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石：用保经济为郑州富士康开脱的人，纯属脑子没想明白

lameihua

　　捂了大半个月的郑州富士康的盖子，这几天终于随着步行返乡的人潮，被大范围爆了出来。不出意料，舆论一阵口诛笔伐。不过，全民声讨声浪中，也不乏所谓理解和开脱的声音。老云大致浏览了下，意思无非就是某些方面之所以沉默，之所以不停工，是因为富士康对河南经济至关重要，占到河南进出口大半壁江山，涉及几十万甚至百万人的生计。郑州这两年经济困顿，已经穷疯了，没法承受停工损失。更有甚者，说现在富士康正在海外扩建产能，如果当地这么玩，可能导致富士康外迁和产能外流——现在走了，以后就回不来了。

　　关于这些理由，看上去是那么回事，但稍微一琢磨，就觉得真的挺可笑的。在这里我不想说什么人命比经济更重要的话——毕竟持上面观点的很大一部分其实都是或多或少、明里暗里支持共存的，虽然全球范围内奥密克戎导致的死亡人数已经远超德尔塔，long—covid更是愈演愈烈，但这并不妨碍这些人在信息茧房里抱着新冠无害论自嗨。

　　就单纯从经济角度来解释吧。实际上，但凡懂经济的人，现在都已经看的很明白，中国之所以坚持动态清零，坚持防疫不放松，除了保全人命之外，同样是为了保护经济——尤其是工业制造。

　　这与共存论者的认知是截然相反的。但事实就是这样：制造业是中国经济的核心和灵魂。而工业化大生产，最需要的就是规范化和秩序，新冠的肆虐肯定会造成劳动生产率的下降，造成生产秩序的混乱——这种混乱不仅会存在于每年几轮的爆发期，long—covid，也就是新冠后遗症，更会让相当一部分人部分丧失甚至全部丧失劳动能力。考虑到新冠仍在肆虐，变异仍在不断进化。如果防疫失控，单人感染次数的不断叠加，未来免疫衰竭的可能性和作用范围还极有可能不断增大——这不光对人命的伤害，是对经济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消费立国的西方，都无法避免新冠带来的经济冲击（虽然无力防疫的他们秉承鸵鸟主义掩耳盗铃，但经济表现和医学数据已经清晰的反应出了这一点），工业立国的中国，就更不用说了。

　　这种情况下，动态清零，就成为现实选择。动态清零确实不是最理想的，但比放开要理想的多——不光是人命问题上，在经济问题上同样如此。在现实决定了经济已经注定回不到从前的情况下，用这种最不坏的方式，维持经济尽可能的正常运转。

　　这就是中央坚持动态清零的逻辑。而按照这个逻辑，既然郑州富士康出现了失控迹象，该及时停产就要及时停产，该隔离就得隔离。尤其是考虑到富士康园区极高的人口密度，以及劳动密集型组装厂的组织特点，停产更是刻不容缓。

　　但郑州富士康的做法，明显与防疫政策背道而驰。只封锁园区，却不停产隔离。在传播链条未能斩断的情况下，继续组织大规模生产；在明显失控后，依然坚持不停工；甚至以不上班不给饭吃为要挟，变相逼迫员工进流水线。最终导致园区组织失控，工人心态崩溃，大规模集体出逃。

　　这是典型的严重违反防疫政策和操作规范造成的重大集体事件！

　　当然，资本这么做不足为奇——毕竟攫利是资本的本能，流水线工人本来就是资本眼中的耗材，所谓的防疫大局，也不是资本所考虑的——何况它们还是台资。

　　但地方某些部门在这个过程中的默许和纵容，甚至配合着控制舆论，就显得尤为刺眼。

　　但当地这帮人为什么如此？其实原因在文章开头中说了——无非就是怕富士康震怒，跑了嘛！毕竟富士康现在正在赶IPONE14工期，耽搁了要赔大笔钱，惹怒了他们，把产能转移走，产业链百万工人和地方财政就更没饭吃了。

　　可是，这种一过性停工，真的有这么大影响吗？

　　当然，富士康方面肯定会拿这个威胁地方这帮人。但实际上，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自打中美不对付，富士康就一直布局外迁产能，但这么多年过去，虽然在印度、越南确实建了几个厂，但中国依然是最大的生产基地——这还是建立在中国工人工资大幅提升的前提下。而哪怕是这种程度的外迁，相当部分原因也只不过是因为政治原因和当地政策优惠所做的战略考虑，如果真的是这么好迁，以郭台铭的本心，富士康早就迁空了，任你河南这帮人再怎么跪式服务也没用！

　　为什么不迁？还不是因为中国产业链在综合性价比方面依然最有优势！

　　甚至，这种优势，还会随着海外新冠的持续发酵而不断扩大——毕竟新冠带来的生产秩序破坏以及long—covid的冲击，势必导致劳动力效率折损。而且这种折损是长期性的，这会持续限制海外同业的生产能力。

