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克文：《燃烧的天国》（突围卷）

lameihua

　　阅读本文前，请先阅读《燃烧的天国》（金田起义卷）

　　玖 紫荆山突围战

　　洪秀全在广西安定后，就把家人都从花县接到了桂平，而冯云山则没想到接家人过来，金田起义后，洪冯两家的祖坟被刨开铲平，冯云山妻子与长子被官府斩首于广州，次子侥幸逃脱。

　　虽然各处资料只在这里淡淡写下了这一句，就没有再多作叙述，但估计冯云山内心深处，必定因为连累家人而充满了内疚和痛苦。

　　从他一贯的行径来看，冯云山是一个坚韧、克制而充满了温情的人，他不同于洪秀全和杨秀清，他能上能下，也没有那么强烈的私人欲望。

　　我看各处资料，说洪秀全在金田团营前后，就陆续娶了14个女人，武宣东乡称天王时，共娶了36个女人，组成三十六宫。

　　部分资料说杨秀清和萧朝贵，在那段时间也各有36个女人，应该都是广西客家的大脚女性，不过没有任何关于冯云山的花边传闻。

　　冯云山从来和他们不同，他是太平天国高层里难得的表率。

　　洪秀全、杨秀清、萧朝贵三人好色是没有疑问的，毕竟在南京后，相对可靠的资料都记载他们真的有很多很多女人，而且在分男女营时，他们要求别人分营，自己却胡来。

　　写到这里时，就得要理清一个问题，这些农民起义军的好色，是不是也能从侧面证明，这些人就是群历史垃圾呢？

　　这个问题也常年困扰着我，中国历史上的农民起义军，或者许多重要历史人物都好色，往往通常会被当成污点来反复鞭挞，到底该怎么评价这些人的好色问题？

　　一直到我会用辩证法来分析历史，才找到了答案。

　　洪秀全等人的好色，确实具备一定的历史局限性，但在那个时代，手握最高权力的人拥有大量异性，几乎是难以避免的事情。

　　而且我在阅读西方历史资料时，发现西方无论是古代还是当代的名人，都是一样的性生活无节制，比如马斯克简直就是匹种马，这人除了工作，就是在到处播种，跟女友同居时又跟女下属生孩子，还睡了好友谷歌创始人布林的妻子，最后跪在地上求好友原谅；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的丈夫菲利普亲王，前前后后有30个情人和一堆私生子，甚至包括女王的堂妹，到了55岁还在找22岁的小女友，伊丽莎白都一直睁只眼闭只眼；就连那个动都不能动一下的物理学家霍金，也能跟照顾自己的护士好上而离婚，我实在想不通动都不能动，怎么还能这么花。

　　古代名人乱七八糟的性关系就更不用谈了，彻底毁三观，没眼看，比如有人说贝多芬就是女友太多，过于滥交，感染了梅毒而耳聋的。

　　后来我渐渐明白了，一个人的性生活还是属于私生活领域，其影响范围有限，而且人一旦手握权力，就会不由自主地吸引各种资源，性资源只是其中之一。

　　判断一个历史人物，还是要看他在政治、军事、经济上的功绩，看他对全国大多数人造成了什么影响，至于他到底有多少女人，只要是自愿的，就是花边新闻，没什么意义。

　　人无完人，尤其在性生活领域更加没有完人，判断名人看他的功过就行，不看他的性生活。

　　凭一个人好不好色去给这个人盖棺论定，是愚蠢的。

　　成天盯着洪秀全的床有多大，研究他有多少个妃子，将主要精力放在这种事情上，靠这种离奇温香的故事吸引读者，是做学问做偏了。

　　我们就不要抓着洪秀全、杨秀清、萧朝贵的小辫子不放了。

　　虽然为你们说了几句，但是你们仨也得要争气啊。

　　刚刚建立太平天国时的太平军高层，确实还是争气的。

　　在金田搞完开幕式，1月13日，太平军向东来到二十里外繁华的集市江口圩。

　　挪动大军是为了解决几万人的吃饭问题，金田那边的粮食已经不够吃了，来这里好把大地主和有钱商人抢一波，那个跟冯云山处处作对的王作新家就在江口圩，他的当铺和米店就被充了公，关于王作新的结局，一种资料说他带全家逃至武宣县，将自己子侄四人编入团练抵抗太平天国，最后四个子侄全部战死，他自己活到了1870年病逝，另有其他资料则说他全家八十余口在这被太平军所杀，他逃出后在贵县被山贼所杀。（从我查阅到的信息来看，第一种说法应该更可靠一点）

