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立华：伟人的眼光

lameihua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立华我之前谈过为什么我们要缅怀教员，人总是要成长的，随着阅历的提升和思考的深入，我对他的佩服，又多了一层。

　　要理解他，我们就要先理解工业革命。第一次工业革命、第二次工业革命，带来的不仅有生产力的发展，也有组织方式的变革。

　　在第一次工业革命以前，全球各国的组织形式无一例外，是行权制。

　　换句话说，不管是东方的行台巡案，大名藩镇，还是西方的总督领主，骑士主教，归根到底，都是一个小的中央政府。

　　元朝的忽必烈直接用行中书省点名了组织的运行关系，中书省的意思是中央政府，行中书省的意思就是代理中央政府。入主中原的蒙古人不会用文绉绉的词汇粉饰权力，元朝划分各个行省，忽必烈直接了当。

　　地方政府，本质上是小一级的中央政府，中央政府的所有权力，一杆子只能统到低一级的政府去。

　　征兵的方式是村里征完县里征，县里征完府里征，府里征完省里征。不存在一揽子的计划。

　　征税的方式是村里征完县里征，县里征完府里征，府里征完省里征。不存在捅到底的国税。

　　因此，本地的乡兵就是本地的，本地的税收还是本地的，贡献给上级多少，只取决于上级有多大本事。

　　崇祯征辽饷，百姓看到的都是火耗银，没几个辽饷。因为百姓缴纳的赋税，首先要满足县里征税的开支，然后要满足府里征税的开支，最后要满足省里征税的开支，然后才是辽饷。

　　这三级开支，就是火耗。

　　辽饷的额度越大，三级征税的成本就越高，火耗就随之越高，最后崇祯辽饷一两，省里火耗五两，府里火耗十两，征到县里就到了三十两。因此，崇祯越是要剿灭努尔哈赤，李自成就离北京越近。

　　放在日本，这一套在二战前还在用，日军都是以乡土为单位集结起来，一个军里面的人绝对不会来自五湖四海，而是就来自一个县。

　　放在西方，我领主的领主不是我的领主，我仆从的仆从不是我的仆从，每一级只能号令下一级，号令不了下一级的下一级，从西周开始的分封制，本质从未变过。

　　这就是行权制，行权的好处，是扩张的成本低，只要打服一级领主，他麾下的领主会立刻投诚，多民族帝国的构建十分的容易，满清皇帝做了蒙古大汉，蒙古的底盘就是满清的，英国的国王是苏格兰的国王，这两个国家就是一个国家。

　　但行权除了这一个好处，就没有别的好处了。

　　除非垂拱而治，否则任何事情对底层来说，都是天量的税赋。

　　第一次工业革命彻底改变了行权，从根源上解决了行权存在的土壤。工厂生产必须要全盘的计划，一个产品的生产不可能一级包一级，而是需要人通盘设计。

　　生产的变革促进了组织的变革，第一次工业革命产生的，是替代行权制度的新制度，包权制。包权和行权的区别，在于中央政府终于在组织层面实现了集权。

　　比如，经营权和管理权的分离，最先进行工业革命的英国，最先用上了包权，国家的商业需要，分包给了拓殖公司。国家的管理需要，还是自己派人行权。

　　各个殖民地的总督在行权，但行的不是过去领主的全部权力，跨国公司将本土和英国打通成为一体，丝绸茶叶黑奴的贸易，英国的国王和议会可以通过东印度公司一杆子捅到底了。

　　这不是因为东印度公司各级上下都忠心耿耿，这是因为东印度公司内部，为了完成生产目标，必须要进行一杆子到底的计划，也就是部门的计划要汇总，部门的资源要协调，部门的计划要磨合，部门的成果要共享。

　　最重要的是，部门的营收，最后都归于总公司。从财政上消灭了火耗，也就从组织上消灭了行权。

　　东印度公司不得不建立从一个董事会发出的指令，必须要贯彻到职工的制度，要不然生产经营开展不下去，拓殖公司不是销售，总公司只需要下指标，拓殖公司是生产，一个茶产业，如果各个部门没有统一的计划，没有坚强的执行，而是各行其是，茶园一万年也建立不起来。

　　伦敦和曼彻斯特的繁华从那个时代开始，拓殖公司的总部在哪里，哪里就是权力的中心。法国的产业崛起，便有了拿破仑的战无不胜。这段历史在中国被整体跳过，是以，我们的企业对计划感受不深。

　　我们对这段历史的感受也不深刻。

　　同样的，第二次工业革命带来的是国家中央集权的进一步发展，现代意义上一杆子到底的国家机关终于产生了，现代意义的集权，终于在地平线上升起。

　　德国的国税局第一次实现了全国统一的税务。才有了俾斯麦的纵横捭阖，这段历史，我们虽然有所体会，但不是感同身受。

　　我们是做为没有先进组织的国家，被坚船利炮带进了这段历史。

　　落后的清王朝遇到了赫德领导的税务机关，靠着第二次工业革命的产物，清王朝强行续了六十年的阳寿，这不是人间的奇迹，这是工业革命的造物。不管是师夷长技以制夷，还是西学为用，中学为体，关键不在体用，而在于，是否理解了工业革命，是否理解了人类究竟发展到了哪一个阶段。

　　制度有问题，思想有问题，对客观世界的理解有问题，靠着督抚们的落后的行权，就是有再多的战舰，还是打不过日本。道理就是这个道理，学器物，学生产，没有用，睁眼看世界，要看的是制度，要看的是思想。

　　教员的伟大，伟大在眼光。伟大的眼光，伟大在洞察生产，伟大在洞察历史，伟大在洞察世界。

　　伟大在全局。他没有一时一隅地去单纯地看任何一个方面，没有单纯地看器物，看生产，看科技，看制度。

　　他通观全局。

　　他看到的，是即将到来的第三次工业革命，必将进一步深刻的改变世界，改变组织的运行，改变人们的思想。

　　这第三次工业革命，是能源和信息技术的革命。

　　横空出世，岂止有昆仑？还有一场三次工业革命到来后，势必人人都有话语权的预演。

　　当少数派的诉求撕裂北美，当极端的环保主义掩盖现实诉求吞噬西欧的未来，我们至今仍然在他的遗产上。

　　不为身份政治所困，不为极端减排所扰，统筹全局，向着光明走去。

　　谨以此，缅怀教员。感恩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