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鹏飞：高考，公平，声声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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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天，毒教材事件不停发酵，使得本想蒙混过关的出版社、教材编审、管理机关的某些人，日子很难捱。公众看的越来越清楚了，那就是，在教育界，有一帮人在处心积虑地将私货塞进中小学教材，意图潜移默化地影响我们孩子的三观和审美观，并因此捞取巨额利益。

　　这是把大家卖了，还要大家帮他们数钱。我们都在拭目以待，看看在我呼吁订立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共事件真相调查法”没有出台的情况下，老子调查儿子的老式调查法，会不会出现令人振奋的结果。但愿教育界上一次“毛书记夸王校长”的官场太极新篇章不要重现。

　　教育界的问题，就算我作为一个老百姓，也看得十分清楚。第一是教育导向出现了偏差；第二是广义的师德建设水平严重下降，第三是全面衡量教育资源的配置严重不公平，第四是教育质量整体不高，第五是教育改革没有明确正确一贯的纲要，脱离实际的改革经常翻烧饼。

　　就比如高考吧，这么多年来改来改去，跟电信企业的资费套餐一样，花里胡哨，但并没有体现这种改革的本质、本义、本真，甚至有掩盖“三本”的嫌疑。高考改革的唯一目的，我认为，就是要建立更为公平、更为公正、更为合理、更为科学的为国选才的机制。

　　我上述这个概括，完全可以借给主管高校工作的司局长们，当座右铭。这两天正在高考，今年全国高考报名人数1193万人，再创历史新高。这些孩子面朝考卷，背负青天，他们最需要的就是公平、公正。考试、考则、评卷、录取，无非一个公字。

　　我认为高考与高招，确实需要改革，我的几点意见，年年呼吁，年年修订，都快把我这一支秃笔磨得无毛可用了，但是有些东西还是纹丝不动。不过今年南开大学的教授钟茂初，向国家建议，双一流建设高校及学科相关专业招生名额，应按各省市区考生比例公平分配。

　　这与我是英雄所见略同，令我开心。我国的高考制度，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它脱胎于科举制度和西方教育模式的相结合。大家知道，春秋战国时期，诸侯国录用官吏全凭血缘世袭，非常固化僵化。秦国创新制度引入军功爵制，给立战功的人，开辟了成为官员和贵族的通道。

　　结果是蛮荒之地的秦国，一统了天下。如何避免治国理政者限于小圈子的血亲，越来越蜕化，成为历代帝王的一道严肃课题。客卿、食客、幕僚的出现，是底层人物进入上层社会的一种形式，厨师伊尹和菜农诸葛亮能够拜相，走的就是这条路线。但这样的通道太狭窄。

　　到了汉朝，提拔民间人才形成了制度，一是察举制，即由各级地方推荐德才兼备的人才；二是征辟制，由皇帝下诏或州郡招聘社会贤才出来为官。但这两个办法都存在问题，因为选贤任能的途径，实际上主要还是地方官在把守，他们从中作弊，裙带关系很难革除。

　　到魏晋时代，世族势力强大，又造成了“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现象，堵塞了从民间取材，朝廷腐朽没落的速度极快。很多人认为，是隋文帝杨坚发明了科举制度，唐朝明确记载，太宗、武则天、玄宗是创立完善科举的关键人物。这个制度最了不起的精神，是两点。

　　第一点，是公平，叫做投牒自进，也就是参加考试的人，不像察举制，不需要公卿大臣或州郡长官特别推荐，自己推荐自己就行，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登记报名制，不是报名审批制。小平同志后来恢复高考时，取消政审的做法，是这一精神传统的继续。

　　第二点，是公正。科举制改善了之前的用人制度，彻底打破血缘世袭关系和世族的垄断。“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成为读书人的梦想。科举为中下层读书人进入社会上层创造了条件。考试，阅卷，录取，选拔，都有一套完善制度，科考作弊，历朝历代都是杀头重罪。

　　科举制从隋唐朝开始，直至晚清的1905年举行最后一科进士考试为止，前后经历了一千三百余年，成为人类历史上延续时间最长的选拔官吏人才的办法。1953年设立，1977年恢复的高考其实也是为了更公平公正地从民间取材，为国家各行各业充实才俊的现代选拔制度。

　　所以我反对高考改革东一锄头西一棒子。我主张教育主管机构、专家学者、学校管理者与老师、学生、学生家长代表组成课题组，就我国高考如何改进，制定一个明确的路线图，改什么、怎么改，形成一个循序渐进的方案，达成广泛共识，再从容不迫地一步一步改好。

　　什么分省命题啦，教材多版啦，优秀加分啦，录取倾斜啦，自主录取啦，综合素质考评啦，科学评价啦，都是万变不离其宗的障眼法，始终没有触及到问题的根本，更像是为改而改。中国的高考，确实应该顺应人民群众的心愿，搞一点扎扎实实的改革了。我有四点建议。

　　第一，统一大纲、统一教材、统一命题、统一考试、统一阅卷、统一录取，这六个统一经过了时间和实践的检验，得到了全国家长、学生的拥护，因此要长期坚持，不要改来改去，在任何一个环节进行改动，都会改得考生茫然，百姓心慌。

　　教育管理诸君要树立一个概念，坚持好的东西不乱改，是一种负责任的改革精神。高考的公平公正是人民群众心向往之的核心原则，这是国之命脉，动不得。高考作为一种评价方式，肯定有它的不足。但它是人民认可的举国选拔机制，为底层的孩子提供了大规模的上升机会。

　　第二，建议重点高校，比如排名前一百名的高校，将招生指标按照各省考生或人口比例，分配到各省，各省考生按照分数高低个人自愿择优录取，这既照顾了全国范围的资源合理分配，又实现了省内的公平公正。就像现在一些大型地产商搞得开盘软件销售模式，非常公平。

　　给人民群众一点获得感吧。教育界的官员和专家们，求求你们，把公平还给大家，别再王顾左右而言他了。当看到一样分数的孩子，有的漫不经心地去读清华北大，有的可能要流着眼泪去远方打工，我就心如刀割，感觉赞美这个社会底气不足。

　　第三，建议考试的内容和方法进行改革。必考科目应该是语文、数学，再加上一门考试科目，我称为常识，或者就叫公民。它包括中华传统伦理知识、社会主义价值观基础知识、公民必知的法律基本知识三个内容。

　　然后，外语、哲学、国学、国粹、政治、历史、物理、化学、天文、博物、生物、地理、美术、体育、音乐、棋类等科目，考生可任选两门考试。必考科目与选考科目的分数之和，为考生总分。尤其是不把外语作为必考科目，在自己国家工作生活，一个人有权不学外语。

　　第四，建议为单科成绩极好的孩子，设立特别录取规则。我们不能仅仅按照总分高低来录取学生，对于一些单科成绩极好的学生，一定要有一个特别的录取规则。比如，一个孩子如果在一个单科或两个单科获得满分，可以不要求总分达到分数线，而录取到相应专业。

　　按照现行的高考制度，钱钟书、季羡林、金庸、陈省身、杨振宁、钱学森、朱自清、陈寅恪、钱穆、吴大猷、华罗庚这些单科出色，但也有另一些单科只能得零分的人，全部都会落榜。这往往使一些天纵之才与大学无缘，只能打工为生。这显然是不可原谅的人才资源的浪费。

　　以上所说，只是一个框架，当然有很多地方要完善。但是，我想再次强调，高考改革的唯一目的，是建立更为公平、更为公正、更为合理、更为科学的为国选才的机制。遗憾的是，有些主事者似乎不知道这个核心要求。因此他们的改革，往往给人离题万里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