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泽平：美国签名银行为何一夜归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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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周二，美国签名银行（Signature Bank）美股盘前复牌跌超99%，股价一夜归零！从宣布破产到股价几乎归零，短短两周时间，这家资产超千亿的银行究竟发生了什么？继硅谷银行倒闭、瑞信危机、黑石爆雷等之后，欧美银行业危机未来会如何演变？对中国有何影响？

　　近期我们发布了一系列欧美银行危机的报告，详细阐明了危机形成的原因、影响与我们的判断，详见《硅谷银行倒闭：原因、影响及展望》《美联储为硅谷银行买单：能否防止金融危机？》《瑞信危机：原因、影响及展望》《黑石暴雷：原因、影响和展望》《德意志银行股价暴跌：原因、影响及展望》。

　　1、原因：签名银行被挤兑倒闭，其核心资产被纽约社区银行收购

　　美联储大幅度加息暴露潜在金融风险，硅谷银行暴雷，引发挤兑风险。在美联储超级加息周期下，美国银行面临资产端缩水、负债端储蓄流出，陷入流动性紧张，遭受巨额亏损和大幅挤兑的硅谷银行于3月11日宣布破产。但并不代表SVB将是一个特例，美国银行系统面临信任危机和传染效应。由于SVB的商业模式有其特殊性，其客户的相对集中化，加速了存款的挤兑，签名银行、第一共和银行等其他经营方式和客户构成较为类似的银行或也将面临相似的窘境。

　　从负债端看，一方面，签名银行客户高度集中，其大额存款（超出25万美元的赔付限额）比例较高。根据美国联邦存款保险公司（FDIC）规定，一旦银行破产，存款者依法可得到最高25万美元保额的赔偿。而截至2022年末，签名银行大约90%的存款没有保险，硅谷银行约88%的存款没有保险。这意味着签名银行的存款主要来自大额存款客户，一旦银行出现流动性危机事件，此类型银行的“存款搬家”现象严重，进一步加速存款的挤兑。

　　另一方面，受去年加密货币市场剧烈波动影响，签名银行的存款加速流出。作为全美最大的加密货币友好银行之一，截至2022年末，签名银行数字资产相关存款达178亿美元，约占该行存款规模的五分之一。2022年以来，加密货币市场风波不断，加密货币出现史诗级暴跌，Terra和FTX先后崩盘，带动2022年签名银行数字资产相关存款减少124亿美元，占整体存款流出规模的七成。虽然为规避加密货币市场风险，签名银行计划削减100亿美元相关存款。但是随着硅谷银行的关闭，挤兑风潮迅速传递至签名银行，成为压垮其的最后一棵稻草。

　　从资产端看，前期配置的债券面临账面浮亏，资产错配，难逃流动性危机。截至2023年3月，美联储累计加息475个基点，导致美债收益率快速飙升。此前在流动性宽松背景下大量购买的美债资产价格出现大幅下跌，被归类为可出售资产（AFS）的美国国债开始出现浮亏。根据FDIC数据，截至2022年第四季度，美国银行系统内未实现损失约为6200亿美元，其中可售国债及证券约为2795亿美元。签名银行也不例外，截至2021年末未实现损失32.5亿美元。

　　此外，签名银行也面临现金资产不断流出、存贷比持续下滑的窘境。截至2022年末，签名银行现金及现金等价物规模仅60亿美元，较上年大幅减少236亿元。同时，2022年以来银行存贷比持续下滑，从年初的1.65下降至年末的1.2。