　　挪动大军的另一个原因，是为了接应过来汇合的罗大纲人马。

　　罗大纲是广东揭阳人，带着一千多人入伙，也是带资进组，打仗还凶，入社团后成了萧朝贵大马仔，是太平天国的一员前锋猛将，而且他比洪秀全更早信基督新教，曾在广州跟洋人一起建过教堂，跟洋人打得火热，但一直干高级蓝领的活，始终未能进入天国核心集团。

　　进不了核心主要是两大原因，一是他不是纯客家人，是半客半潮，说的是一口揭阳口语的潮州话，夹杂着一些以揭阳语调说出来的客家话。

　　二是他曾经在广东加入过天地会，经胡以晃介绍入教，出身不够根红苗正。

　　拜上帝教在早期曾经模仿过天地会，比如蓄发留须、穿晚明时的服装、戴红色头巾、新成员入会时有秘密仪式，说话时有大量晦涩难懂的暗号切口，都是当时走江湖的常见手段。

　　但两个组织最多是偶尔联手抗清，却从没有结成正式同盟，本质是一种竞争关系，有点像朱元璋和陈友谅的处境。

　　拜上帝教纪律更严明，组织更有章法，天地会则保留了大量黑社会习气，抢劫绑架平时没少干，因此拜上帝教有点看不上他们，当时来江口圩的其实也不只罗大纲一伙，还有另外八伙水贼，要不然洪秀全也犯不着为了区区一千人入伙在这等他们。

　　其他八伙人里头，像张钊这种，害怕拜上帝教纪律太严，迟早弄死他们这些流氓，带着人马又四散了，最后还投靠了官府，帮助官府来打太平天国。

　　这个天地会后来有大批成员逃到了香港，一直到当代还存在，香港黑帮电影里常常出现的三合会，就是天地会的另一个名字，杜琪峰电影《黑社会》里的许多黑帮规矩，也是清末天地会的遗风。

　　在大陆地区，三合会同其他黑帮一样，遭到了社会主义铁拳的毁灭性打击，已经不存在了。

　　太平军的严明纪律不是开玩笑的，在分男女营时，萧朝贵的继父萧玉胜，在行军途中悄悄找到自己老伴过夜，第二天被发现后，夫妻二人被当众处决，萧朝贵以身作则，其他人更不敢违抗《五大纪律诏》。

　　太平军在江口圩停留了没多久，2月中旬，清军又杀过来围剿。

　　伊克坦布被击杀后，镇压起义素来很有经验的四川文盲军官兼实战派达人向荣，刚刚搞定广西横州地区的天地会，又被朝廷急着忙慌召唤过来剿灭太平军。

　　向荣带队赶到浔江南岸，跟吃了败战的周凤歧部、云南过来增援的李能臣部合在一起，加上地方乡绅的民兵，凑了一万多人，准备攻打太平军。

　　此时太平军共三万多人，不过算上家属，估计能上战场的总人数还不到一万，清军整体占优，因此向荣十分自信，兵分东西两路来攻，向荣亲率东路军，浔洲知府刘继祖带天地会叛军张钊为西路军。

　　但向荣这次太轻敌，不知道太平军深浅，以为还是他过去镇压过的黑社会水平的渣渣，不知道要面对的，是有着常年械斗经验、又有一定组织能力的客家人半正规军队。

　　东西路几乎同时遇伏惨败。

　　东路由洪秀全指挥，这也是有记载的他唯一指挥的一次战斗，太平军派人迎敌，诈败逃走，引向荣军队入竹林深处，伏军突然从两侧杀出，清军大败，向荣在乱军中逃得快，捡回一条命。

