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雅：戈尔巴乔夫：活在天堂与地狱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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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月30日，苏联第一任也是最后一任总统戈尔巴乔夫去世，享年91岁。

　　人生的最后几年，戈尔巴乔夫大多数时候生活在莫斯科郊外的中央临床医院。

　　在其当政期间，他毫无疑问加速了苏联的解体，也曾试图给曾经的大国带去“自由”，正因如此，有人赞美他，也有人诅咒他。

　　这一生，戈尔巴乔夫一直活在天堂和地狱之间。

　　//幸存者

　　1931年3月2日，正值苏联集体化时期，戈尔巴乔夫出生在西南部斯塔夫罗波尔边疆区的普里沃利诺耶村。

　　就在戈尔巴乔夫出生后，大饥荒的时代到来，祖父安德烈·莫伊谢耶维奇·戈尔巴乔夫的六个孩子中，饿死了三个。

　　就连祖父安德烈·莫伊谢耶维奇自己也陷入了困境，1934年，他因未能完成播种任务而被捕，流放到伊尔库茨克地区伐木。

　　戈尔巴乔夫的外祖父潘捷列伊·叶菲莫维奇·戈普卡也在同一时期灾祸缠身，1937年，他被指控从事反革命右翼托洛茨基主义活动，在监狱的殴打和折磨中度过十四个月。

　　戈尔巴乔夫和祖父祖母

　　苏俄战争期间，戈尔巴乔夫的父亲谢尔盖·安德烈耶维奇·戈尔巴乔夫被派往前线，那时，戈尔巴乔夫只有10多岁。

　　德军进村时，戈尔巴乔夫和家人在占领中度过5个多月，这之后，传来父亲战死的通知。但几天后，父亲来了一封信，他还活着。

　　从13岁开始，戈尔巴乔夫就在集体农场劳动，担任联合收割机操作员，17岁时，他获得了劳动红旗勋章。

　　19岁时，戈尔巴乔夫由学校的校长和老师推荐，成为了苏共的候补委员。他从高中毕业毕业后，进入了莫斯科国立罗蒙诺索夫大学。

　　24岁的戈尔巴乔夫以优异成绩从莫斯科国立大学法学院毕业后，并没有固守在莫斯科，他与读书期间结识的妻子赖莎一起，回到了斯塔夫罗波尔，从事党内工作。

　　戈尔巴乔夫和妻子赖莎

　　//走到权力中心

　　赫鲁晓夫解冻时期，戈尔巴乔夫迅速崛起。

　　1970年，39岁的戈尔巴乔夫成为苏共斯塔夫罗波尔地区委员会第一书记。

　　在这之前，戈尔巴乔夫曾两次被考虑在克格勃任职。1966年，他被任命为斯塔夫罗波尔地区克格勃部门负责人，但被弗拉基米尔·塞米查斯特尼拒绝。

　　南部度假区的年轻负责人戈尔巴乔夫很快吸引了苏联领导层注意，他们经常到这里疗养。尤其是尤里·安德罗波夫，据说，戈尔巴乔夫被调到莫斯科，尤里·安德罗波夫起到很大作用。

　　青年时代的戈尔巴乔夫

　　1978年，戈尔巴乔夫作为中央委员会农业秘书处的成员搬到莫斯科。仅仅两年后，他被任命为政治局正式成员。

　　1984年苏共领导人安德罗波夫去世后，众人期待他会接替总书记大位，但病中的契尔年科却成为总书记。一年之内， 契尔年科去世，戈尔巴乔夫作为政治局最年轻的成员担任苏共总书记，成为1917年俄国革命后出生的第一位总书记。

　　//没有选择的自由

　　其实，戈尔巴乔夫在走向权利中央过程中，也面临着强大的竞争者。

　　立场强硬、主政莫斯科接近20年的维克托·格里申和主政列宁格勒13年的格里高利·罗曼诺夫首当其冲，甚至还有人猜测国防部长德米特里·乌斯季诺夫元帅将成为契尔年科的继任者。

　　关于为何是戈尔巴乔夫？当时流传着两种说法，其一是，过去三年里，苏联死了三位最高领导人，格里申当时71岁，罗曼诺夫当时61岁，乌斯季诺夫元帅也垂垂老矣，戈尔巴乔夫当时54岁，尚属年轻。其二是，当时有传言美国只认戈尔巴乔夫。