　　签名银行触发系统性风险，被FDIC宣布关闭，并被纽约社区银行收购核心资产，股价暴跌。当地时间3月12日，以“系统性风险”为由，美国联邦存款保险公司（FDIC）宣布关闭签名银行。3月19日， 纽约社区银行子公司Flagstar Bank N.A.（旗星银行）与FDIC达成协议，收购签名银行约380亿美元的资产和约360亿美元的负债。纽约社区银行称，该交易只涵盖签名银行遗留的核心银行存款，包括纽约和西海岸私人客户团队，以及财富管理和经纪商业务，没有收购任何数字资产银行或与加密相关的资产或存款。截至3月29日，通过此次收购扩大业务版图的纽约社区银行股价上涨37.8%，而被收购核心资产的签名银行股价暴跌99%，并于当天转至场外交易。

　　2、影响：电子支付系统受影响，冲击美国经济金融系统；人民币资产配置价值凸显，但外贸受冲击

　　近期欧美银行危机频发，如硅谷银行破产、美国第一共和银行、西部联合银行遭挤兑、签名银行关闭、瑞信危机等。3月28日签名银行复牌后股价暴跌作为银行暴雷的事件之一，其产生的影响与上述危机有相似性；但由于其自身数字资产业务的特殊性，也会对加密货币行业产生影响。

　　数字资产：签名银行的关闭对电子支付的便利性造成较大影响，进而冲击加密货币行业；复牌暴跌则表明对数字资产的怀疑性。加密货币业务的核心是 Signet，它是允许通过区块链实时结算资金转账，无需第三方或交易费用的支付系统。签名银行关闭后，Circle等公司无法通过Signet赎回其USDC稳定币（与美元挂钩的虚拟稳定币），仅可在银行营业时间使用。

　　金融市场：存款流失、资金转移至风险低流动性较高的货币市场基金、小型银行所面临的风险敞口显著大于大型银行。2023年一季度，美国存款规模为194.7万亿美元，3月同比下降17.1%，较上季度大幅下降17.0个百分点；3月22日，美国货币市场基金规模大增，3月货币市场基金为5.13 万亿美元，3月同比增长3.5%，较2月提升3.4个百分点；根据FDIC的数据，截至2022年底，美联储准备金中72%的流动由1%的银行持有（详见《硅谷银行倒闭：原因、影响及展望》）。

　　大宗商品：欧美银行危机加剧经济衰退预期，大宗走弱；避险情绪下黄金大幅上涨。截至3月29日，3月CRB现货指数、RJ/CRB商品价格指数环比分别下降1.4%和2.4%，较上月下降0.8和0.9个百分点；有色金属价格下行，3月LME铜和LME铝环比分别下降1.6%和5.6%，较上月分别下降1.1和2.7个百分点。截至3月28日，黄金期货收盘价为1956.8美元/盎司，3月环比上涨2.6%，较2月提升4.9个百分点。

　　实体经济：银行危机加剧经济衰退概率，欧美银行危机传导到实体经济主要通过信用收缩提高企业融资成本与财富效应降低消费信心实现，详见报告《德意志银行股价暴跌：原因、影响及展望》。

　　对中国：欧美金融危机凸显人民币资产配置价值，但海外衰退风险对我国出口不利。截至3月27日，美元指数和美元兑人民币汇率较3月10日分别下降1.7%和1.2%（详见《德意志银行股价暴跌：原因、影响及展望》）。外需持续低迷，自2022年10月以来我国出口持续受压制。1-2月中国对美国、欧洲出口增速分别为-21.8%、-12.2%。2023年3月，美国Markit制造业PMI、欧元区制造业PM和德国制造业PMI分别为49.3%、47.1%和44.4%，仍在荣枯线下。截至2023年3月24日，上海出口集装箱运价指数、中国出口集装箱运价指数CCFI同比分别下降80.1%和69.6%；截至3月21日，韩国前20日出口金额同比下降17.4 %。

