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尧：精读《资治通鉴》第88集

lameihua

　　冯唐论将

　　公元前166年 乙亥

　　汉文帝 前十四年

　　【原文】冬，匈奴老上单于十四万骑入朝那、萧关，杀北地都尉卬①，虏人民畜产甚多；遂至彭阳，使奇兵入烧回中宫，候骑至雍甘泉。帝以中尉周舍、郎中令张武为将军，发车千乘、骑卒十万军长安旁，以备胡寇；而拜昌侯卢卿为上郡将军，宁侯魏遫为北地将军，隆虑侯周灶为陇西将军，屯三郡。上亲劳军，勒兵，申教令，赐吏卒，自欲征匈奴。群臣谏，不听；皇太后固要，上乃止。于是以东阳侯张相如为大将军，成侯董赤、内史栾布皆为将军，击匈奴。单于留塞内月馀，乃去。汉逐出塞即还，不能有所杀。

　　【白话】冬季，匈奴老上单于率领十四万骑兵攻入朝那（今宁夏固原东南）、萧关，杀死北地郡的都尉卬，掳走了相当多的民众和牲畜。接着抵达彭阳（今宁夏彭阳），派骑兵深入，烧毁回中宫（今陕西陇县西北），侦察骑兵抵达雍地的甘泉宫。文帝任命中尉周舍、郎中令张武为将军，征发战车一千辆、骑兵十万，驻扎在长安附近，以防备匈奴的入侵。又任命昌侯卢卿为上郡将军，宁侯魏遫为北地将军，隆虑侯周灶为陇西将军，分别驻守这三个郡。文帝亲自劳军，操演士卒，颁布教令，赏赐官兵，准备亲自领兵征讨匈奴。群臣纷纷劝谏，文帝不听；皇太后坚决阻止，文帝这才作罢。于是，文帝任命东阳侯张相如为大将军，成侯董赤、内史栾布为将军，迎击匈奴。匈奴单于在汉朝边塞之内逗留了一个多月，方才离去。汉军将匈奴骑兵驱逐出边塞就撤兵，未能对其有所杀伤。

　　【姚注】

　　①都尉卬：都尉，即郡尉。秦汉之际，各郡设有郡尉，秩比二千石，协助郡守掌管全郡军事。景帝中元二年（前148年），郡尉更名为都尉。卬，时任北地郡的郡尉名，《史记·孝文本纪》之集解引徐广曰：“姓孙。封其子单为侯。匈奴所杀。”《汉书·文帝纪》之师古曰：“功臣表云缾侯孙单以父北地都尉卬力战死事，文帝十四年封，与此正合。然则卬姓孙，而徐广乃云姓段，说者因曰段会宗即卬之玄孙，无所据也。会宗，汉书有传，班固不云是卬后，何从而知之乎？”

　　【原文】上辇过郎署①，问郎署长冯唐曰：“父家何在？”对曰：“臣大父赵人，父徙代。”上曰：“吾居代时，吾尚食监高祛数为我言赵将李齐之贤②，战于钜鹿下。今吾每饭意未尝不在巨鹿也。父知之乎？”唐对曰：“尚不如廉颇、李牧之为将也。”上搏髀曰③：“嗟乎，吾独不得廉颇、李牧为将！吾岂忧匈奴哉！”唐曰：“陛下虽得廉颇、李牧，弗能用也。”

　　【白话】文帝乘坐辇车经过郎署，问郎署长冯唐道：“老人家的家乡在哪里？”冯唐答道：“我的祖父是赵人，父亲迁居于代。”文帝道：“我在代国居住时，尚食监的高祛多次对我说起赵国将领李齐的贤能，讲述他在巨鹿（今河北平乡西南）城下作战的往事。直至今日，我每次吃饭时，心思都没有不在巨鹿的。老人家知道吗？”冯唐答道：“李齐为将，尚不如廉颇、李牧。”文帝手拍大腿道：“唉！我偏偏得不到廉颇、李牧那样的将才！否则的话，又怎么会担忧匈奴呢！”冯唐道：“陛下即便得到了廉颇、李牧那样的将才，也不能任用他们。”

