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风：一周对策 | 中国暴打日本工业，因应日本芯片设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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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月23日，日本经济产业省正式公布了对华芯片设备的限制措施，从7月开始，限制23项半导体制造设备的出口，其中包括了半导体材料。从性能来看，都是在10～14nm以下的先进半导体制造所必需的设备。

　　先谈第一个重点，中国芯片产业在28纳米成熟制程工艺上，是不是已经国产化成功了？这方面缺乏实质的数据，只能够从侧面的资料来推测。

　　据了解，中国在成熟制程工艺国产化方面取得不少的成效，再加上美方阵营对中国的制裁，集中在先进制程。因此，在成熟制程领域暂时没有多大的问题。

　　不过，中国仍然要在成熟制程领域国产化方面快马加鞭，因为很难说哪一天，美国又会将制裁升级，上升到成熟制程领域。

　　第二，日本对华芯片设备的限制是不是还存在转圜的空间？按照日方的说法，这只是出口管制。根据日方公布的措施，未来这些尖端半导体设备将只能向友好国等42个国家和地区出口，其他地方的出口需要特殊批准。

　　也就是说，日本未必会完全限制这23项半导体设备对中国的出口，可能会部分限制，或是采取限量的措施。这方面，要等到实际实施的时候才会知道。

　　其实，美国这几年对中国半导体产业祭出了限制措施，日本是受益者。美日两国都是全球半导体设备强国，根据VLSI Research 2020年的数据显示，全球半导体制造设备市场，美国的占比是41.7%，日本是31.1%，荷兰是18.8%。荷兰方面主要是光刻机。

　　在半导体设备方面，日本是美国的竞争者。VLSI 是Very large-scale integration，大型集成电路。

　　既然美国自我限制，日本就趁此机会，填补美国在中国所空出来的市场份额。

　　但是，美国怎么可能会让日本因此获益呢？必然会拖着日本下水。于是，就有了这一次日本对华芯片设备出口的限制。

　　但是，全球会购买芯片设备的国家或地区并不多，日本如果少了中国这个市场，第一个便是自己的产业受到冲击。

　　按照中国商务部的数据，2022年，日本向中国出口的半导体设备金额超过8200亿日元，出口中国市场的占比超过30%。如果丧失中国的市场，日本产业必然会受到很大的冲击。因此，日本所谓的芯片出口管制，是否会百分百地实施还不确定。

　　不过，中国也不可能倚靠这一份不确定，还是得要未雨绸缪，做一些准备。

　　不管日本是否会百分百实施出口限制，对华芯片设备的出口限制已经是确定的事。

　　中国除了加快步伐，进行芯片设备国产化之外，还得要对日本祭出反制的措施，以防止日本在未来对华推出更多的限制。当然，对日本的反制力道，是对应于日本在出口管制上实施的程度。

　　1 对日稀土禁运

　　第一个反制措施是，对日本稀土禁运，以及限制硅太阳能电池板的制造技术。

　　2010年9月，一艘中国渔船在钓鱼岛海域，与日本海上保安厅巡视船相撞，日本强硬扣押这艘渔船，以及船长詹其雄。日本还刻意要对詹其雄进行司法审判，以彰显日本对钓鱼岛的主权归属主张。最后，中国对日本祭出稀土禁运的警告之后，日本才释放詹其雄。

　　从那之后，日本积极寻找稀土元素的替代来源。当时，日本有将近90%的稀土元素需求是由中国供应，经过多年的努力之后，日本对中国稀土元素的依存度降低到60%。

　　或许有人说，日本有不少的稀土元素储备，因此，中国对日本稀土禁运的作用不大。

　　这种说法其实不值一提，就算日本“只有”60%的稀土元素需求是从中国进口，这也是很高的比例，足以对日本产生很大的影响。另一方面，就算日本有稀土元素储备，那就先耗尽日本的储备吧！

　　另外，稀土元素分轻稀土和重稀土，共17种。轻稀土在全球的分布稍微广一些，可以在其他国家，例如澳大利亚，寻得替代来源。但全球70%以上的重稀土是在中国，全球重稀土基本上是由中国生产，这才是中国真正的筹码。

　　重稀土元素的代表是“镝”，应用在混合动力汽车和纯电动汽车上的高性能磁铁。虽然日本在纯电动汽车上已经输给了中国，但日本还有不少混合动力汽车，除此之外，激光、核反应堆、计算机硬盘、汽电共生引擎等，都需要使用镝。

