  1935年秋,隶属于美国劳工联合会的349教师工会扩大了会员范围,开始接收大学教授,奥本海默和希瓦利埃均在被邀之列。二人在工会碰头,跟其他同志一起吃了饭,讨论了当前的国际大势,之后,奥本海默被选为书记员,希瓦利埃则担任了该地方分会的负责人。

  二人初见,互相欣赏,用希瓦利埃的话说,第一次见奥本海默,仿佛有一种错觉,我感觉已经认识他很久了。

  奥本海默和希瓦利埃常常煮酒论英雄,喝得不亦乐乎,奥本海默擅长调酒,号称能调出世界最好的马丁尼酒,每次喝酒时,奥本海默和希瓦利埃都会彼此碰杯,并不约而同说一句祝酒辞:让我们的敌人不知所措!

  在奥本海默的性格中,既有充满激情的一面,也有敏感腼腆的一面,有一次开会,奥本海默说,自己铁定是无产阶级的支持者,但他也只能成为这些政治斗争的围观者。这时,奥本海默的“爱人同志”琼给他打气,拜托,加入我们,永远不要逆来顺受!

  很快,奥本海默从理论走向了行动,和琼、希瓦利埃等同志开始为支持西班牙而组织筹款活动。

  奥本海默每年通过共产党为西班牙的救国事业捐款1000美元,在20世纪30年代,对个人来说,这称得上是一笔巨款。除了支持西班牙的反法西斯斗争,奥本海默还资助了大量左翼活动,比如旨在援助中国人民抗战的“中国人民之友社”。

  据希瓦利埃回忆,奥本海默很少缺席工会会议,哪怕再琐碎平常的工作,他也愿意参与,我们曾一起熬夜到凌晨两点,只为给几百封写给工会会员的信上填写姓名和地址。

  1937年9月20日,奥本海默的父亲朱利叶斯死于心脏病,享年67岁,尽管经历了大萧条,但这位犹太商人的财富依然可观,他留给奥本海默两兄弟(奥本海默的弟弟弗兰克,核物理学家,曾加入美国共产党)的遗产加在一起,高达392602美元。

  通读《资本论》的奥本海默对这些“剥削”而来的遗产如芒在背,随即写了一封遗嘱,将自己的所有财产留给加利福尼亚大学。

  在践行革命的燃情岁月,奥本海默积极参与共产党的各项活动,却始终没有入党,奥本海默的弟弟弗兰克则深受兄长影响,义无反顾加入了共产党。在后来的FBI密档中,记录了这么一句话:弗兰克所有的政治立场和党派关系都是遵照他的哥哥奥本海默的指示和引导。

  有一个说法,奥本海默实际上加入了共产党,但隐瞒了自己共产党员的身份。在20世纪30年代末,很多支持工会、反法西斯的左翼知识分子都选择隐藏自己的党员身份,但在暗中为共产党支持的事业出力。

  希瓦利埃在多年后,坚称奥本海默就是这样一位秘密党员,但是,当进一步追问奥本海默所属的党小组时,希瓦利埃又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1941年春,FBI认定奥本海默是一名同情共产党的教授,他们建立了一份奥本海默的调查档案,长达7000多页。就在这一年,奥本海默的名字被FBI列入了一份名单,该名单列出的都是“国家出现紧急状况时可逮捕候审的人员”。

  扑朔迷离

  1939年8月24日,斯大林与希特勒签订《苏德互不侵犯条约》,一周后,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德国和苏联同时入侵波兰。

  此举令左翼知识分子群体炸锅,许多美国共产党人因此退党。作为苏联的铁粉,希瓦利埃将这个协约解读为必要的战略决策,并联合400人在《今日苏联》联名发表了一封公开信,公开支持苏联,值得注意的是,在这封公开信的联合签名里,找不到奥本海默的名字。

  之后,奥本海默与共产党渐行渐远。

  尽管如此,希瓦利埃仍然把奥本海默当作自己最亲密的同志,声称奥本海默的立场坚如磐石,从未改变。

  希瓦利埃写了部小说,小说主人公塞巴斯蒂安是一个致力于制造原子弹的物理学家,也是一个“不公开的党小组”的实际领导人,他多次向组织提出要入党,却总是被拒绝,组织认为,塞巴斯蒂安留在党外,能做更多的事。

