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哥在路上：1亿人参与的阿里「相互宝」突然关停。你分摊的钱还能要回来吗？

lameihua

　　1

　　2021年即将告别我们，但就在接近年关的时候，各位读者再一次见证了明哥的神奇预言。

　　在今年1月份，明哥写文章提示大家，阿里巴巴平台下，蚂蚁金服公司的「相互宝」产品，存在重大的经营隐患：

　　「相互宝」不是保险，1亿人不知道它有个「坑」

　　没想到一语成谶！

　　哪怕我们是多么不情愿看到这一幕。

　　12月28日深夜，「相互宝」公告：2022年1月28日彻底停止运行。

　　要知道的是，2018年10月，蚂蚁金服刚上线这款重疾类保险产品时，它的名字还是「相互保」。只要芝麻信用分大于650分、年龄在59岁以下、符合健康要求就可免费参与。

　　口号是：一人得病，所有人一起分摊医疗费，每次不超过1毛钱。

　　这个号称「0元加入，获得30万互助金」的产品，一上线就受到广大支付宝使用者的追捧，41天时间里，就有2000多万用户加入。

　　然而，从一开始，这款产品的设计初衷就不满于保险的要求，不符合银保监会的多项合规要求，被迫更名为「相互宝」，定位成为：互联网大病互助计划。

　　在分摊高峰时，有1亿以上的用户参与过「相互宝」的分摊，3年过后，如今只剩下不足7500万人。

　　但是，就算只有7500万人，那也是一个天文数字的用户量，在经济不景气的2021年底依然支持着。

　　终究还是被蚂蚁金服平台，给彻底抛弃了！

　　每年12个月，每个月分摊2次，每次分摊的金额，2018年只需要0.01元。

　　从那以后，每个参与用户的平均分摊金额，开始飞速上涨。

　　大病互助计划：2019年分摊金额为29元；2020年涨到了90.5元，2021年在150元左右；

　　老年防癌互助计划：2019年分摊金额为31.87元，2020年变成了414元，2021年变成了500元左右。

　　如今，随着「相互宝」产品的一纸公告，俱往矣！

　　根据单方面制定的退出政策，完全可以看出来，非常地不体面：

　　第一，用户的每次分摊，视同为：赠予，不再退还；

　　第二，现有用户将收到3个月的赠险，「相互宝」的使命迁移到由阳光保险、人保健康保险提供的3种产品上：健康福重疾1号（大病版）、健康福防癌1号（慢性版）、健康福防癌1号（老年版）。但是3个月后，连它们也要集体退场，用户还想享受保障，就要和市面上的投保人一样，从头开始缴费投保了。

　　根据蚂蚁金服单方面公布的数据：2020年，「相互宝」成员累计分摊互助金约98.9亿元；3年零2个月累积下来，分摊互助金达到了259.37亿元，总共帮助到了17.9万名重大疾病患者。

　　如果被原地解散的7500万名用户，能够想到，自己3年多分摊的259.37亿元，全部用于17.9万名患病的同胞，那也算是扶危济困、赠人玫瑰，就当做慈善，给赠予出去了。

