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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君:顶级药业富豪的红与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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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9-9 21:24:2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1

  1988年冬天,上海正遭受一场前所未有的甲肝疫情。

  从元月开始,大量皮肤和眼球发黄并伴有腹泻的病人被送进医院,很明显是感染了肝炎病毒。

  源头很快查清,“元凶”来自被污染的毛蚶。

  毛蚶是一种价廉物美的小海鲜,为了保持口味鲜美,上海人经常开水一烫便蘸上调料食用。

  但是由于当时上海市场的毛蚶多来自江苏启东污染的水域,体内藏匿大量细菌,即便水煮半小时也不能完全杀灭病毒。

  谁也没想到,上海人为自己的口腹之欲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1988年1月18日,上海《解放日报》刊登了题为《卫生部门和广大市民请注意,毛蚶可能携带甲型肝炎病毒》的文章,提醒市民切勿再食用毛蚶。

  可惜为时已晚,由于甲型肝炎病毒的平均潜伏期为30天左右,且发病前后一个礼拜传染性最强,到2月1日,上海感染人数增加到近2万例。

  很快,疫情迅速蔓延到全市,每日新增病例超过1万例,持续了整整两周。

  虽然疫情随后逐渐稳定,但仍旧有新增感染病例出现。

  到5月底,在上海市全市动员下,甲肝疫情终于被控制住,而此时感染人数已经超过31万例。

  那时上海有10多万医务工作者,几乎全部都扑在了防治肝炎的第一线。由于床位不够,许多招待所甚至学校都被征用为临时病房。

  鲜美的毛蚶从此在上海市场绝迹,成为时代的梦魇。

  甲肝疫情肆虐时,上海人对病毒谈之色变,民间随即出现了各种土法“抗疫”,有将醋烧热后吞服,也有人练气功,试图凭意念驱散病毒。

  稍微有些科学意识的人四处苦寻防治良药,他们盯上了传说可以“包治百病”的板蓝根。

  这其实来自感染病人的一种误传,因为他们在治疗期间都喝过一种“大锅药”。

  由于甲肝治疗并无特效药,且疗程漫长,为了缓解治疗期间病人的恐慌心理,上海卫生部门用黄连、大黄、甘草等几味清热解毒的草药放在大锅里煎制成汤药,每天让病人喝一碗。

  客观上说,这“大锅药”并没有实际治疗效果,可对病人却是极大的安慰,毕竟都觉得生病只有吃药才能好得快。

  真正的原因,有关部门不好明说。

  可民间对这种“大锅药”充满好奇,一琢磨:有点苦还有些甜丝丝的回甘,这不就是平时喝的板蓝根么!

