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尧：诗词日赏：2023年4月1日

lameihua

　　闻官军收河南河北

　　唐·杜甫

　　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

　　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美好的一天，从欣赏一首诗词开始。大家好，我是姚尧。今天我们要欣赏的，是杜甫的《闻官军收河南河北》。

　　昨天我们谈到，杜甫在天宝十五载（756年）八月前往灵武，投奔肃宗的途中被俘，被押送至长安。于至德二载（757年）三月写下了《春望》。不久以后，肃宗自灵武抵达凤翔（今陕西宝鸡），试图收复长安。杜甫冒险逃出，投奔肃宗。肃宗见到杜甫后，非常感动，封他为左拾遗。可是，杜甫的仕途非常不顺，很快就因触怒肃宗而被贬官。之后，杜甫辗转流落到蜀地，依附于剑南节度使严武。唐代宗广德元年（763年）春，唐军在黄河的南北两岸相继获得大胜，持续时间长达八年之久的安史之乱终于被平定。当捷报传到蜀地后，杜甫非常兴奋，欣喜若狂，于是写下了这首诗。

　　首联“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剑外，就是剑门关外。剑门关位于今四川北部的剑阁，剑阁以南就是成都平原，故世人常以“剑外”来指代蜀地。蓟北，即今河北北部一带，是安史叛军的老巢。这两句诗的意思是说，我身在剑外，忽然传来收复蓟北的消息。初闻此事，喜极而泣，泪湿衣裳。

　　颔联“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却看，就是回看，回顾。这两句的意思是说，诗人听闻收复蓟北的消息后，立刻回看妻子，告诉她战乱已经平息，故乡重见天日，不日即可返回，从前的无限忧愁，瞬间都烟消云散了。此时此刻，诗人早已无心阅读手中的诗书，就连将其收拾整理时，也只是漫不经心地随意卷起来。为什么呢？因为诗人内心实在太喜悦了，喜悦得都要发狂了。

　　颈联“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意思是说，白日高照，放声高歌，须纵情饮酒；春光明媚，伴我一路，好返回故乡。将“青春”与“白日”对仗，最早应是出自《楚辞·大招》里的：“青春受谢，白日昭只。”而在杜甫的诗里，经常看到这样的对联，如《乐游园歌》记：“青春波浪芙蓉园，白日雷霆夹城仗。”再如《题省中院壁》记：“落花游丝白日静，鸣鸠乳燕青春深。”又如《次空灵岸》记：“青春犹无私，白日亦偏照。”

　　尾联“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这两句的字面意思不难理解，说的是诗人规划的返乡线路。可问题在于，巴峡究竟在哪里。现在我们所说的巴峡，一般是指长江流至今湖北巴东的峡谷。可问题在于，巫峡位于今重庆巫山，紧邻巴东的西面。这样一来，又怎么会是先到巴峡，再到巫峡呢？而且两地之间的距离也太短了，几乎就是紧挨着，不符合路线图的一般说法。

　　仇兆鳌《杜甫诗注》记：“旧注：巴县有巴峡，巫山县有巫峡。”唐朝时的巴县，主要是指今重庆市巴南区，属于重庆市的主城区，位于长江和嘉陵江的交界处。这样一来，这首诗的尾联就非常合理了。诗人当时身在成都，听说收复蓟北后，立刻就想返回故乡洛阳。其线路图是，先乘船顺岷江而下抵达戎州（今四川宜宾），之后沿长江向东，先穿过渝州（今重庆市）的巴峡，再穿过夔州（今重庆奉节）的巫峡，至汉阳（今湖北武汉市汉阳区）时沿汉水北上，抵达襄阳（今湖北襄阳）后经陆路前往洛阳（今河南洛阳）。

　　关于从成都到夔州巫峡的这一段，我们在2月4日欣赏的《立春》一诗中，已经画了路线图了。下面这张，就是出巫峡后经汉阳、襄阳、直至洛阳的路线图。

　　黄庭坚在称赞苏轼时说：“嬉笑怒骂，皆成文章。”这话用在杜甫这首诗上也非常贴切。换作我们普通人，听到这个好消息后，肯定也是激动喜悦的。可是，你能怎么向别人描述内心的激动喜悦呢？恐怕就很难了。除了说“我真的很高兴”“我真的真的很高兴”之类的话外，你还能说些什么呢？可是我们再来看杜甫，从首联的“忽传”“初闻”，到颔联的“却看”“漫卷”，到颈联的“白日”“青春”的再到尾联的“即从”“便下”，生动传神地为我们描绘出他喜极而泣时的言行举止。虽然时隔千载，却仿佛就在我们面前一样。

　　好，今天的诗词欣赏就讲到这里，喜欢的读者请帮忙点赞、转发和评论。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