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尧：诗词日赏：2023年2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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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春

　　唐·杜甫

　　春日春盘细生菜，忽忆两京梅发时。

　　盘出高门行白玉，菜传纤手送青丝。

　　巫峡寒江那对眼，杜陵远客不胜悲。

　　此身未知归定处，呼儿觅纸一题诗。

　　美好的一天，从欣赏一首诗词开始。大家好，我是姚尧。今天是立春日，我们就来欣赏一首关于立春的诗，作者是杜甫，题目就是《立春》。

　　安史之乱爆发后，杜甫辗转流落至蜀地，依附于剑南节度使严武。唐代宗永泰元年（765年），四月，严武病逝。五月，杜甫离开成都（今四川成都），乘船顺岷江而下，经眉州（今四川眉山）、嘉州（今四川乐山）、犍为（今四川犍为）而至戎州（今四川宜宾），之后沿长江向东，经泸州（今四川泸州）、渝州（今重庆市）、涪州（今重庆涪陵）、忠州（今重庆忠县）、万州（今重庆万县），于当年秋天到达云安（今重庆云阳）。结果在云安得了一场重病，养了半年多的时间，于次年，即大历元年（766年）的春夏之交离开云安，抵达夔州（今重庆奉节）。

　　杜甫在夔州生活了将近两年，而这两年正是他诗歌创作的巅峰期。从量的角度而言，杜甫现存的诗歌有1400多首，其中有四百多首是在夔州的这两年写的，占比高达三成。从质的角度而言，杜甫在这两年的时间里创作了大量流传千古的名篇，其中就包括被视为杜甫七律代表作的《秋兴八首》和被誉为“七律之冠”的《登高》。而我们今天所要欣赏的这首《立春》，就是杜甫在抵达夔州后的第二年，即大历二年（767年）的立春日所写的。

　　首联“春日春盘细生菜，忽忆两京梅发时。”春日，就是说立春日。按照唐代的习俗，立春这一天要吃春饼、生菜，叫作春盘。这里的生菜，不是指我们今天吃的生菜，其实就是韭菜。两京，就是指唐朝的西京长安和东京洛阳。梅发时，是指立春时节的梅花盛开。杜甫曾经长期生活在洛阳和长安，因此当他晚年在夔州过立春、吃春盘时，忽然就回忆起当年在两京过立春时的景象，那是个梅花盛开的季节。

　　颔联“盘出高门行白玉，菜传纤手送青丝。”高门，是指富贵之家，高贵门第。纤手，是指女子纤细柔嫩的手。这两句诗就是回忆两京繁华时期过立春、吃春盘时的盛况，富贵之家的春盘都是用白玉盛放的，然后经由纤细的嫩手来传送青丝韭菜。

　　颈联“巫峡寒江那对眼，杜陵远客不胜悲。”巫峡是长江三峡之一，位于当时的夔州境内。又由于立春时节，天气还很寒冷，所以叫“巫峡寒江”。杜陵，原本是指汉宣帝刘洵的陵墓。《汉书·宣帝纪》记：“元康元年春，以杜东原上为初陵，更名杜县为杜陵。”意思是说，汉宣帝最初是因为他的陵墓位于长安东南的杜县东原，所以把陵墓称为“杜陵”，之后又因为这个县是杜陵所在，所以把“杜县”改名为“杜陵县”。杜甫有一位远祖，是晋朝的杜预。《晋书·杜预传》上明确记载：“杜预，字元凯，京兆杜陵人也。”所以，杜甫虽然出生在巩县（今河南巩义），但他的远祖是杜陵人。而且杜甫在长安求职的时候，曾经长期居住在杜陵附近。所以，杜甫经常是以“杜陵”自称。由于他写这首《立春》的时候是客居在夔州，所以自称“杜陵远客”。

　　这首诗的首联和颔联是在写回忆两京，颈联则从回忆转到现实，现实不再是两京梅发，而是巫峡寒江。这里没有高门，没有精美的白玉盘。就连韭菜的品质可能都不是很好，比不上两京的青丝菜。至于纤手传送，那更是想都不要想。所以杜甫说，在这巫峡寒江的情境下，哪里还能有高门、纤手、白玉盘、青丝菜这些景象入眼呢？我这个杜陵来的远客，内心真是不胜悲哀。

　　尾联“此身未知归定处，呼儿觅纸一题诗。”这两句诗的字面意思很简单，却包含了诗人心中极其复杂的情感。早在唐代宗广德元年（763年）春，当安史之乱终于平定的消息传到蜀地时，杜甫就已经想要返乡了。当时他写了一首很有名的诗，题为《闻官军收河南河北》，诗中最后两联是这样写的：“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可是现在整整四年过去了，他还只是寄居于夔州，面对着巫峡寒江。何时能够穿出巫峡？不知道。何时能够抵达襄阳？不知道。何时能够返回洛阳？更不知道。至于返回洛阳之后呢？还要不要前往长安？对于杜甫这样一位怀抱“致君尧舜上，再使民风淳”（《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的理想的士人而言，他肯定是希望能够再到长安去面见天子，为国效力的。可是以他当时老病的身体，还能够支撑他前往长安吗？即便到了长安，长安的王侯将相能容得下他吗？这些问题对于杜甫来说都是未知之数，所以他才在诗的尾联写道：我不知哪里才是我的依归安定之处，只好叫儿子取来纸笔，写下了这首诗。

　　好，今天的诗词欣赏就讲到这里，喜欢的读者请帮忙点赞、转发和评论。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