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楼：三国协议换取北约东扩 价值观外交止步于现实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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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28日，西班牙马德里北约峰会第一天，土耳其、芬兰、瑞典三国签署一份备忘录，确认土耳其同意支持芬兰和瑞典加入北约。土耳其撤回否决立场，换取了瑞典和芬兰两国对土耳其民族政策和反恐立场的支持。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Jens Stoltenberg）当天在记者会上表示：备忘录解决了土耳其的关切，包括在武器禁运和恐怖主义方面的关切。

　　根据备忘录，三方将互相取消武器禁运。芬兰和瑞典致力于全力支持土耳其应对其国家安全问题，包括进一步修订国内反恐立法，承诺打压“库尔德工人党”（PKK，库工党）和相关组织及个人的活动；三方达成引渡协议，决定在打击恐怖组织活动上加强合作，芬兰和瑞典将根据土耳其方面提供的信息、证据和情报等，迅速考虑和处理有关嫌疑人的驱逐或引渡请求。

　　在瑞典和芬兰提出加入北约申请后，土耳其旗帜鲜明地表达了反对意见，主要原因是瑞芬两国对库尔德人武装力量的支持。为了壮大北约，进一步施压和孤立俄罗斯，美欧协调土瑞芬三国达成协议。多年夹杂在土耳其和美欧之间的库尔德人又一次成了政治牺牲品。而早在特朗普执政时期，美军撤离叙利亚战场时，就已经抛弃过库尔德人。

　　库尔德人，讲库尔德语，信仰伊斯兰教，在中东人口超过3000万，是仅次于阿拉伯人、土耳其人、波斯人的第四大民族，主要分布于土耳其、叙利亚、伊拉克、伊朗的交界地带，一直致力于在该地带建立自己的民族国家，即“库尔德斯坦”。其中的领导力量就是库工党。该党成立于1978年，但土耳其以其企图分裂土耳其为由将其取缔。40多年来，该党领导的武装游击队频繁在土耳其发动叛乱，至少造成4万人死亡。

　　美英、欧盟（法德）和瑞典都认定库工党是恐怖主义组织，但不认为其在叙利亚的分支“叙利亚库尔德民主联盟党”（PYD）是恐怖主义组织。在奥巴马执政时期，美欧打击“伊斯兰国”（ISIS）的军事行动曾得到PYD武装分支“人民保护部队”（YPG）和“妇女保护部队”（YPJ）的配合与支持，后者也接受了美国武器和资金支援。也就是说，YPG和YPJ这一由库尔德人组成的男子和女子军团也算得上美欧的伙伴、甚至盟友。

　　土耳其则认为，PYD是库工党在叙利亚的分支，属于境外库尔德武装，和国内库尔德分裂势力合流，威胁土耳其国家安全，也应该被归于恐怖主义组织。叙利亚内战期间，土耳其曾军事打击叙利亚北部的YPG（当时得到美法德的支持），瑞典和芬兰随即在2019年宣布对土耳其实施武器禁运。与此同时，瑞典和芬兰则加大了对库工党成员的庇护。

　　瑞典和芬兰的做法激怒了土耳其。瑞典的库尔德人大概有8至11万，很多都是来自土耳其、伊朗、伊拉克和叙利亚的战争或政治难民，其中也包括数十位被土耳其通缉的库尔德“恐怖分子”。但瑞典以保护人权为由，对库尔德难民提供人道主义庇护。此举在土耳其看来，就是对土耳其国家安全构成威胁。

　　两国提出加入北约的申请后，埃尔多安看到了讨价还价的时机。他将库尔德人问题同美欧利益或欧洲安全利益挂钩的做法，最终收到了效果。就在此次北约集结三国谈判之际，埃尔多安还坚持反对瑞芬加入北约的立场，甚至威胁要对叙利亚北部的库尔德武装控制的城镇发动袭击。

　　埃尔多安目的很明确：利用瑞典和芬兰加入北约的迫切需求，迫使后者放弃对库工党及其在叙武装分支PYD的支持，包括答应引渡库工党成员以及现居美国的伊斯兰教士费特胡拉·居伦（Fethullah Gulen）及其追随者（埃尔多安指责居伦策划2016年针对他的未遂政变）；借机施压北约成员国德国、和候选国瑞典和芬兰等解除对土耳其的武器禁运。

　　从瑞芬和土耳其28日达成的协议来看，北约、芬兰和瑞典满足了土耳其的大部分要求。

　　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28日在介绍这份备忘录时表达了对土耳其反恐立场的支持。他说，北约盟友当中还从未有像土耳其这样遭受残暴恐怖袭击，包括来自恐怖组织库工党的袭击。芬兰、瑞典、欧盟和北约视库工党为恐怖组织，瑞典和芬兰强烈谴责任何形式的恐怖主义。芬兰和瑞典加入北约后，不会支持YPG和PYD以及土耳其认定的“居伦运动”费图拉恐怖组织（ FET?）。芬瑞土三国同意强化反恐合作，在应对各国安全面临的威胁中相互支持。

　　在被问及如何驱逐或引渡土耳其认定的恐怖主义嫌疑人时，他强调依照《欧洲引渡公约》（European Convention on Extradition）以及芬兰和瑞典国内的法律框架。其中，瑞典将于7月1日实施新的恐怖主义罪行法。

　　在俄乌战争的背景下，美欧满足土耳其的需求，也是埃尔多安的一次胜利。2023年6月土耳其大选，埃尔多安面临连任选举。在经济下滑导致民调走低的情况下，解决库尔德人问题有助于他的大选选情。埃尔多安引渡居伦的要求也是为了加大对国内政治对手的打压。

　　埃尔多安在外交事务中一向比较务实，此次是借库尔德人问题谋求更大的战略利益。作为北约老牌成员国，土耳其曾支持1999年和2004年北约的两次东扩，此次之所以借库尔德人问题非难北约，主要还是为了向美欧表达不满，迫使后者满足土现实利益方面的诉求，比如迫使欧洲国家取消对土耳其的武器禁运。土耳其也希望瑞芬加入北约的谈判也能够让德国立场出现变化。

　　库工党问题只是导致美欧和土耳其关系紧张的一个因素。土耳其也有自己的大国野心，包括通过发展和俄罗斯的关系，维护自己的地缘政治利益。加上近年来美欧指控埃尔多安强权倾向，导致土耳其和美欧多国出现摩擦。它并不希望因为阻止北约东扩而进一步加剧和美欧的紧张关系。

　　土瑞芬三国达成协议，也是俄罗斯政府预料的结果。俄罗斯总统普京也曾提到，瑞芬两国加入北约对俄罗斯不构成直接威胁。但是北约军事基础设施在芬兰和瑞典的扩张将会引起俄方反应。

　　俄乌战争正在持续引发地缘政治格局变化，这在土耳其姿态的变化中得到了体现。从土耳其姿态的转变和美欧的让步可以看出，美欧为了自己的利益，完全可以抛弃库尔德人。

　　瑞典政府被认为是全世界范围内推进人权和少数群体利益保护的典范，此次向土耳其让步也会让自己在国内面临政治上的艰难处境。拜登政府和欧盟推行的价值观外交，现在已止步于北约东扩的地缘政治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