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加拿大鹅之后：中国消费者如何“挣得”自己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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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加拿大鹅的退货事件引发消费者的广泛关注。事情的起因是，上海的一位市民花费一万多买了件加拿大鹅的羽绒服，事后却发现这件羽绒服有很多做工粗糙的地方。比如衣服内袋没封边、有不少线头、商标绣错了。这位消费者就想退货，但门店拿出一份消费者签署过的“更换条款”，表示不能退货。

　　那么，加拿大鹅的做法是否合法？按照中国《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在实体店中，值得注意的是不是网上购物，在实体店中，经营者提供的商品或者服务不符合质量要求的，消费者可以在七日内退货”。所以，这事，如果认定这位上海消费者买的这件羽绒服存在质量问题，加拿大鹅必须给人家退换。

　　不过，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在事件发酵后，记者调查发现，加拿大鹅的退换货规定“内外有别”。加拿大鹅中国大陆地区专门店售卖的货品均不得退货，但是，在海外，执行的是30天退货政策，甚至在圣诞节期间还对退货的时间有一个延长。退货条件为“未清洗过、未穿戴过，仍有吊牌”。

　　这种“双标行为”让很多人感到愤怒。

　　目前，加拿大鹅应上海消保委要求，对自己的退换货条款作了说明。这个说明的大意是，所有中国大陆地区专门店售卖的产品可以依照中国法律法规退货退款，也就是线上7天无理由退换货；线下一般只有出现质量问题才会退货。

　　现在，网络上已经有一些抵制加拿大鹅的声音。其实对这种抵制的操作，我们似乎已经很熟悉了，比如此前的特斯拉事件，消费者都曾有过抵制行为，但似乎抵制的舆论风头过去后，该买的人似乎还是会买。为什么会这样？如何才能有效的保护中国消费者的权益。

　　我从消费者保护法的立法角度来讲一讲这个问题。我们先来看一个美国的例子。美国历史上有三次消费运动，这些消费运动都在不同的方面促成了消费者保护相关法律的制定，在60-70年代的运动中，就有一个不得不提到的人物拉尔夫·纳德。在纳德之前，许多美国人还认为当时频繁出现的汽车事故是超速驾驶或者不规范操作的结果。纳德不太认同这种看法，他的直觉告诉他，汽车的设计必然也有问题。

　　于是，他跑到学校附近的麻省理工学院研究汽车技术（顺便一提当时纳德在念哈佛法学院），了解汽车运行的设计原理以及安全规则。不久，他将研究成果发表在《哈佛法学记录》上，标题为《美国汽车：为死亡而设计》。这篇文章还没有引起太多重视，1959年，纳德再次发表了一篇关于汽车安全的文章，题为《你买不到安全的汽车》。

　　这篇文章指出，美国汽车制造对安全问题熟视无睹，而将大部分经费花在外观设计上。每年五百万起车祸、四万人死亡、十一万人终身残疾、一百五十万人受伤，都无法改变这一事实。反过来，厂商在安全设计上的忽视及节省，才是酿成众多惨剧的关键。

　　此后，纳德潜入底特律的工厂了解底特律几家大型汽车厂商在安全设计方面的投入及规则。他获得了宝贵的一手信息，又开始写作新书。汽车巨头通用便成为他的批判对象。通用当时的一款车科威尔，在市场上很受欢迎，甚至登上《时代》杂志封面。但消费者不知道，这款车在设计上存在缺陷——悬挂系统的缺陷会使车子剧烈打滑并导致翻车。事实上，通用汽车的工程师早已发现这些问题。但是，公司领导拒绝解决这些安全隐患，原因是每辆车的改进需要花费15 美元。1965年，纳德的这本书出版，书名《任何速度都不安全：美国汽车设计埋下的危险》，然而这样一本书也没有引起太多关注。其实，在这一年，通用还因设计缺陷，收到100多件诉讼案，但几乎都被强大的律师团队摆平了。你看，舆论与诉讼，都难以扳倒通用这样的真正巨头。

　　纳德决定进一步施压，他说服一位首席检察官举行汽车安全问题的听证会，借此引发全国性关注。随后，全美高速公路和交通安全管理局成立；美国国会也颁布了《国家交通及机动车安全法》，汽车召回制度正式面世。4年后，终于顶不住压力的业界大佬通用停产了科威尔车型。

　　其实，除了纳德这样的精英维权者，很多消费维权运动是由普通家庭妇女发起的，他们自发地组织了许多罢买、抵制运动，连反对消费者运动的大企业都开始意识到，消费者意识正在觉醒。

　　这使得美国立法和司法界也逐渐意识到，消费者的身份是每个个体的基本社会身份之一，而消费者在面对大企业时通常处于弱势的地位。这导致美国在立法实践上更多的从保护消费者而非维护企业的立场出发。相比起舆论监督，法律条文发挥作用的方式更加稳定，也更加具有强制力。

　　当然，消费者的权利能通过法律条文的形式得到固定，也需要畅通的舆论环境和相对成熟的司法通道作为保障。

　　现在，美国没有退款方面的联邦法，但许多州在这方面有自己的法规。比如加州，加州要求销售商明确地展示自己的退款政策，除非他们在购买日期的七天内提供全额现金退款，交换或商店信用。未能满足此要求，客户可以在购买后30天内获得全额退款；弗罗里达州，销售商如果不提供退货，必须将这一事实展示在消费者可以看见的地方，如果没能满足要求，消费者可以二十天内退货退款。

　　退货，这一个看似很简单要求，不是依靠企业的自觉的来的，而是消费者自己用自己的购买投票，通过立法来保护自己的权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