　　这一点，从全球贸易数据就可以看出来。今年以来，全球经济萎缩，再加上美联储强势加息，工业国顺差大幅缩水甚至转为逆差，唯独作为全球最大工业国的中国，贸易顺差却逆势创历史新高——当然，这里面原因有很多，但疫情下中国产业链的稳定，无疑是基本功。而这个稳定背后，就是坚持动态防疫带来的整体性优势。

　　当然，凡事有利必有弊。整体性稳定，是以突发性的极度不稳定为代价。比如富士康这种，如果搁海外肯定就是继续全面开工，最多让中标者和密接回去休息。但按照动态防疫的原则，那肯定是要停工的。

　　这样一来，作为直接受损者的富士康方面肯定会不乐意。但富士康只不过是资本，它没有决定权，决定权在官方手中。所以富士康会凭借自己在当地经济中的龙头地位来压有关方面。至于要挟手段，无非也就是撤资、产能转移什么的。

　　但实际上，如果冷静下来分析，这种威胁的理由，根本就是瞎咋呼。

　　为什么这么说？原因很简单，富士康为代表的代工业，可以说是全球化的一个典型代表。而全球化，本质上就是以增加突发不确定性为代价，换取长期性效率提升的一套生产模式。

　　我们都知道，全球化的最大好处，就是的在全球范围内进行资源优化配置。但把产业链从某一个地区扩散到全球，自然也就意味着不确定性的增加。产业链集中越高，越方便进行严密的规范和管理，但产业链的全球范围内配置，各环节之间在物理空间上被打散，可控性就会被削弱——上游的矿山罢工、军事政变会瘫痪产业链，海运价格上涨和运能紧张会瘫痪产业链，参与各国中某一个国家的政策变化会影响产业链，中间某一个环节所在地的火灾、地震、海啸同样会影响产业链。总而言之，任何一个环节的突变，理论上都可以导致产业链陷入紧张甚至瘫痪。而由于产业链分布全球，物理距离的拉大和政治环境的复杂化，都会导致不确定性增加。

　　既然全球化产业链的不确定性明显比集中于一地要高，那过去几十年为什么还要搞全球化？无非就是因为总体来看，全球化带来的优化资源配置和效率提升的好处，要远大于突发的不确定性。或者换种说法，全球化带来的好处是长期性的，而其突发性不确定性是短期性的——前者的收益，能够大幅覆盖后者的损失。所以资本才有力推全球化的兴趣。

　　从以上就可以明白，只要你给资本带来的长期性稳定收益能够一直保持下去；那么哪怕中间一过性的突发事件会给它造成损失，其实也是不会影响资本战略决策。只有长期性的趋势被打破，政治变化——比如中美脱钩；经济变化——比如工人薪资大幅上升覆盖了产业集群和效率优势，超过企业承受极限，这个才会促成资本的战略性布局调整。

　　既然如此，回到郑州富士康这事儿，我们就可以清楚可看到，当地那帮人的做法是多么的愚蠢。富士康疫情失控是常发的吗？明显不是！动态防疫两年多，它也就中标了这么一回。但中国动态防疫带给产业链的整体性好处却是长期性的。长期性的稳定收益，远大于突发事件带来的损失，这种情况下，资本有多大的可能，因为这种一过性的停摆所造成的损失，就改换门庭？

　　所以，这一回，明显就是当地某些人被富士康忽悠瘸了，吓坏脑子了。或者说，它们常年对富士康跪式服务搞惯了，已经形成了思维惯性，生怕惹了这位财神爷不高兴，所以人家一拍桌子，他们就放弃了自己的职责。殊不知财神爷也是看长远收益的，它怎么可能轻易的就因为一过性的突发损失，而毁掉自己长期的稳定收益预期？

　　最无语的是，跪到最后，也没落得好。反而越捂越重，越磨蹭越不可收拾。现在好了，盖子捂不住了，舆论挡不住了，人也拦不住了。随着数以万计的工人徒步回家，不仅生产照样完犊子，而且影响更为深远——估计相当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人再去富士康打工——毕竟四五千块钱一个月的工资，去哪儿赚不到？何苦顶着个阳的风险去你这儿？而中原大地，又面临一轮疫情扩散的风险，需要全省花更多的钱，投入更多的资源去摆平。至于当地这两年已经败的不行的名声，也因为此事，再次跌入谷底。

　　好好的中央动态防疫精神不听，好好的操作规程不遵，几个目光狭隘、狗屁不懂的资本代理人咋呼几下，当地某些人就被乖乖的牵着鼻子走——结果就是双双倒霉！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教员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把道理讲了个透彻。具体到当下，中央也早就给各地指了前面这条路；可当地的某些人，却非要心存侥幸，非要往后面的死胡同钻，结果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只可惜了中原老百姓，和当地那千千万万与富士康无关的小企业，本来日子就够难了的，又要因此受一拨无妄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