　　还有另一个说法，日本那时候还联合美国与欧洲，把中国对稀土元素的出口管制措施告上WTO。2014年8月，WTO维持原判，判定中国败诉。因此一些人认定，中国无法对日本限制稀土元素的出口。

　　这个说法有一点自己吓自己，我们可以从几个层面来看。

　　第一， 当时WTO上诉机构的裁决理由是，中国稀土等相关产品的出口关税、出口配额措施不符合有关世贸规则，不符合中方加入世贸组织的承诺。

　　且不说，美国从2018年以来，对中国所加征的关税，以及许多对中国的出口限制措施，根本就不符合世贸组织的规则。再者，由于美国阻挠世贸组织上诉机构的新法官任命，实质上瘫痪了WTO上诉机构，世贸组织上诉机构已经无法发挥作用。

　　更何况，日本无故对中国限制半导体设备的出口，在世贸组织的规则之下，早就已经站不住脚。

　　最重要的是，中国完全可以在不违反世贸组织的规则之下，对稀土元素的出口进行管制。中国可以用立法的方式，不是以行政措施，或行政命令来管制稀土元素对日本的出口。中国可以借由环境保护，工人安全，以及工人的健康维护等着手，进行立法。

　　好处是，借由立法的方式来管制稀土元素的产量，提高稀土元素的出口价格，借由立法的方式，谁敢说不合法，不符合WTO的规定呢？更何况，中国也有自己的出口管制法。因此，一切合法，合理，合乎WTO的规则。

　　而日本所谓的对不好友好国家的出口管制，什么是不友好国家？大家同为WTO的成员国，WTO可没有分什么友好国家与不友好国家。

　　因此，对日本稀土元素出口管制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2 压制日本工业

　　第二个反制措施，中国应该着眼于压制日本的工业。

　　虽说是压制，但其实是竞争，也是一切合法，合乎WTO的规则。而竞争也可以分主动竞争和被动竞争。被动竞争是指由于日本参与美国对华出口限制，因而进行产业替代，对那些已经被限制，或是可能被限制的产品进行“进口替代”。

　　而主动竞争是更积极的作为，进口替代是产业要生存。主动竞争是产业要扩张，要发展，这方面中国已经做得不错，例如，在纯电动汽车产业方面，中国已经超越日本，挤压了日本在全球电动汽车产业的市场份额。

　　日本几个支柱产业：汽车，电子与半导体，动漫，以及新材料。日本汽车产业已经受到中国的冲击，今年第一季度，中国汽车出口107万辆，超越日本的95万辆，成为全球第一大汽车出口国。

　　在半导体产业方面，20世纪1980年代，日本半导体产值在全球的世界份额曾经达到50%，可以说是不可一世。却被两次的美日半导体协议给打下来了。这方面，日本得要怪美国了。接着，日本的半导体产业在全球的份额，又被中国、韩国、与台湾分食。

　　在新材料方面，日本的半导体材料产业的确是在很高的水平，在生产芯片的19种材料中，日本有14种占据全球一半以上的份额。如果日本执意对中国限制出口，中国势必要发展“先进”半导体材料的替代产业。一旦发展出来，日本会再度失去一项产业优势，对日本的经济将会是雪上加霜。

　　在这方面，中国将在汽车产业，半导体产业，以及半导体相关设备和新材料方面持续发展，在这三大产业挤压日本的世界份额。

　　原本日本向中国提供半导体设备与新材料，这是一个很好的产业链接，但是日本舍去此途，那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日本经济已经走入失落的二十年，并且正在往失落的三十年迈进。许多人认为这是因为1985年，美国迫使日本签订广场协议，让日元大幅升值所导致的结果。

　　但我的看法稍微不同，广场协议只是其中的因素之一，美日两次半导体协议是因素之二，另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日本在科技产业上失去了竞争力。

　　举个例子，日本从1980年代末期到1990年代的个人计算机（PC）工业时期，的确是有很强的竞争力，一台高端配备的个人计算机所使用的日本存储器芯片，其价格几乎可以同英特尔的CPU相比。问题是日本的软件应用不行。

　　1990年代前半期的服务器软件应用，与后半期的国际网络应用，日本大幅落后美国。美国都已经进入新经济时代，日本还在后面。日本的GDP从此被美国大幅拉开。

　　而在原有的信息工业、半导体工业上，日本被中国、韩国与台湾追赶。在手机产业方面，日本几个品牌也都落败下来。上个世纪日本最拿手的电子与半导体工业，几乎全面败阵下来，只剩下新材料与半导体设备。