  不难看出,塞巴斯蒂安的原型就是奥本海默,希瓦利埃给这部小说起名为《将成为上帝的人》。

  奥本海默和爱因斯坦

  奥本海默淡出共产党的活动后,与琼的关系随即出现裂痕。

  有一天,琼对奥本海默说,请不要再送花了。可奥本海默仍然痴心不改,下次去朋友家接她时,还是与往常一样,带了一束栀子花。琼接过栀子花,二话没说,直接将它丢到垃圾桶里。

  琼拒绝了奥本海默的求婚,转而攻读斯坦福大学的医学学位,成为旧金山一家医院的医生,负责精神病专科。

  奥本海默失恋后,交了不少新女朋友,但都是蜻蜓点水,玩玩而已,直到他在朋友的花园派对,遇见29岁的人妻姬蒂。

  二人勾搭上一段时间后,奥本海默打电话给姬蒂的丈夫哈里森医生(哈里森是姬蒂的第三任丈夫),直截了当告诉他,你老婆怀孕了,孩子是我的。

  电话中,两个男人达成了共识,哈里森先跟姬蒂离婚,然后姬蒂再跟奥本海默结婚。FBI在关于奥本海默的密档里写道,哈里森在离婚后,仍跟奥本海默和姬蒂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因为他们对性的观念都很现代。

  奥本海默和姬蒂,电影《奥本海默》剧照

  结婚后,奥本海默退出了工会组织,跟从前的同志们淡了联系,除了思想上的转变,还因为有一个至关重要的秘密任务即将落在他的肩上。

  1941年10月21日,奥本海默前往纽约的通用电气大厦,参加在那里举办的秘密会议,在会上,奥本海默提出了制造原子弹所需的铀235的总量。

  一个月后,奥本海默给政府那边的原子弹项目负责人格罗夫斯写了张“字据”,保证自己不再参与任何跟共产党有关的活动。

  1942年9月18日起,格罗夫斯和奥本海默作为正副手,正式负责起原子弹计划,这个计划被称作“曼哈顿工程”。

  整个曼哈顿工程都伴随着FBI对奥本海默的严密监控,奥的司机,保镖,乃至部分同事和助手,都兼职着眼线的功能,从起床上班到晚上收工,奥本海默的一举一动,都在FBI的注视之下,整个基地如同“楚门的世界”片场。多年之后,一个参与“监视”的情报人员称,奥本海默的屁股上有几根毛,FBI都了如指掌。

  FBI疑心生暗鬼,越是严厉监视奥本海默,越觉得他跟苏联方面有往来。

  两份苏联时期的情报文件提到了奥本海默的名字。

  第一份文件出自1942年,苏联的警察机构NKVD(苏联内务人民委员部)副部长梅尔库洛夫向上级汇报:奥本海默教授告诉我们美国原子弹项目已经启动,奥本海默同志是我方情报网的一名编外成员。

  后来经过一番调查,梅尔库洛夫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夸大他手下特工凯费茨的功劳,当时,凯费茨因不作为被召回苏联国内,面临双重间谍的指控,为帮他摆脱生命危险,梅尔库洛夫便宣称已经把奥本海默发展为“自己人”。

  第二份文件出自前克格勃特工瓦西里耶夫的记录,瓦西里耶夫称,根据我们掌握的信息,奥本海默自1942年6月以来一直受到“邻居”(苏军总参谋部情报总局)的栽培,万一奥本海默被他们招募,有必要把他移交给我们。

  这些真假难辨的情报令美国当局高度紧张,奥本海默负责原子弹项目期间,在被铁丝网包围的洛斯阿拉莫斯,格罗夫斯和美国陆军反情报部门一直对奥本海默暗中进行24小时监控。

  负责原子弹项目,奥本海默本就承担了巨大的压力,又无时不在被监视的状态中,压力随之呈几何级数陡升,每当他觉得撑不下去,就找机会去跟老情人琼偷情,每到这时,胡佛的FBI密探就会打起十二分精神,像狗皮膏药那样紧贴着奥本海默,顺便窥伺到他的个人隐私。