　　【姚注】

　　①郎署：郎官的公署。郎官，君主的侍从之官，隶属于郎中令。

　　②尚食监：古代负责君王膳食的官员。

　　③搏髀（bì）：拍击大腿。髀，大腿。

　　【原文】上怒，起，入禁中，良久，召唐，让曰：“公奈何众辱我，独无间处乎！”唐谢曰：“鄙人不知忌讳。”上方以胡寇为意，乃卒复问唐曰：“公何以知吾不能用廉颇、李牧也？”唐对曰：“臣闻上古王者之遣将也，跪而推毂，曰：‘阃以内者①，寡人制之；阃以外者，将军制之。’军功爵赏皆决于外，归而奏之。此非虚言也。臣大父言：李牧为赵将，居边，军市之租，皆自用飨士；赏赐决于外，不从中覆也。委任而责成功，故李牧乃得尽其智能，选车千三百乘，彀骑万三千②，百金之士十万，是以北逐单于，破东胡，灭澹林，西抑强秦，南支韩、魏。当是之时，赵几霸。其后会赵王迁立，用郭开谗，卒诛李牧，令颜聚代之，是以兵破士北，为秦所禽灭。今臣窃闻魏尚为云中守，其军市租尽以飨士卒，私养钱五日一椎牛，自飨宾客、军吏、舍人，是以匈奴远避，不近云中之塞。虏曾一入，尚率车骑击之，所杀甚众。夫士卒尽家人子，起田中从军，安知尺籍、伍符③！终日力战，斩首捕虏，上功幕府，一言不相应，文吏以法绳之，其赏不行，而吏奉法必用。臣愚以为陛下赏太轻，罚太重。且云中守魏尚坐上功首虏差六级，陛下下之吏，削其爵，罚作之④。由此言之，陛下虽得廉颇、李牧，弗能用也！”上说。是日，令唐持节赦魏尚，复以为云中守，而拜唐为车骑都尉。

　　【白话】文帝大怒，起身返回宫中，过了许久，召见冯唐，责备道：“您为什么要当众侮辱我，难道就不能找个私下无人的场合说吗！”冯唐谢罪道：“我是个粗鄙之人，不懂得这些忌讳。”文帝此时正在忧虑匈奴入侵的问题，遂终于又询问冯唐道：“您怎么就知道我不能任用廉颇、李牧呢？”冯唐答道：“我听说，上古时期的王者在派遣将领出征时，会跪着推动车轮，道：‘国门之内的事，由寡人作主；国门以外的事，请将军作主。’所有军功爵赏之事，都是由将军在外面决定，归国后再奏报君主。这都不是虚假的传言。我的祖父曾经说过，李牧为赵将，驻守边境时，在军中设立交易市场，所征收到的租税，全都自行用于犒劳将士。所有赏赐都由将军在外决定，不必等待中央的批复。中央对将领委以重任而责令成功，故而李牧得以充分发挥他的才智能力，率领精选的战车一千三百辆、善射的骑兵一万三千名，曾获得百金奖赏的勇士十万人，这样才能在北面驱逐匈奴单于，击败东胡，消灭澹林，在西面抑制强秦，在南面支援韩、魏。在那个时候，赵国几乎可以称霸。后来，遇到赵迁被立为赵王，他听信郭开的谗言，终于诛杀李牧，而令颜聚取代李牧。因此，赵国军队破败，士兵溃逃，被秦国所消灭。现在我私下听说，魏尚担任云中郡的郡守时，在军中设立交易市场，所征收到的租税，全都用来犒劳士卒，还用私人的薪俸钱，每五天宰杀一头牛，自已犒劳宾客、军吏和舍人，因此匈奴远避，不敢靠近云中的边塞。有一次，匈奴曾经入侵云中，魏尚亲自率领车骑出击，斩杀敌军极多。汉军士兵都是平民子弟，起自田间参加军队，哪里懂得‘尺籍’‘伍符’这些军令文书！他们整日拼死作战，斩杀首级，擒获俘虏，在向幕府呈报军功时，只要稍有差池，就会被那些文吏绳之以法。最终，他们应得到的赏赐没有得到，而官吏所奉行的法令却必须执行。我认为，陛下的赏赐太轻，而惩罚太重。况且，云中郡守魏尚只因上报所杀敌军首级的数量时差了六个，陛下就将他交给官吏治罪，削去他的爵位，判罚他一年的徒刑。由此说来，陛下即便得到廉颇、李牧，也不能任用！”文帝高兴地接受了冯唐的话。当天，文帝令冯唐手持符节去赦免魏尚，重新任命魏尚做云中郡守，而拜冯唐为车骑都尉。