  就这样,板蓝根成了上海市民热宠,市场上供不应求。

  那时在上海做客,主人端出的不再是洋气的咖啡,而是一杯杯冒着热气的板蓝根,这还是至亲好友才能享受的待遇。

  板蓝根成了抢手货,市场上根本买不到,上海只好向外地药厂求援。

  小小的毛蚶扰乱了大上海,却迎来一位“板蓝根大王”。

  2

  当时全国能生产板蓝根的药厂并不多,江苏的扬子江制药厂是其中一家。

  时任药厂厂长的徐镜人做梦也没想到,上海的甲肝疫情会给自己的小药厂带来难得发展机遇。

  徐镜人并非医药行业出身,他曾是名普通的退伍军人。

  1966年,20岁的徐镜人从部队退伍后,被安置到泰州市泰兴口岸镇仪表厂工作。

  1971年,国家为恢复动荡时期造成的经济停滞,补充药品行业不足,提出有条件的乡镇企业可以兴办制药厂。

  仪表厂抓住这个难得的“窗口期”,在厂内开设专门车间,生产百尔定和百乃定两种抗生素针剂。

  根正苗红又是退伍军人的徐镜人被指派管理这个药品车间,两年后正式挂出“口岸工农制药厂”厂牌,脱离仪表厂的管理序列。

  可由于生产工艺太落后,沉淀物以及生产流程不过关,药厂再也很难拿到上面的计划订单。

  幸好徐镜人有战友在安阳制药厂工作,厂里主要生产的就是市面上少见的板蓝根颗粒。

  徐镜人意识到药厂必须有拿得出手的“王牌药品”才能存活下去,便恳请战友帮忙传授板蓝根的制作技术。

  天下战友是一家,战友也不忍心看徐镜人的工厂陷入困境,同意让他带队来安阳药厂学习技术。

  板蓝根的提纯工艺其实并不比制造抗生素复杂,徐镜人和团队很快就掌握了基本知识,回来就转型生产板蓝根颗粒。

  技术是掌握了,可由于原材料和销路有限,徐镜人的药厂数年间仅能勉强维持。

  由于板蓝根对治疗感冒效果明显,当地很多人喝过徐镜人生产的板蓝根,都很认可。

  1981年,为规范药品市场,国务院发文规定一个县只能保留一家制药厂,没有规模的制药厂一律关停。

  那时,“口岸工农制药厂”还是乡镇企业,无论历史还是规模都无法与传统药厂相提并论,很自然被列入关停名单。

  徐镜人狠狠心把妻子唯一的嫁妆缝纫机卖掉,用来维持基本运营,自己骑车去县里各部门到处央求。

  所到部门均是“踢皮球”,直到他找到扬州市一位从泰州调任的市委副书记。

  副书记早年喝过药厂的板蓝根,印象颇佳,便指示地方想办法保留徐镜人的药厂。

  有了领导指示,执行部门不敢怠慢,给出一个折中方案:药厂由“镇办”转为“县办”,挂上“泰兴制药厂口岸分厂”的牌子。

  徐镜人很兴奋,这番折腾没白费,坏事变好事,工厂不仅保住了,还凭空升了一级。

  由此开始,药厂便主营板蓝根药物,在新身份的加持下,销路也打开了。

  1985年,药厂产值突破千万大关,还就此自立门户,正式更名为扬州市扬子江制药厂。

  更名仪式上,徐镜人喜气洋洋发表讲话,全场代表起立鼓掌,混沌时代露出一个微笑。

  3

  正因为扬子江制药厂盛名在外,甲肝疫情时,上海向其下了近400万包板蓝根订单,要求2个月内完成。

  订单是接下了,可当时药厂每月产量只有5万包,产能严重不足。

  可徐镜人还是做出承诺:“请上海方面放心,接受全部订单,保证交货。”

  在徐镜人的要求下,全厂职工停止春节休假,组织突击小组,亲自带队与工人加班加点生产。

  两个月内,扬子江制药厂顺利向上海提供了385万包板蓝根,解了上海的燃眉之急。

  与此同时,上海周边的城市也纷纷向药厂下达订单,使得全厂当年产值便突破1亿元,徐镜人由此获得了“板蓝根大王”的称号。

  看到传统中药为药厂赚到真金白银,徐镜人很兴奋,正准备在中药领域大展拳脚时,不料却遭到飞来横祸。

  由于药厂利润丰厚,引起了一些人的猜测和质疑,药厂内部也对他强硬的工作作风不满,各种匿名信飞到了上级管理部门。

  1990年至1992年间,徐镜人因“工作调整”,离开了亲手创立的扬子江制药厂。

  市场浪高湍急,一艘离开船长的航船瞬息间极易触礁搁浅。

  徐镜人离去后,扬子江制药厂大好形势急转直下,短短三年便亏损两百多万。

  危机中,领导再次想起徐镜人,点名让他出山。

  1993年,徐镜人恢复职务,可面对巨额亏损,他也很头疼。

  这时,厂里的主营产品是板蓝根和速效伤风胶囊,可在南方系药业以及进口药品的夹击下,曾经的优势已不复存在。

  那是医药市场逐步放开的时代,国内药厂只求自保,都不知明天会怎样。

  中药制品在西药的冲击浪潮中力不从心,昔日的辉煌早成笑谈。

  徐镜人却不以为然,他认为医术上讲“中医为体西医为用”,西药重疗效,却未必在调理和保健上胜过中药。人们推崇西药,只是因为市场上的中药产品太少,也缺乏知名度。

  为了重振药厂,徐镜人提出“请名医挂帅,让绝技显灵”的中药开发战略。

  这招其实很妙,中国人其实很崇尚中药,也相信其中奇效。但在市场上,还没有人将中药的真正品牌效应发挥出来,只顾埋头制药卖药。

  徐镜人清楚,想让人们对自己的药品有信心,就必须有中医界的专家做“背书”,他们往往也都有自己的“绝技”。

  于是,徐镜人数次登门,邀请“中医泰斗”董建华为其研发新品药物。

  董老出生于1918年,是中医内科专家,也是中医内科学权威,在消化系统、脾胃调理等领域有着研究专长。

  这与徐镜人规划的,药厂专注在肠胃调理、解热镇痛以及失眠等常见病领域的理念不谋而合。

  董老起初对徐镜人的数次邀请并不感冒,可慢慢地被徐镜人“中药必须为自己正名”“救一人更应救苍生”的话所打动,最终贡献出自己独家秘方“胃苏饮”。

  拿到这个“独家秘方”,扬子江制药厂开发出了首个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中药新品—胃苏颗粒。