  间谍头子胡佛甚至突发奇想,让格罗夫斯将奥本海默发展为“线人”,提供可能对美国形成危害的共产党名单。

  奥本海默交代了几个无关痛痒的名字“交差”,但对于希瓦利埃等曾经亲密无间的同志,无论格罗夫斯如何暗示劝诱,奥本海默都绝口不提。

  那段激情燃烧的左翼岁月,他仍然记得。

  红颜薄命

  1944年春,琼陷入抑郁。

  琼去伯克利看她的父亲塔特洛克教授,塔特洛克发现女儿意志消沉,离开时,琼答应第二天晚上给父亲打电话,但她食言了。

  塔特洛克试着给琼打电话,怎么打都没人接,老父亲心急如焚,直接去琼的公寓找她。到了公寓门口,塔特洛克按门铃,仍然无人应答,67岁的塔特洛克从窗户爬了进去。

  在公寓里,他看见琼死在浴缸里。

  塔特洛克跑上前,抱起女儿,将她放在客厅的沙发上,在餐桌上面,塔特洛克发现一封未署名的遗书,潦草的铅笔字写着:

  一切都让我感到厌恶,那些爱我的人,谢谢你们给予的爱和勇气,我想活下去,想去给予,但不知为何,我动弹不得。我拼命想要理解这一切,但没有任何头绪……我想我可能这辈子都是个累赘,所以至少我可以减轻别人的负担,把一个瘫痪的灵魂从这个战斗的世界带走。

  经过法医鉴定,琼的胃里有数量无法确定的药物。在琼的公寓里,有一个信封,里面只剩小部分白色粉末。法医在毒理学实验室经过一番检测,认定琼的死亡原因是急性肺水肿和肺充血。也就是说,琼是在浴缸淹死的。

  关于琼的死,有一种说法是躁郁症发作,当时,琼已成为一个较为成功的精神分析师,她生前所在的医院是北加州最重要的精神分析中心。

  奥本海默的小姨子杰姬称,琼为自己的性取向苦苦挣扎,根据精神分析的结果,琼有潜在的同性恋倾向。

  琼生前的好友、《人民世界》的编辑罗伯逊说,琼曾向自己吐露她是同性恋,为了克服女人对她的吸引力,她和她能找到的每个猛男都上过床。

  琼。电影《奥本海默》剧照

  很快,琼自杀的说法受到质疑,在验尸报告中,验尸官断言在琼的体内发现了“水合?醛”,如果把这种成分掺在酒里就是当时流行的一种蒙汗药。调查人员据此推测,琼可能是被人偷偷下了蒙汗药,然后将其溺死在浴缸里。

  旧金山的FBI给胡佛发了一封电报,草草告知此事,说为了防止引发负面舆情,对此事将不再进行公开追查。

  琼的哥哥休·塔特洛克一直对妹妹的离奇死亡充满疑问,1975年,美国参议院关于FBI暗杀计划的公证会公开后,他对琼的自杀结论越发怀疑。其中一个关键证人即是胡佛的下属帕什,他不仅下令监听琼的电话,还提议“用俄国人的方式”审讯那些危险分子,然后将他们弃尸大海。

  身在“曼哈顿工程”营地的奥本海默,得知琼的死讯,异常悲痛,独自走出房间,在洛斯阿拉莫斯的松树林中徘徊了许久。

  当然,这些细节都被FBI记录在案。

  两个间谍

  1945年7月,姬蒂发现洛斯阿拉莫斯有一种极度紧张的气氛,男人们的工作时间更长了,而且面色凝重,守口如瓶,仿佛就要出大事了。

  在人类制造的最恐怖的“科学怪兽”(原子弹)即将诞生之前,格罗夫斯将军请几个年轻科学家吃饭,在饭桌上,酒过三巡,格罗夫斯透露出一个秘密:你们知不知道,制造原子弹的真正目的,是要制服苏联人。

  听了这句话,在座的科学家惊呆了,他们一直以为自己的工作是阻止纳粹获胜,没想到却是为了对付同一个阵营的苏联,当时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苏联人在东线战场跟纳粹血拼,格罗夫斯道出的这个“天机”令他们难以接受。

  事实上,苏联也在采取行动,斯大林早已收到了来自洛斯阿拉莫斯的“核机密”情报,有两名间谍躲过了美国人的监视,他们分别是拥有英国国籍的物理学家福克斯以及年仅19岁的哈佛天才霍尔。