　　【姚注】

　　①阃（kǔn）：门槛，亦特指城郭的门槛。

　　②彀（gòu）骑：手持弓弩的骑兵。彀，张弓拉满。

　　③尺籍：用来书写军令、记载军功的竹板。伍符：军中各伍互保的符信。

　　④罚作：汉朝刑罚之一，处轻罪犯以一年徒刑。

　　【姚论】

　　《孙子兵法·谋攻篇》记：“夫将者，国之辅也。辅周则国必强，辅隙则国必弱。故君之所以患于军者三：不知军之不可以进而谓之进，不知军之不可以退而谓之退，是谓縻军；不知三军之事而同三军之政，则军士惑矣；不知三军之权而同三军之任，则军士疑矣。三军既惑且疑，则诸侯之难至矣。是谓乱军引胜。故知胜有五：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识众寡之用者胜，上下同欲者胜，以虞待不虞者胜，将能而君不御者胜。此五者，知胜之道也。”

　　翻译成白话的意思是：将帅，是国家的辅佐。如果辅佐得严密周到，则国家就必然强大；如果辅佐得缺失疏漏，则国家就必然衰弱。因此，国君在三种情况下可以对军队造成危害：一是不知道军队不可以前进而下令军队前进，不知道军队不可以后退而下令军队后退，这叫作束缚军队；二是不知道军队的事务而插手干预军队的行政，则士兵就会感到困惑；三是不知道军队的权变而插手干预军队的指挥，则士兵就会感到怀疑。军队既困惑又怀疑，则诸侯的趁机发难就会到来。这就叫作自乱军队，以使敌人得以战胜自己。因此，可以知晓取得胜利的条件有五个方面：一是知道可以战与不可以战的会胜利，二是知道兵力众寡的会胜利，三是上下同心协力的会胜利，四是以有准备对付没有准备的会胜利，五是将帅有才能而君主不干预的会胜利。这五个方面，就是知晓胜利的根本途径。

　　关于冯唐所列举的李牧击败匈奴的战争经过，在《资治通鉴》的公元前244年事曾有论述【脚注】，现再将原文摘录如下：

　　赵王以李牧为将，伐燕，取武遂、方城。李牧者，赵之北边良将也，尝居代、雁门备匈奴，以便宜置吏，市租皆输入莫府，为士卒费，日击数牛飨士；习骑射，谨烽火，多间谍，为约：“匈奴即入盗，急入收保。有敢捕虏者斩！”匈奴每入，烽火谨，辄入收保不战。如是数岁，亦不亡失。匈奴皆以为怯，虽赵边兵亦以为吾将怯。赵王让之，李牧如故。王怒，使他人代之。岁馀，屡出战，不利，多失亡，边不得田畜。王复请李牧，李牧杜门称病不出。王强起之，李牧曰：“必欲用臣，如前，乃敢奉令。”王许之。李牧至边，如约。匈奴数岁无所得，终以为怯。边士日得赏赐而不用，皆愿一战。于是乃具选车得千三百乘，选骑得万三千匹，百金之士五万人，彀者十万人，悉勒习战；大纵畜牧、人民满野。匈奴小入，佯北不胜，以数十人委之。单于闻之，大率众来入。李牧多为奇陈，张左、右翼击之，大破之，杀匈奴十馀万骑。灭襜褴，破东胡，降林胡。单于奔走，十馀岁不敢近赵边。

