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尧：诗词日赏：2023年3月14日

lameihua

　　登科后

　　唐·孟郊

　　昔日龌龊不足夸，

　　今朝放荡思无涯。

　　春风得意马蹄疾，

　　一日看尽长安花。

　　美好的一天，从欣赏一首诗词开始。大家好，我是姚尧。今天我们要欣赏的是孟郊的《登科后》。

　　孟郊生于唐玄宗天宝十载（751年），其父孟庭玢曾出任昆山县尉，由于为人清廉而俸禄微薄，故而孟郊自幼生活清贫。天宝十四载（755年），安史之乱爆发。不久之后，孟庭玢去世，留下孟郊的母亲带着孟郊和两个弟弟。幼年丧父、国家动乱、家境贫寒，这些因素叠加在一起，使得孟郊早年不但生活非常艰辛贫寒，性格也非常内向孤僻。虽然他一直都有积极入世、施展抱负的理想，可又由于性格太耿介、不容于世俗而常年隐居。直到贞元七年（791年），孟郊才首次前往长安参加进士考试。这一年，孟郊四十周岁。贞元八年（792年），孟郊考试落第。贞元九年（793年），孟郊再次参加进士考试落第。贞元十二年（796年），孟郊第三次参加进士考试而及第，欣喜异常，遂作此诗。

　　第一句“昔日龌龊不足夸”。龌龊，是指局促狭小，艰难坎坷。不足夸，是指不值一提。这句诗的意思是说，我现在终于高中进士了，过去那些艰难坎坷的岁月历程，就都不值一提了。

　　第二句“今朝放荡思无涯”。放荡，是指自由狂放，不受拘束。思无涯，是指思绪无边。这句诗的意思是说，我现在内心激动，情绪放纵，思绪不受限制，浮想联翩。

　　三四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疾，就是迅疾。这两句诗的意思是说，迎着春风，内心得意地纵马驰骋，一日之内就可看尽长安之花。按照唐朝的科举制度，进士考试是在秋季举行，来年的春天放榜。彼时的长安，春风轻拂，鲜花盛开，新科进士都会聚集在一起游玩赏花。然而，在车马拥挤、游人众多的长安，诗人最多只能“春风得意”，而不太可能“马蹄疾”。至于要“一日看尽长安花”，那就更不可能了。其所要表达的，正是第二句所谓“今朝放荡思无涯”的心情。

　　孟郊的这两句诗非常有名，他为后世贡献了两个成语，一个是“春风得意”，一个是“走马观花”。需要多说一句的是，在古汉语中，“走”字经常是作“跑”解，而现代汉语中的行走，在古汉语中经常是用“步”来指代，如步人后尘。

　　步，行也。

　　走，趋也。

　　段玉裁注：《释名》曰：徐行曰步，疾行曰趋，疾趋曰走。

　　行，人之步趋也。

　　段玉裁注：步，行也；趋，走也。二者一徐一疾，皆谓之行，统言之也。

　　——《说文解字》

　　由此可知，古汉语中的“步”，就是缓步行走；古汉语中的“趋”，就是快步行走；古汉语中的“走”，就是快步地趋，也就是跑。

　　孟子对曰：“王好战，请以战喻。填然鼓之，兵刃既接，弃甲曳兵而走。或百步而后止，或五十步而后止。以五十步笑百步，则何如。”

　　曰：“不可，直不百步耳，是亦走也。”

　　——《孟子·梁惠王上》

　　这段话的意思是说，孟子对梁惠王道：“大王喜欢打仗，就请让我用打仗来作比喻。战鼓擂响之后，双方兵刃相接，有士兵丢盔弃甲，拖着兵器逃跑。有些人逃了百步之后停止，有些人逃了五十步后停止。如果以自己只逃了五十步，而笑话别人逃了一百步，你觉得这怎么样？”

　　梁惠王道到：“不可以，（笑话的人）只不过是还没有逃到一百步而已，但他同样也是逃跑啊！”

　　显然，士兵在战场上丢盔弃甲之后的“走”，绝对不会是现代汉语中的缓步行走，而必定是慌不择路地“跑”。

　　关于孟郊的这首《登科后》，虽然在历史上名气很大，但是批评他的诗人也很多，批评的焦点主要集中在孟郊的器量狭小，格局不大上。

　　余尝读孟东野下第诗云：“弃置复弃置，情如刀剑伤。”及登弟，则自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一第之得失，喜忧至于如此，宜其虽得之而不能享也。

　　——周紫芝《竹坡诗话》

　　（孟郊）至登科后诗，则云：“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议者以此诗验郊非远器。馀谓郊偶不遂志，至于屡泣，非能委顺者，年五十始得一第，而放荡无涯，哦诗夸咏，非能自持者，其不至远大，宜哉。

　　——葛立方《韵语阳秋》

　　在我看来，这些对于孟郊的批评不能说没有道理，但是考虑到他一生贫寒孤苦、艰难坎坷，终于在年近五十之际高中进士，以为将来生活和事业能有质变，由此兴高采烈，以至于忘乎所以，这也可以理解。所以，孟郊的才能主要还是在诗文写作上，至于在行政管理方面，可能与普通人并没有太多的差别。

　　好，今天的诗词欣赏就讲到这里，喜欢的读者请帮忙点赞、转发和评论。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