  当福克斯抵达洛斯阿拉莫斯时,没有任何人怀疑他是苏联间谍,他给人们留下的印象,是一个极为敬业的科学家,为制造原子弹做出了巨大贡献。

  福克斯暗中向苏联递送了详细的书面材料,内容是内爆式设计和枪式设计的优缺点对比。

  如果说福克斯是苏联主动安插的间谍,那么霍尔的行动则完全是自发的。霍尔是苏联的崇拜者,认同社会主义,但并非共产党员,没有任何机构招募他。

  霍尔一直在听年长的科学家们谈论战后可能发生的军备竞赛,这让他感到恐惧,他决定采取行动,打破美国的核垄断。

  就在FBI全天候重点监视奥本海默的时候,霍尔利用假期离开洛斯阿拉莫斯,坐火车来到纽约,直接走进了苏联的一个贸易办事处,向一名苏联官员递交了一份关于洛斯阿拉莫斯的手写报告。

  报告列出了“曼哈顿工程”的概况,还列出了从事研发原子弹的主要科学家的名字,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霍尔设法向苏联提供了更多的情报。

  霍尔完全是一个“送上门”的间谍,他既不需要什么,也不索取什么,他唯一的目的,就是打破美国的核垄断,他认为,如果二战后,美国处于核垄断地位,那么战争将不可避免。

  就在苏联间谍暗度陈仓不久,美国总统罗斯福去世,杜鲁门入主白宫,此时,欧洲战场的胜利已成定局,太平洋战场则进入了最血腥时刻,日本的神风敢死队开启自杀式袭击,美国的B-29轰炸机则向东京投掷了大量凝固汽油弹,由此造成的大火烧死了10万人,东京市区成为一片焦土。

  1945年4月30日,希特勒自杀,8天后德国投降。自此,日本成为原子弹的轰炸目标。

  格罗夫斯将军划出了一个18英里宽、24英里长的地块,动用国家征用权驱逐了几个牧场主,开始在这里建造原子弹野外实验室和加固的掩体,科学家和军方可以在掩体中观察原子弹试爆。奥本海默将这里命名为“三一试验场”,这个名字出自约翰·邓恩的一首诗,诗的开头写道:砸烂我的心吧,三位一体的上帝。

  第一颗原子弹试爆成功后,有人笑,有人哭,大多数人则沉默不语,奥本海默则反复说着《薄伽梵歌》中的一句话:

  现在我成了死神,世界的毁灭者。

  精神崩溃

  原子弹试爆后,奥本海默的情绪一度非常低落,他经常从宿舍走到技术区,叼着一个烟头,微微弓着背,自言自语:那些可怜的小老百姓,那些可怜的小老百姓……

  奥本海默指的是日本人。

  就在同一周,奥本海默正忙着调试原子弹的各种数据,以确保它能够在那些“可怜的小老百姓“头上充分发挥威力。

  奥本海默在工作中

  1945年7月23日,奥本海默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一边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一边向将要执行轰炸指令的法雷尔将军及其助手面授机宜:不要隔着云层进行轰炸,必须要用肉眼看到目标,明白吗?不能靠雷达,要用肉眼观察投弹。不要在过高的位置引爆,目前已经确定的高度最合适,不要比这再高,否则会影响到原子弹的威力。

  两颗原子弹在日本的爆炸堪称“完美”,达到了奥本海默苦心孤诣的指标,7万人瞬间“汽化”,另外12万人在当年年底之前因核辐射死亡。

  广岛和长崎遇难的22万多人中,超过95%是平民,大多数是妇女和儿童

  这天,洛斯阿拉莫斯的礼堂里围的水泄不通,观众们欢呼雀跃,奥本海默从礼堂后面沿着过道走向舞台,一个箭步跳上舞台,拳头紧握,像职业拳击手那样将手举过头顶,来回挥舞,将气氛搅得火热。

  奥本海默对欢呼的人群说,现在确定轰炸结果还为时过早,但我确信日本人肯定不会高兴。

  这句话刚说完,人群报以热烈的欢呼。

  奥本海默接着说,我现在唯一的遗憾,是没有早点制造出原子弹,将它丢到德国的土地上。

  一阵更猛烈的欢呼来袭,声浪几乎将礼堂的屋顶掀翻。

  这天晚上,FBI的线人在报告中记录了一句话:

  奥本海默精神崩溃了。

  无能的力量

  轰炸长崎后的那个周末,奥本海默恢复了跟左翼同志希瓦利埃的通信,奥本海默在信中写道:

  希瓦利埃,有件事一定要做,当全世界的人们前所未有地渴望和平时,为了防止世界毁灭,我必须说服杜鲁门,对核武器采取开诚布公的态度。

  1945年年底,奥本海默对一个参议院委员会说,我们使劲摇晃一棵硕果累累的果树,终于从树上掉下了原子弹,没人能料到,300年来物理学的顶峰竟然是一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奥本海默发起了一个组织——洛斯阿拉莫斯科学家协会,成员包括500多位参与研发原子弹的科学家。奥本海默等人起草了一份措辞强硬的声明,声明中提到了军备竞赛的危险,以及未来战争中原子弹的防不胜防。他们将这份“声明文件”转交给了美国战争部。

  奥本海默牵头做这事,他的同事爱德华·泰勒颇不以为然,泰勒向奥本海默建议,不如趁热打铁,研制比原子弹威力更大的武器——氢弹。

  奥本海默打断他说,这非我所能,也非我所愿。

  自此,泰勒怀恨在心。

  这时,奥本海默已是美国家喻户晓的大名人,上了包括《时代周刊》在内的无数期刊杂志的封面。

  这天,他来到华盛顿的斯塔特勒酒店,参加一个主题会议,同时出席会议的,还有罗斯福时期的美国副总统亨利·华莱士,罗斯福死后,华莱士成为杜鲁门政府的商务部长。

  奥本海默向华莱士透露了自己对核弹的种种忧虑,后来,华莱士在日记中写道,我从未见过有人像奥本海默这样神经紧张,他似乎觉得人类的末日迫在眉睫。

  经华莱士引荐,1945年10月25日上午10点半,奥本海默被带进白宫,与杜鲁门见面。

  杜鲁门

  洽谈中,杜鲁门让奥本海默猜一猜苏联何时能研制出自己的原子弹。奥本海默说,我不知道。杜鲁门笑了一声,说道,答案是——永远不可能。

  奥本海默心里一惊,这家伙不会是个弱智吧?

  谈了半天,完全是鸡同鸭讲,奥本海默意识到杜鲁门无法理解他的紧迫感,紧张地搓着双手,说了一句:总统先生,我觉得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

  杜鲁门一愣,从胸前口袋掏出手帕,递给奥本海默,说道,好吧,那你擦擦手吧。

  奥本海默走后,杜鲁门对艾奇逊说,他手上沾满了鲜血?该死的,他手上的鲜血还没有我的一半多。我再也不想看见那个狗娘养的了。

  此后,奥本海默成了“核弹末日说”的布道者,这与美国战后充实核武库的战略格格不入,于是,他成了美国政府的眼中钉。

  有一次,奥本海默接收媒体采访,说了一段恐怖至极的话:有人问我,是否有可能,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一夜之间,美国二十几个主要城市遭到原子弹轰炸,四千万美国人被杀死,答案恐怕是肯定的。

  眼看奥本海默的言行越来越与美国政府相悖,多年监视奥本海默一举一动的FBI头子胡佛跳了出来。

  大梦

  1945年11月15日,胡佛向白宫递交了一份文件,这份文件是FBI调查奥本海默档案的内容摘要。

  胡佛指出,有人无意中听到旧金山的共产党员称奥本海默为“正式登记”的共产党员。

  广岛原子弹爆炸四天后,FBI窃听到美国共产党的一位组织者保罗说,现在我们的奥本海默同志出息了,只要那些特工别盯那么紧,我就会跟他联络,让他给组织捐点钱。

  白宫收到胡佛的监听报告后,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但胡佛督促他的特工们继续监听。在接下来的8年里,胡佛和他的特工们每年积累的关于奥本海默的“黑材料”长达千页之多。