　　【脚注】详见《姚尧精读资治通鉴二 兼并天下》之《始皇亲政》一章。

　　可以看到，李牧驻守边境之初，一直对匈奴示弱。每次匈奴骑兵入侵时，李牧都只是点燃烽火报警，人马物资撤退，坚守而不出战，致使双方军士都认为李牧怯懦。赵孝成王派使者责备李牧，李牧依然不变如故。于是，赵孝成王大怒，另派他人替代李牧，结果赵军每次出战都损失惨重。察赵孝成王的举措，正是触犯了《孙子兵法·谋攻篇》中所说的“君之所以患于军者三”，即不知军之不可以进而谓之进、不知三军之事而同三军之政和不知三军之权而同三军之任。

　　之后，赵孝成王亲自恳请李牧挂帅，遂大破匈奴骑兵，斩杀了十多万人，灭掉了襜褴部落，击败了东胡部落，收降了林胡部落，匈奴单于逃走后，十多年间不敢再靠近赵国边境。察李牧之所以获胜，正是印证了“孙子兵法·谋攻篇”中所说的“知胜有五”。具体而言，李牧知道赵军不能与匈奴正面对攻，而只能在诱敌深入后迂回包抄，这就是“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李牧知道局部战役的小胜非但不足以影响大局，而且还会使匈奴提高警惕，必须集中全部优势兵力，一举围歼匈奴主力，这就是“识众寡之用者胜”。李牧每天杀牛以犒赏士兵，又指挥士兵练习骑射，使得士兵都盼着与匈奴交战，这就是“上下同欲者胜”。在与匈奴决战前，将精选的战车和战马，勇武和善射的士兵组织起来进行作战演练，又通过大力组织放牧来引诱匈奴骑兵深入，这就是“以虞待不虞者胜”。在同意再次挂帅之前，获得了赵孝成王允许其依照之前的策略，不再进行干涉的承诺，这就是“将能而君不御者胜”。在这五胜之中，前四胜都是可以通过将领的贤能做到的，唯有第五胜是将领无法掌控而只能取决于君王的。冯唐将魏尚与李牧的遭遇作对比，指出赵孝成王授予李牧全权，而身为云中郡守，只因极其微小的过失就被削去爵位，判处徒刑，可见文帝没有容纳名将的胸襟，做不到“将能而君不御”，故而即便得到廉颇、李牧这样的名将也不能任用。

　　《史记·李将军列传》记：“李将军广者，陇西成纪人也。其先曰李信，秦时为将，逐得燕太子丹者也。故槐里，徙成纪。广家世世受射。孝文帝十四年，匈奴大入萧关，广以良家子从军击胡，用善骑射，杀首虏多，为汉中郎。广从弟李蔡亦为郎，皆为武骑常侍，秩八百石。尝从行，有所冲陷折关及格猛兽，而文帝曰：‘惜乎，子不遇时！如令子当高帝时，万户侯岂足道哉！’”

　　翻译成白话的意思是：将军李广，是陇西郡成纪（今甘肃静宁西南）人。他的先祖叫李信，在秦朝时任将军，就是追杀燕太子丹的那位将军。他的老家原来在槐里（陕西兴平东南），后来迁居到成纪。李广的家族，世世代代传习射箭之术。文帝十四年，匈奴大肆入侵萧关，李广以良家子弟的身份从军抗击匈奴。由于他善于骑射，斩杀和俘虏了很多敌人，故而被选拔为汉廷的中郎。李广的堂弟李蔡，也被选拔为中郎，担任皇帝侍卫的武骑常侍，年俸八百石。李广曾跟随文帝出行，有过冲锋陷阵、破除障碍以及格杀猛兽的行为，对此文帝道：“可惜啊！你没遇到好时机，假如你生在高皇帝打天下的时候，封个万户侯又何足道哉！”