  彼时,中国人普遍因为工作压力和饮食等问题患有各类胃病,去医院也没法根治,市面也没有特定药物,只能自己熬着。

  胃苏颗粒出现后,对缓解各种胃病有着独特疗效,因而很快风靡大江南北,带动了扬子江药业的销售飞速上升,直接跃入亿元药企集团行列。

  4

  销售额的连续攀升,坚定了徐镜人“请名医挂帅,让绝技显灵”的中药开发战略。

  1994年,徐镜人改革企业内部机构和营销制度,江苏扬子江药业集团公司正式挂牌。

  通过联手各类中医名家,扬子江药业又先后开发出香芍颗粒、双花百合片、蓝芩口服液、百乐眠胶囊、苏黄止咳胶囊等特效药,扬子江的每年销售额以亿为单位迅速攀升。

  销售额的突飞猛进离不开徐镜人“准军事化管理”下的药品品质保证。

  公司新人入职先参加军训,要学队列会操,还要能唱革命歌曲。甚至从总部到厂区、车间全部实行“支部建在连上”,整个集团建立了6个党总支、28个党支部、近100个党小组,覆盖了所有机构和部门。

  企业内的干部述职,从上到下只谈不足,不谈成绩;想提拔重用,还得看是不是党员。

  有些职工写了入党申请书,可因为思想觉悟没跟上,当了几年积极分子也没入党。

  徐镜人对他人要求严,对自己更严格。

  “一个人一辈子能做几件事?做成功一件就不容易了。”徐镜人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也成了他日常工作写照。

  他办公室里,挂着一幅“闻鸡起舞”的书法作品,据说是他当兵时,部队首长所赠。

  徐镜人的工作安排也确实做到了这四个字,每天清晨准时6点到办公室听汇报,盯进度,工作事无巨细,亲力亲为,直至深夜。

  一次有媒体来采访,徐静人操着浓浓的泰州口音面对记者侃侃而谈,忽然想起有件事还没完成,立即起身去布置工作,让记者干等大半天。

  采访中,徐静人多次提到“一瓶药两条命,一条是消费者的生命,另一条就是企业的生命。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担负着这两条命,丝毫马虎不得。”

  扬子江药业也因徐镜人的前瞻眼光,躲过了多次危机时刻,尤其是2012年的“毒胶囊”事件。

  2012年,央视《每周质量报告》报道,河北某些企业用生石灰给皮革废料进行脱色漂白和清洗,再将制成的工业明胶卖给相关胶囊生产企业,最终流向各类药企。

  经过市场监督部门抽查发现,全国9家药厂的13个批次药品所用胶囊重金属铬含量超标,最多一家竟然超了九十多倍。

  此事在药界掀起轩然大波,涉及多家知名药企和知名品牌,令国人色变。

  唯独扬子江药业在一系列质量抽查中,次次过关。

  而扬子江药业能在“毒胶囊”事件中独善其身,徐镜人功不可没。

  2020年,扬子江药业从两年前的800亿营收直接攀升到1000亿,跻身国内“千亿企业”俱乐部行列。

  这年,76岁的徐镜人以470亿元位列《2020年胡润百富榜》第91位,距离他创立扬子江药业正好半个世纪。

  但是,盛名之下的徐镜人也有很多非议,质疑最多的便是形如“故宫”的扬子江药业集团办公区域。

  扬子江药业总部总占地面积近1000亩,四周有人工河环绕。主体建筑群红墙黄瓦,飞檐翘角,气势恢宏。

  徐镜人的办公室则形似美国总统的椭圆形办公室,里面布置却是中式,亦如主人复杂的一面。

  由于徐镜人性格中的保守和强势,始终让员工怨声不断。

  5

  国内跨入千亿行列的企业几乎都已是上市公司,可徐镜人在任时,扬子江药业压根没有上市计划。

  集团副董事长,徐镜人的儿子徐浩宇曾多次向父亲提出上市计划,可他每次都是果断拒绝:“没有这个必要!”