　　不过历史学者考证，当时所有人都明白，在1985年的那个春天，国家变革已经迫在眉睫，戈尔巴乔夫没有选择的自由，只有他身上展现了变革的特质。

　　安德罗波夫就曾表示，“我们不了解自己所生活的这个社会””。

　　然而，即便成为继任者，戈尔巴乔夫也仅是接手了一个处于绝望境地的国家，他在1987年1月的苏共中央全会上承认，“改革的问题变得更加困难”，“社会积累的问题比我们想象的要艰难。”

　　1985年至1986年世界石油价格大幅下跌后，苏联国民经济开始迅速下滑，戈尔巴乔夫薄弱的经济团队对此毫无准备。

　　曾在当时参与经济改革的叶夫根尼·亚辛后来也指出，“戈尔巴乔夫作出最大的变革不是在经济领域，而是在政治领域，包括自由选举、恢复多党制等等。”

　　曾在改革期间担任苏联第一外交部副部长的阿纳托利·阿达米申也指出，“戈尔巴乔夫与西方和中国达成了和解，停止了军备竞赛，结束了冷战。世界摆脱了核战争的威胁。”

　　他还指出，戈尔巴乔夫最后给了国家自由，但这里如何使用自由却是另一回事了。自由不能简单地被赋予，对于当时的俄罗斯来说，它并没有很高的价值。

　　2016年，戈尔巴乔夫曾苦涩地表示，“我仍然对未能完成改革感到遗憾。”而2014年，他也曾在《克里姆林宫之后》一书中这样描述当时的现状：僵持的政治局势、经济停滞、未解决的社会问题、公民权利和尊严的侵犯。

　　在列昂尼德·帕菲约诺夫的纪录片《他来给我们自由》中，戈尔巴乔夫也承认，作为一名政治家，他已经输了。

　　至于苏联第一任总统和俄罗斯第一任总统之间的关系，更是一个独立而复杂的故事。戈尔巴乔夫和叶利钦，一个曾一度让这个国家走上一条新的轨道，另一个则继续沿着它继续前进。他们互相不喜欢，但都成为了俄罗斯历史的重要节点性人物。

　　//天堂与地狱之间

　　1991年12月25日，戈尔巴乔夫辞去苏联总统和苏联武装力量统帅职务，并把使用核武器的权力转交给俄罗斯联邦总统叶利钦。当天晚上，克里姆林宫顶上的苏联国旗被俄罗斯三色旗取代，苏联正式宣告解体。

　　根据独联体国家元首理事会的决定，前苏联总统因退休而获得终身福利：特殊养老金、政府诊所的全家医疗保健、保镖、国家别墅和从政府车库分配给他的汽车。

　　戈尔巴乔夫退休后，他创立了国际社会经济和政治科学基金会，即戈尔巴乔夫基金会，并出任主席。他代表基金会周游世界，在大学里演讲，演讲，出版书籍。

　　1992 年，他和他的妻子在加利福尼亚州的牧场私下拜访了里根一家。1993 年，他出演了维姆·文德斯的电影《柏林上空2》，并于 1997 年出演了必胜客的广告，该广告立即在世界范围内广受欢迎。

　　1999 年是戈尔巴乔夫的转折点：他的妻子在一家德国诊所死于白血病。赖莎去世后，戈尔巴乔夫备受打击。几年来，他几乎没有出现在公众面前。此外，在妻子去世后，苏联前总统开始出现健康问题。他身边的人认为，赖莎一直遵循丈夫的饮食习惯，当她去世时，他很快就变得超重，并开始患糖尿病。

　　2013年4月，戈尔巴乔夫因健康问题未能出席与他结交多年的玛格丽特·撒切尔夫人的葬礼。2016年 11月，他在莫斯科一家诊所安装了起搏器。2019年，他多次住院，从2020年开始，他几乎住进了中央临床医院，医生定期为他进行肾透析和血液净化。

　　8月30日，戈尔巴乔夫因病逝世。

　　直到他逝世，戈尔巴乔夫仍然也仍将是俄罗斯历史上一个重要但有争议的人物，有人说他是一个埋葬共产主义思想的共产主义者，加速了一个大国的崩溃，也有人认为，他发起的一系列改革，向世界打开了大门。对戈尔巴乔夫的赞美与诅咒从未停止，但无论如何，关于他的故事会永远留在历史书籍、电影、文件中，供后世评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