　　西路由杨秀清指挥，在屈甲江渡口埋伏，先用土雷炸死一批先锋部队，又将上游决堤堵住去路，伏兵再跳出来砍死进攻的清军。

　　太平军此役损失了两三百人，清军损失一千多人，伏击战打得这么漂亮，倒也不是太平军有多强，而是此时的清军太拉垮，也就欺负下流氓地痞的水平，后面连续几仗，清军被太平军打出了心理阴影，都不敢跟太平军打白刃仗。

　　幸亏向荣有大量实战经验，懂得因地制宜，回去后召集高管开会复盘，拉出PPT总结教训，知道正面干不过这群悍匪，决定将太平军围困至死，陆路自己带兵修筑工事，水路叫罗大纲原先的小伙伴、水贼出身的张钊封锁江面。

　　老司机向荣，确实点中了太平军的死穴。

　　这时候太平军没有水师，手底下仅有一些运炭船，主力又是一群穷山佬（当地人对他们的称呼），不习水战，几万人要吃要喝，要是无法突围，会被向荣慢慢耗死。

　　负责军务的杨秀清跟向荣对峙了一段时间，清楚清军有后援而自己只是站在原地等死，便于3月10日深夜撤军，放弃北上计划，从金田回到紫荆山，3月11日到达武宣东乡，在这里建立了指挥部。

　　武宣与象州加起来仅两千清军，武宣知县急得想上吊，如果这时候太平军向西北进攻，会势如破竹，一路拿下大城市柳州和桂林，但太平军侦察工作没做好，不知道武宣的虚实，反而在东乡驻扎了下来。

　　不仅没前进，反而在3月23日这天，洪秀全正式登基称天王，又封杨秀清为左辅正军师中军主将，萧朝贵为正军师前军主将，冯云山为前导副军师后军主将，韦昌辉为后护又副军师左军主将，石达开为左军主将。

　　这里有两处信息值得注意。

　　一是出现了军师这个岗位。太平军主力是底层贫苦文盲，获取历史知识主要源于评书、戏曲，而评书戏曲里诸葛亮刘伯温这种重要人物的身份是军师，太平军便很珍惜自创的“军师”这个高级职称，很舍不得颁授给下级，连石达开这时都没有，后期也出现很多人封王，但不能封军师。

　　二是再次暴露出太平军高层政治水平十分有限，这时候天国全员三万多人，能实际投入战斗的约七八千人，手头只有一小块勉强生存下来的根据地，靠从武宣周边六七十个贫穷小村庄补充粮草，大部分教徒还过着吃粥缺盐的日子，生存环境恶劣，应该保持低调求生存，像朱元璋那样“广积粮、缓称王”才对，但洪秀全这么着急自封为天王，引起了清廷高层的震怒，集中火力，将他们作为民间头号恐怖分子来围剿。

　　从这点来看，太平军的文化水平和政治水平一直处在较低水准，但幸好他们组织能力和军事水平还不错。

　　当然这个不错，主要还是跟拉垮清军对比出来的不错，放在中国历史上来全面比较，我觉得也一般。

　　清军此时拉垮到内部吃空饷、高级官员内斗、抢劫周围百姓、纪律散漫、贪污横行，战斗力极衰弱，比黑社会还黑社会，拉垮到不敢和太平军正面交锋。

　　太平军起事时，苦命咸丰刚刚打卡上班做社畜，20岁的小伙子性子急，在朝堂上一面跟老流氓曾国藩为国事吵得面红耳赤，一面急令大军来广西剿匪。

　　清军共对紫荆山深处的太平军进行了三次围剿。

　　第一次是4月3日，清军六千人分四路来攻东乡。

　　六千人分四路，每路就一千五百人，而太平军是有七八千军人的，这种情形有点像大明分兵几路出关找努尔哈赤决战，东路浔洲知府刘继祖为抢头功率先出兵，被太平军围起来打，张敬修和向荣跑来救援，又被太平军伏兵打散，北路的秦定三连目的地都没到也中了伏，四路清军被分割聚歼、各个击破，惨败回营。