  熟悉徐镜人的都清楚,他有个“三不”原则,其中之一就是“不盲目上市”,另外两条是不搞兼并联合、不搞不熟悉的产业。

  不上市或许是多年前,徐镜人黯然离开药企后心有余悸,对资本运作怀着本能的警惕。

  不搞兼并联合,则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扬子江药业兼并了一家亏损药厂,结果非但没能令其起死回生,还凭空多了许多债务和冗员。

  不过,作为一家营收超千亿的药企,扬子江药业也“不差钱”,不需要靠上市来融资。

  徐镜人曾在接受采访时自豪地说:“扬子江药业在2009年就把所有银行贷款还清,如今是零负债企业。”

  有人觉得徐镜人太保守,固执,提出通过资本运作可以让扬子江药业扩张得更快。

  徐镜人不以为然,说:“一旦开了这个口子,7%的利息是要把企业拖垮的。”

  他还举例说:“好比开一家烧饼店,到底是欠5、6个烧饼的债好,还是不欠债好?”

  至于 “不做自己不熟悉的产业”,是徐镜人看到太多企业在资本推动下求快求大,跨行搞房地产,玩金融,结果把自己主业丢了,最终一无所获。

  徐镜人的强势令企业没有偏航主业,更没背上沉重的债务负担,可也让员工有些寒心,因为并没有真正享受到企业发展后的红利。

  自股改以来,扬子江发展到千亿资产,持股员工拿到的分红只有两次,徐镜人当初许下的每年分红承诺却并没能完全兑现。

  徐镜人还曾规定,凡是离职或退休员工,手中的股票只能以市值的一半卖给集团。

  这等于员工们手里本可以按市场价全额套现的股票,白白损失了一半收益。

  而且所有股票说是卖给扬子江药业,但实际最终都是被徐镜人以个人资金和名义进行回购。

  2016年,扬子江药业有近200名员工离职,徐镜人最后以1.8亿元回购了他们的股份。

  钱不算少,可还比市场价少了一半都不止。

  有很多人对此表示不服,将扬子江药业告上法庭,结果无一胜诉。

  6

  同样,扬子江药业也没逃过中国药业沉疴许久的“回扣”丑闻。

  从销售角度来说,医院是药品销售的主要渠道,医生开具的处方直接关系到某些药品的存活。

  正因如此,个别利欲熏心的医生便会在回扣的刺激下偏向价高的药品,最终都由病人买单。

  为了让自己药品能在各科室成为“主流药”,几乎所有药厂都各显神通,想办法通过回扣影响医生用药。

  能在质量上坚守阵地的扬子江药业,却没能逃过市场的陋习。

  2020年,根据《健康时报》的不完全统计,从2012年到2019年,关于扬子江行贿的判决书多达49份,涉嫌“回扣”金额超过百万。

  2021年4月,行贿丑闻余波未消,扬子江药业又被曝出因实施垄断被处罚7.64亿元人民币。

  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处罚决定显示,扬子江药业因在全国范围以签署合作协议、下发调价函、口头通知等方式,与下游企业达成固定药品转售价格和限定药品最低转售价格的协议,涉嫌药品垄断。

  而在调查期间,扬子江药业对此表示异议,极度不配合,最终招来了这份迄今为止国内医药领域罚款金额最大的反垄断罚单。

  扬子江药业态度如此强烈,背后自然是徐镜人的意思。

  同年7月12日,就在扬子江药业准备继续对处罚进行申诉时,77岁的徐镜人在新疆出差时突发心梗,不幸病逝。

  虽然徐镜人在世时从未公布接班人,但作为他的儿子,同时也继承了父亲全部股权的董事长徐浩宇,被外界视为理所当然的接班人。

  徐浩宇也多次对外表示扬子江将坚持做药,不轻易涉足别的行业,即便未来在健康领域发展多元产业,也不会脱离原有的轨道。

  保守甚至还有些专横的徐镜人并非完人,但是他用一生践行了“一辈子只做好一件事”的承诺,用品质维护了中国药品的尊严。

  扬子江水声潺潺,浪花中载着一位老人的故事奔涌入海。

  参考资料:

  身价470亿“板蓝根大王”意外离世,曾呼吁让中药走向世界播报文章,创业家

  这辈子,只做了一件事——追忆扬子江药业集团创始人徐镜人,苏商会

  板蓝根大王VS回扣大王:徐镜人的双面人生,锐公司

  徐镜人的遗产,E药经理人

  追忆|创始人徐镜人如何用质量缔造扬子江药业 ,中国质量报

  身家480亿,一手缔造千亿中药王国,“板蓝根之王”徐镜人突传去世/中国企业家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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