　　值得注意的是，李广正是在文帝十四年（前166年）的对匈作战中从军的。而更加值得玩味的是，文帝居然感叹李广生不逢时。在文帝执政时期，虽然不像高帝打天下时那样战争频繁，却一直面临北方匈奴的入侵，这难道不是壮士建功立业、拜将封侯的绝佳时期吗？文帝见到冯唐时，感叹没有名将可用；见到李广时，又感叹名将无用武之地。由此可知，文帝所谓的思得良将，亦不过是叶公好龙而已，其虽有与民休息、平治天下的文韬，却没有抵御入侵、开疆拓土的武略。三十多年后，文帝的孙子武帝，于骑奴中挖掘出卫青，将其培养成汉朝的大将军，汉军正是在卫青的率领下，通过一次又一次的胜利，彻底扭转了对匈作战的攻守形势。之后，武帝又挖掘培养了卫青的外甥、年仅十八岁的霍去病，汉军在卫青和霍去病的率领下深入漠北，击溃匈奴主力，致使匈奴被迫远遁，漠南再无王庭。

　　韩愈《马说》记：“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故虽有名马，祗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不以千里称也。马之千里者，一食或尽粟一石。食马者不知其能千里而食也。是马也，虽有千里之能，食不饱，力不足，才美不外见，且欲与常马等不可得，安求其能千里也？策之不以其道，食之不能尽其材，鸣之而不能通其意，执策而临之，曰：‘天下无马！’呜呼！其真无马邪？其真不知马也！”

　　翻译成白话的意思是：世上先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因此，即使有名贵的马，也只是辱没在仆役的手中，与普通的马一同死在槽枥之间，不以千里马著称。所谓日行千里的骏马，有时候一顿能吃完一石粮食。喂马的人不知道它有日行千里的才能，却只像普通的马一样来喂养它。这样的马，即使有日行千里的能力，却吃不饱，力不足，才能和优点无法体现出来，想要和普通的马一样尚且做不到，又怎么能够要求它日行千里呢？鞭策时不能按照对的方法，喂养时不能竭尽它的才能，听到千里马的嘶鸣声，也不知道它的意思，就只是拿着鞭子对着它，道：“天下没有千里马！”唉！真的是没有千里马吗？是真的不认识千里马吧！

　　文帝虽有魏尚，却只因小过而将其下吏治罪，这岂非是韩愈所说的“虽有名马，祗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不以千里称也”？文帝虽有李广，却只让他担任骑郎而充作侍卫，这岂非是韩愈所说的“是马也，虽有千里之能，食不饱，力不足，才美不外见，且欲与常马等不可得，安求其能千里也”？文帝既无识人之明，又无容人之量，却感叹天下没有名将可用，这岂非就是韩愈所说的“其真无马邪？其真不知马也”？反观武帝时期，不介意卫青的出身骑奴，不拘泥霍去病的年纪尚幼，用之而横扫匈奴，封狼居胥。如为领袖者皆能有武帝这样的识人之明和容人之量，则天下又何愁没有贤才可用呢！

　　【原文】春，诏广增诸祀坛场、珪币，且曰：“吾闻祠官祝禧①，皆归福于朕躬，不为百姓，朕甚愧之。夫以朕之不德，而专飨独美其福，百姓不与焉，是重吾不德也。其令祠官致敬，无有所祈！”

　　【白话】春季，文帝诏令扩大祭祀的场所，增加祭祀所用的玉珪和币帛，且道：“我听说，祠官在祈福祷告时，都将福运归于朕一人，而没有为百姓祈福，朕对此深感惭愧。以朕这样的无德之人，竟然独占福运，而不能与百姓分享，这是在加重我的无德。要下令祠官今后在致敬祷告时，不要再为我个人祈祷了！”

　　【姚注】

　　①祠官：掌管祭祀的官员。祝禧，向神灵祈福祷告。

　　【原文】是岁，河间文王辟强薨。

　　【白话】这一年，河间文王刘辟强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