  胡佛

  胡佛认为,虽然他们手上只有“莫须有”的证据,但据他观察,奥本海默很有可能叛逃到苏联,在那里担任原子弹项目的顾问。

  除了“叛逃”的“黑材料”,FBI还搞了一堆奥本海默涉嫌色情活动的材料。据一位身份不明的消息灵通人士透露,他在1927年就认识了奥本海默,奥本海默对那些已婚、性欲过强的女士有特殊吸引力,甚至参与过“交换伴侣”的游戏。这位消息灵通人士还称,奥本海默在结婚前就有同性恋倾向,并且与他的学生霍尔(就是上文提到的“送上门”给苏联当间谍的那位)有染。

  胡佛接到这些桃色情报后,不做任何核实,将它们一股脑儿收进FBI建立的奥本海默档案。

  泰勒也见机落井下石,主动找到胡佛爆料,说奥本海默延误或试图延误国家发展氢弹,并暗示奥本海默受到莫斯科方面的直接遥控,最后,将奥本海默这些行为归咎于他的人格缺陷。

  1953年1月,曾为艾森豪威尔竞选总统提供资金的斯特劳斯被任命为原子能顾问,随后又被擢升为原子能委员会主席,主张公开美国核武库信息的奥本海默成了他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开刀对象”。

  斯特劳斯来到FBI总部,专程拜访了胡佛,至此,两股反对奥本海默的势力交汇在一起。

  据原子能委员会律师哈罗德的说法,斯特劳斯见到胡佛后,拍胸脯保证,他一定会除掉奥本海默。

  斯特劳斯。电影《奥本海默》剧照

  1953年5月,在斯特劳斯操纵下,《财富》杂志刊登了一篇名为《氢弹背后的斗争:奥本海默博士誓要扭转美国军事战略》的匿名文章,暗指奥本海默是苏联的间谍。

  眼见时机成熟,斯特劳斯一纸诉状,将奥本海默告上法庭,称其危害国家安全,建议法庭没收奥本海默的护照,并对其严加惩罚。

  就在这个关头,大名鼎鼎的参议员麦卡锡也横插进来,指责奥本海默蓄意破坏美国的氢弹计划。一时间,奥本海默成为众矢之的。

  麦卡锡

  FBI掌握的大量奥本海默的隐私细节派上了用场,法庭之上,奥本海默被迫回答他跟琼约会偷情的细节,以及诸如此类难以启齿的问题。

  法庭让奥本海默交代所有跟他有染的情人,哪些是美国共产党员,哪些是共产党的同情者,当时正值1954年麦卡锡主义的顶峰时期,这类“拷问”是那时的特色。

  经过几次三番针对奥本海默“上半身”和“下半身”的讯问,审判结束了。

  在等待裁决的日子里,奥本海默和姬蒂每天坐在黑白电视机前,观看陆军部代表与麦卡锡在参议院的唇枪舌剑。

  审判结果没有任何悬念,奥本海默的安全许可被撤销了。

  消息传出后,282名洛斯阿拉莫斯的科学家联名致信斯特劳斯进行抗议。全美各地,1100多名科学家和众多学术机构签署了另一份请愿书,抗议这一裁决。

  爱因斯坦也为奥本海默鸣不平,说道,从此以后,美国原子能委员会应该改名为“原子能肃清同谋会”。

  此案过后,奥本海默终于变“乖”了,从此噤若寒蝉,不再参与当时社会上重大议题的讨论,开始了严格的自我审查。

  1966年,越战升级,美国反战风潮此起彼伏,克林顿等年轻人唱着鲍勃迪伦的《答案在风中飘》肆意挥洒荷尔蒙和正义感。

  晚年奥本海默

  此时,已过耳顺之年的奥本海默年身材瘦削,思想圆润,仿佛一个古希腊的智者,当媒体在公开场合采访他,问他对于越战的看法是什么,奥本海默只是笑笑,一言不发。

  没过多久,天公作美,让不想多说话的奥本海默患了喉癌,于是,他更加有了沉默的理由。1967年2月18日晚上10点40分,奥本海默在睡梦中死去。

  他终于一个字都不用说了。

  穿过生与死的旋转门,奥本海默仿佛又回到1936年的夏天,当纽约火车站汽笛声响起,永恒的时光记取了这位倾向社会主义的青年第一次读到《资本论》时的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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