　　3、展望：欧美银行危机持续蔓延，面临抗通胀、稳增长、应对银行业危机的不可能三角，加息或是强弩之末

　　目前金融危机在持续发酵、深化，中小银行风险仍在欧美蔓延。欧美银行普遍面临利率环境下的期限错配，流动性风险暴露；对银行的信任危机加剧风险扩散。倒闭后被收购的硅谷银行和签名银行复牌暴跌99.06%和99.54%，体现了投资者的不信任。NBER研究表明，4800家银行中约有1619家银行无法承受所有未投保储户取款，约186家银行无法承受半数未投保人取款，中小银行仍存在风险敞口。

　　美联储面临抗通胀、稳增长、应对银行业危机的不可能三角，银行危机事件是美联储加息周期尾声的催化剂。

　　1）应对危机的主要思路是释放流动性，增强市场主体承受债务能力。硅谷银行事件后，存款保险基金（DIF）与银行期限资金计划（BTFP）注入流动性；2008年次贷危机在传统货币政策工具基础上，新设定期证券借贷工具、一级交易商信贷便利等工具提供巨额流动性。

　　2）美国通胀压力依旧显著，5月加息概率约占四成。美国2月CPI同比6.0%、核心CPI同比5.5%，距离2%的通胀目标仍有较大差距。芝加哥商品交易所集团（CME）的“美联储观察”数据显示，美联储加息25BP的概率为37.6%。

　　3）金融监管、金融稳定的重要性将抬升。3月27日，FDIC主席Martin J. Gruenberg就近期硅谷银行破产、签名银行倒闭事件的讲话中提到，加强1000亿美元或以上资产的银行的审慎监管，关注其资本、流动性和利率风险等方面，以及破产后的处置方法，全面审查存款保险制度。

　　4、中国经济将重新引领全球，人民币资产吸引力凸显，但外需低迷，应加力扩大内需，危与机并存

　　随着海外风险扩散，中国应巩固经济复苏势头，保持金融稳定，提振民营经济信心，引外资回流。

　　1）我国商业银行流动性较为稳定，风险控制指标在合理区间。我国银行流动性覆盖率整体充裕，系统性风险概率较小。银行业拨备覆盖率为205.85%，超过监管要求（100%）；截止2022年末，银行业金融机构不良贷款余额3.8万亿元，不良贷款率1.71%，同比下降0.09%；截止2022年末，商业银行资本充足率为15.17%，较年初增长0.04%。

　　2）提振民营经济和外资企业信心。3月13日，李强总理在两会答记者问时表示，在发展民营经济上，坚持党中央一贯方针；3月22日，李强总理在湖南调研并主持召开先进制造业发展座谈会，表示要营造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营商环境；3月26日，财政部部长刘昆在中国发展高层论坛2023年年会上强调，财政工作将切实落实两个毫不动摇，对包括民营经济、外资企业等在内的各类市场主体一视同仁，平等对待，不断优化发展环境，增强市场主体活力。

　　3）外需低迷是不确定因素，扩大内需是重中之重。3月24日，发改委、证监会发布通知，发行消费基础设施REITs，优先支持百货商场、购物中心、农贸市场等城乡商业网点项目。增加收入是提高消费能力的根本，当前我国就业率还有待提升。2月全国城镇调查失业率、31个大城市城镇调查失业率分别为5.5%、5.7%，较上月变动0.1和-0.1个百分点。青年失业率有所上升。16-24岁、25-59岁人口调查失业率分别为18.1%、4.8%，较上月增加0.8和0.1个百分点。

　　美国面临整个银行业危机，背后是商业地产危机，处置不当就是引爆大雷，硅谷银行倒闭、签名银行股价一夜归零、黑石爆雷等等，这都不是偶然事件，这只是冰山一角。所以，美联储走向降息、放水是唯一出路，一醉解千愁，宣告美联储加息周期结束，放水周期开启，过去一年美联储激进加息美股、中概股等承压，而股市是货币的晴雨表，事情正在起变化，进入临界点的博弈。

　　我们应高度重视美欧银行业危机，打铁还得自身硬，当前中国正处于复苏通道，中国当务之急是全力拼经济，发展好自己是应对一切风险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