　　气得周天爵说：纵观清军大帅，无人可与之匹敌。

　　得知向荣等久攻不下，咸丰急调广州副都统乌兰泰，带一千八旗兵和铳枪、小炮急援，又命自己的亲信，正蓝旗文华殿大学士赛尚阿，从内蒙、东北、凉州凑一万五千劲旅入广西，另从内库、户部、江南盐库和粤海关筹银360万两做军费，还给了赛尚阿遏必隆刀，就是满人版的尚方宝剑，对违反军令的官员可以先斩后奏。

　　从咸丰调集的资源来看，洪秀全在东乡称天王，使清廷极度重视太平天国，已经将太平军当作全国造反的典型来镇压，将捻军、天地会先放在一旁了。

　　我还是认为，这是太平军高层政治水平不够招来的，晚几天称王不会死，可以少挨很多打的。

　　5月3日，乌兰泰率广州军队先到达武宣。

　　按道理，乌兰泰这时应该联合向荣一起忙着搞死太平军，但这时清军的腐朽之气又冒出来了，乌兰泰到这的第一件事，居然不是剿匪，而是忙着吵架。

　　是的，乌兰泰热饭都没赶得及吃上一口，就先跟向荣和其他将军吵起来，双方发生口角，都忘了是过来打仗的，气咻咻地说不到一块去，谁也不服谁，过了十天，钦州大臣李星沅也突然病死（突然得很诡异啊），清军乱成一团，都忘了太平军的事了。

　　杨秀清冯云山在一旁都给搞懵了，也不知道清军为什么迟迟不来攻，回头一商量，要不我们先撤了再说，太平军便突破清军防线，跑到了象州中坪一带，乌兰泰和向荣反应过来，又带兵追了上来。

　　双方军队在象州又僵持了一个月，大家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贸然发起攻击，只发生一些零星的消耗战，到7月初，杨秀清得知赛尚阿的精锐部队已经进入广西地界，象州这里的资源也快消耗完了，中坪地势平坦又不适合防守，于是又从中坪，拔营回到了老地方桂平新圩、紫荆山一带，将大本营驻扎在茶地村，在西南双髻岭、风门坳设防。

　　也就是兜了一个圈子，从1月到7月，搞了大半年，太平军一群山佬又回到了原点。

　　太平军在紫荆山周围跑来跑去，没有迅速移动突围，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们舍不得丢掉各种辎重，山佬们实在太穷了，锅瓦瓢盆舍不得扔，到处背着走，才会跟清军长久僵持。

　　7月2日，从北京过来的大BOSS赛尚阿，带着4500名精锐到达桂林，他没有亲上战场，而是命都统达洪阿、巴清德率部前去增援乌兰泰和向荣，向双髻岭发起猛攻。

　　清军对紫荆山太平军的第三次围剿，也是双方的生死之战，正式打响。

　　双髻山是紫荆山外围防守要地，一山两峰，中间一条羊肠小道，太平军防守在高处的双髻岭，千米外另有一个猪仔峡，同样地势险要，太平军便在这两处布下重兵，将道路挖断，堆积垒石防守。

　　双方战斗从7月11日打响，韦昌辉和桂平县令李孟群反复争夺大湟江控制权，经过半个月激战后，李孟群力竭撤退，7月25日，乌兰泰率生力军赶到，韦昌辉弹药耗尽退到大宣，大湟江被清军所控。

　　向荣也趁机在南部发起攻击，但在猪仔峡遭到太平军痛击，只能暂时后退。

　　为了激励士气，这段时间内杨秀清和萧朝贵不断上前线，表演上帝、耶稣附身脱口秀，告诫太平军要死战到底。

　　从这处细节也可以看出，杨秀清和萧朝贵对军队的实控能力，是远远胜过洪秀全和冯云山的。

　　久攻不下猪仔峡，急得向荣亲自装扮成百姓去侦察地形，意外找到了一条小路可以绕到双髻山背后，便派一支老兵从小道潜伏到险要处待命，刘长清带400人攻猪仔峡。

　　刘长清的进攻被太平军击退，巴清德赶上，用炮火压制猪仔峡火力点，远处双髻山太平军看到，用土炮轰击清军，巴清德让士兵用火箭射向太平军，意外射中火药库，双髻山发生大爆炸，此时从小路埋伏的清军精锐杀出，太平军敌不过，被迫撤退。