　　对这个论点有些人有不同意见，认为虽然日本在这些产业失去了竞争力，但是日本转型为全球的新材料与零部件供应商，并且取得了成果。这就显示了，日本在全球科技市场仍然占有重要的地位，掌握着高端技术。

　　这个说法不无道理，我们也不否认日本仍然具有高端技术，但是这个说法存在两个问题。

　　第一，日本失去品牌的力量。

　　例如，日本在家电产业失去竞争力。日本过去几个大家电厂商的品牌，在全球市场上也几乎丢失了。日本现在的手机品牌也没什么分量。我们参考一下苹果公司的股票市值， 以昨天的收盘价计算，苹果市值是2.7万亿美元。当然，苹果公司的获利不是只有在手机方面，还有苹果计算机，音乐流Apple Music, iTune等服务。

　　这个例子说明了，日本失去品牌竞争力之后，日本在相关产业上的产值就萎缩了，而且找不到替代的模式，这部分解释了，为什么日本走入失落的二十年。只要参考几个美国网络科技大公司的市值就很清楚了。谷歌与微软的市值，都超过万亿美元，而日本最大的汽车公司丰田，市值只有2200亿美元。

　　第二，日本失去终端科技产品，失去品牌之后，转入零部件与新材料。的确，日本继续保有基础科学技术，这是高端技术没错。但是，这些零部件与新材料的产值大幅降低。

　　其实，要制造半导体所需的材料的确不容易，主要是精度或是纯度的问题。

　　例如，在制造芯片过程中所需的氟化氢，韩国在2019年7月被日本限制出口之后，也做出来了，但是其纯度只有99.99999999%（10N，小数点后有8个9）。而日本深田化学最好的产品可以做到12N，小数点后有10个9。

　　看起来只有非常微小的差异，但如果经过几十道工序，或是上百道工序之后，差异就会显现出来。这就是材料的需求。

　　日本对此非常自豪地认为，日本能够做到如此的纯度，是因为日本工匠精神。的确，纯度不好做，以氟化氢来说，所需要的材料和原理都知道，都是公开的。但是经由什么程序，或是比例，温度、湿度如何，才能够达到如此的纯度，就要经过许多次的试验，长时期的实验才可以得出结果。日本人认为这是他们的工匠精神。

　　问题在这里，日本花了许多的功夫在这些程序上钻研，终于得出如此精密的纯度，的确了不起。但是，这些半导体材料的产值有多大呢？我们说几百亿美元好了，但相较于存储芯片（存储器））、面板、芯片制造，和消费电子市场等万亿美元的市场，毕竟不能够相比。

　　日本人愿意“钻牛角尖”，执着于一项技术的钻研，非常好，也获得了成果，

　　但是却失去了其他庞大的产值，这是见树不见林。

　　日本这种钻研精神，因而成为一些高端产业的上游供应者，成为全球产业链的一环，这也很好，大家也会尊重（honor）日本人的工匠精神。问题是这时候，日本还要得罪客户，把客户的市场丢掉，那是不智之举了。

　　所以这是日本两重的盲目选择。第一个盲目选择是捡了西瓜子，却丢了大西瓜。第二个盲目选择是把大客户丢掉。

　　举个例子，2019年7月之前，也就是日本对韩国限制半导体材料出口之前，韩国是日本最大的氟化氢出口国，占了出口的90%。日本每年对韩国的出口大约是每个月3000吨。虽然，日本于其后取消了出口限制，但直到2023年初，对韩国的出口仍然只有500吨，只有1/6，也就是当初的15%。之前的出口规模一直回不来。

　　今天应用到中国身上，也会是同样的情形。依照这个计算，如果日本企业，无法从其他的国家或地区补足缺口，日本氟化氢的出口规模只剩下1/4。如果再失去中国市场，这个比例会再度降低。

　　这可是一杯好大的罚酒啊！但是日本愿意吃，那也就由得他吧！

　　3 结论

　　重点是，当日本对华实施限制，中国需要让日本付上代价，也就是从刚刚提到的几个方面，而且会兼具主动与被动的竞争模式，这是无可避免的。

　　可以看到，将近三十年来，日本的GDP几乎不变，但这也都是日本“盲目选择”之下的结果。日本走入失落的30年几乎已经无可避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