　　可是一想到，平台要抽取8%比例的管理费，2020年就达到了7.29亿元，3年2个月累积下来，抽走的管理费总额达到了21亿元。

　　这还是平台单方面公布的财务数据，根本就没有被公开审计过。

　　用户们只能被动接受，没人得知真正的真相。

　　2

　　「相互宝」的命运，为什么会高开低走，最终一地鸡毛的？

　　其实，早在1年前，明哥的锐眼就看出来了，初心是好的，设计理念也是梦幻的，然而：

　　大大低估了保险行业的专业性、社会人心的复杂性；

　　大大高估自己的职业道德！

　　我们回到正规的保险产品上来。

　　在投保保险时，既有投保人自己负责的「健康告知」环节，但是更重要的是保险公司负责的「核保」环节。

　　保险公司的后台人员，要审核潜在投保人，填写的「健康告知」，判断是否允许购买此保险。如果没有问题，保险公司不会进行进一步审核。

　　相反，如果投保人的健康告知有问题，则需要提交过往病历报告等。保险公司会根据不同的情况，采取不同的措施，例如：正常承保、加费承保、延期、拒保。

　　保险公司的核保，既是处于自身商业效益考虑，也是对投保人的负责。

　　然而，「相互宝」产品，完全没有「核保」环节。

　　它除了要求用户，按照自己的主观记忆能力、不专业的医学知识，进行「健康告知」，不设置参与的任何门槛，任何人报名了就要参与分摊。

　　然而，如果参与者真的罹患了重大疾病，在申请互助金的理赔时，「相互宝」平台才启动审核。

　　平台放弃了自己的审核义务，几乎将所有用户都放了进来分摊缴纳互助金，这就大大增加了不符合健康告知要求人群的加入概率。

　　等到参与者已经分摊了很多年的互助金后，真的罹患了重病，申请理赔时，平台审核的严厉程度，则会超出绝大多数患者的想象能力，拒赔的概率不可忽视。

　　平台的审核人员，不仅能够挖出很多年前，参与者在每一家医院的病历，也能挖出所有的体检记录单。

　　通常情况下，每位患者在医院时，不仅是对症体检，也会接受全方位的体检。某些良性疾病，或者轻症，并不是紧急、严重的，并不需要治疗，或者会自愈的。

　　参与者能够记得曾经的重疾、大病、住院记录，但是对于良性的、轻症的、医生认为不需要治疗的疾病，根本就记不住，也无法要求医院开出严格的良性证明单。

　　然而，「相互宝」的审核人员，会抓住每张病历、体检单上，每个器官、组织的字眼，放大解读，给理赔人员制造阻力，为拒赔制造理由。

　　在如此严格的审核压力下，只有一种参与者能够顺利获得理赔，那就是：10年内的每次体检、就诊，都只检查了一种疾病，或者一种器官，当时就已经痊愈了，或者严格标明了「良性」字眼。

　　这还不够，还要祈祷自己保留了所有的病例、体检单、化验单、出院证明。

　　可问题在于，用户一开始参与分摊、交钱的时候，平台怎么就不这么严厉地审核呢？

　　如果一个产品号称为某种特征的用户提供保障服务，但是不设置门槛，人人都可以参与，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蜂拥而来参与的，一定是本来就极大概率会产生这种特征的用户居多。

　　更加直白地说，既然「相互宝」没有核保环节，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产品的运营，它最终会吸引越来越多被保险公司拒保、身体有潜在重疾、经济压力大、工作焦虑的人群。

　　2020年5月7日，蚂蚁集团研究院发布全国首份《网络互助行业白皮书》，白皮书中指出了网络互助成员群体画像：

　　79.5%的参与者年收入在10万元以下；

　　36.95%的参与者年收入在5万元以下；

　　72%的参与者分布在三线及以下城市；

　　68%的受访者没有商业保险；

　　1/3的成员来自农村和县域；

　　近6成成员来自三线及以下城市。

　　参与门槛如此之低，中低收入用户画像如此集中。

　　劣币驱逐良币，最终一定会发生：

　　一、随着分摊人数的下降，存量参与者的每期分摊金额将持续上涨；

　　二、参与者之间会上演劣币驱逐良币的态势；

　　三、为了维持产品的运行，平台将不断提高拒绝赔付的概率，甚至再次更改规则；

　　四、更多的人会选择离开，不断往复循环……

　　最终循环往复，陷入恶性循环，整个互助生态系统不断恶化，无法延续下去，崩盘是必然的结局。

　　非常遗憾的是，从产品设计之初，有着高学历、高能力的蚂蚁金服团队，就应该对未来会发生的各种突发状况，有着心理预期，并且制定沉稳的应对方案。

　　如果连明哥，就一个孤家寡人，都能设想出来最终的生态结局，我就想象不到，他们会惘然无知、束手无策。

　　也许，里面的每个人，都想保住自己的职位、待遇，不管列车是否已经走在脱轨的路上，他们都只想着把方向盘握得更紧一点，把座位坐得更牢一点。

　　最终，接近1亿个、6成来自于三线及以下城市和农村的参与者，最终能否得到自己的权益，已经顾不上了。

　　所以，今天的一地鸡毛的结局，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注定。

　　芸芸众生，看不透商业财经的迷雾，而明哥恰好一眼看穿。

　　我也不知道，自己两篇文章，一篇批判蚂蚁放贷背后的高杠杆经营行为，一篇批判「相互宝」经营模式的天生缺陷，到底帮助了多少个读者，全身而退。

　　笔下有财产万千，笔下有人命关天。

　　笔下有是非曲直，笔下有毁誉忠奸。

　　不管文章有用没用，能挽救一个是一个。

　　对吧？

　　3

　　大雪纷飞。靴子落地。

　　「相互宝」的关停，意味着曾迅速崛起的网络互助行业，正式退出历史舞台。

　　人们寄希望于「相互宝」，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健康、家庭、人生加一条安全带，当面临重大疾病、突发意外时，能够获得一定的经济保障，不至于无钱医病，求助无门。

　　它的落幕，更像是一场社会试验，虽然失败了，但并非全无用处。它最大的作用，是完成了对普罗大众的保障意识教育。

　　如果没有正规的保险牌照，不严格执行商业保险的每一个环节，每一次的美好幻想，终究都会成空。

　　哪怕它是由中国最大的互联网电商、金融平台，构造好的空中楼阁。

　　人们之所以不愿意去了解、研究正规的商业保险，是因为它们不够亲民、过于专业。

　　投资保险，需要法律、会计、医疗、金融等专业知识。问题是，没有本科以上科班专业出身的学历，老百姓哪里区分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