　　猪仔峡守军见双髻山失守，也放弃阵地逃命，清军终于攻下第一处关隘，向荣也把营盘移到风门坳附近的军营岭，准备攻取风门坳。

　　打风门坳没有什么技巧，全靠强推，双方打得十分惨烈，十七天的战斗里，韦昌辉的两个弟弟韦志先、韦十一战死，但还是没守住。

　　攻下风门坳后，向荣离金田仅有十几里地，如果这时候乌兰泰赶来合围，太平军必死无疑。

　　但乌兰泰没有赶来。

　　乌兰泰一直囤兵在新圩附近，默默地看着向荣的动向，没有过来帮忙的意思。

　　正红旗出身的火器专家乌兰泰，此时对四川汉人向荣充满了嫉妒，如果这时候他过去帮忙，向荣也是军功第一，他为什么要帮助这个一来就跟自己吵架的四川蛮子？

　　他出身高贵，素称八旗悍将，为什么要拿自己军队的人命，去成全一个字都不识的文盲汉将？

　　从8月下旬到9月初，向荣向太平军腹地莫村、金田发起数次进攻都被击退，乌兰泰全程静默如鸡站在一旁观战，寒了向荣的心。

　　乌兰泰与向荣的冲突，本质上是满汉军人的冲突，这种冲突在后期一次次救了太平军的性命。

　　太平军这边失去险要，也不敢久留，决定突围向北。

　　各处资料都重点描述了洪秀全发布的动员令，称赞这次撤退有模有样，但我认为，这次撤退能这么顺利，有一个大家都没有注意到的重要原因。

　　是太平军终于放弃了辎重，轻装突围。

　　没有穷过的人，不理解紫荆山佬们，对他们仅有的一点财产的珍惜，不到最后关头，他们是舍不得丢弃掉这些生活物资的。

　　他们烧掉自己的房屋，扔下自己的田地前来参加太平军，是原有的生活模式实在无法继续，已经处于破产边缘，现在手里头这一点点东西，是他们最后赖以生存的生产资料。

　　如果失去了这些辎重，他们就活得不再像个人，更像是一群武装乞丐。

　　但杨秀清经过反复考虑，果断下令：弃辎重，攀山越涧走。

　　清军后来对此事的总结是：（太平军弃辎重）遂由此山窜永安，盖其势陡绝，官兵不能追也。

　　跟清军在紫荆山周旋大半年的贫苦山佬们，忍痛放弃了他们最后的生活物资，开始撤退。

　　他们再没有任何可以眷念的东西，能让他们活下去的，只有手里头这一把快刀。

　　1851年9月初的一个深夜，太平军由新圩向东北，进入了平南地区。

　　向荣和乌兰泰第二天才发现动向，气得洗劫了金田村，再分兵前去追赶。

　　碰巧那几天一直下着大雨，向荣急于立功，带一万人急忙赶路，从江口圩进入平南，三天后在一处叫官村的地方歇息。

　　全军连赶了几天路，十分疲惫，正睡得香甜时，早料到有追兵的萧朝贵和冯云山，率领赤膊披发的伏军，突然在夜雨中提着刀悄咪咪摸进了军营，见人就砍。

　　向荣军乱成一片，又因火枪被雨淋湿难以施展，被砍死砍伤无数，太平军从四面八方冲杀过来，向荣军难以抵挡，到处逃散，粮饷军械，全成了太平军战利品。

　　这战把向荣直接打出了心理阴影，又迁怒乌兰泰事先不来相帮，才有今天结局，一气之下请了一个月病假不出县城，甚至因此事被咸丰革职处分。

　　向荣事后悲愤至极地说：

　　我从军几十年，从未遇到如此凶恶的对手。

　　他还说：

　　剿贼十几年，大大小小数十仗，也从来没有打过像这样惨的败仗。

　　官村夜袭，也确实是太平天国从成立起，打得最精彩、胜得最狠的一仗。

　　从这时起，他们也终于走出了紫荆山范围，开始向桂林、向湖南、向南京进发，快马加鞭，去建立他们梦想中的天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