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神彧：权力的秘密

lameihua

　　今天要写的，是又一篇涉及郑智的元认知的文章。但因为内容庞杂，所以写得稍散了些，未来不排除会重新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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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廊上散落着一堆果皮。张老师经过，皱了皱眉，唤来正好经过的小超同学让打扫打扫。小超拿起扫把，把果皮扫干净。

　　这是一个似乎最为顺理成章、天经地义的日常故事，张老师对小超施加了权力，支配他去清扫。在权力关系中，张老师就是上位者，小超就是下位者。

　　可大家有没有想过，小超是否可以拒绝张老师？如果拒绝了，又会发生怎样的事？

　　面对小超的拒绝，生气地张老师让小超在走廊罚站，小超理都不理，转身回了教室 ；张老师叫来了小超的家长，小超在父母前不为所动，从小溺爱他的父母也无计可施。

　　面对拒绝的小超，张老师尴尬了，他的权力失效了。

　　当上位者不能把对方怎么样的时候，却妄加施加权力，权力就会有很大失灵的风险。

　　上位者的支配，在现实中并非理所当然的。尤其是当这个权力和下位者的个人利益产生冲突时，比如小超要赶去足球比赛，或是感冒发烧了，权力失效的概率就会大幅增加。

　　当然，张老师没有坐以待毙：

　　1、声称不好好打扫，就不给功课打分了。小超在威逼下去打扫了。

　　2、声称好好打扫，可以奖励柠檬茶一盒。小超在诱惑下去打扫了。

　　3、挥舞起拳头 / 让小超父母挥舞起拳头 / 叫来几个高大的同学挥舞起拳头，小超在恐惧下不得不打扫。

　　可以说，权力的实现，必须有三大保障之一或全部相伴，一个是制衡，一个是利益，一个是暴力。对应的就是1、2、3，即打分、柠檬茶和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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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校园里，为什么当老师让你打扫你就去是顺理成章、天经地义的，是因为你早已预见到了制衡、利益和暴力。即使老师并没有动用它们，可你知道他可以动用得了，所以必须忙不迭地听话。这种行为，叫做预见。

　　可在权力的最现实、同时也是大家最为关注的的战场——体制里，制衡、利益和暴力却没那么容易实现。

　　上位者无法直接开除下位者，也不能很随意地决定下位者的人事，而考核对于躺平者来说，也似乎不那么奏效。加上上位者也不可能总是调动很多的利益，比如奖金和升迁。暴力更是别想了。

　　对于权力的制度性限制，使得上位者的权力无法非常高效和直截了当地施加，这保护了体制的稳定性，也保护了下位者们。

　　值得注意的是，在学校里，权力的失效后果可能并不大，可在体制内，权力的失效却是极为致命的。对于上位者来说，一次可能就会彻底动摇威严，两次可能就会个人执行力，乃至整个山头所有人的能量的全面坍塌。

　　风险如此之大，因而每个上位者都必须对权力失效严防死守。

　　更不同于校园的是，因为权力总是很容易涉及到个人的利益，因此往往面临巨大阻力。

　　分配艰苦的工作等都是小事，大事在于触动核心利益的革新。比如要求上交多余分房，比如要求砍掉津贴，比如要求禁止企业兼职，比如要求异地任职打破固化小山头等等，面临的往往是整个体系团结的拼死反对。

　　一方面是权力的三大保障受限，一方面是权力失效的后果及其严重，一方面是阻力导致权力失效的可能性很大，因此，体制内非常非常看重权力的技巧。

　　虽然，动用制衡、利益乃至暴力来维护权力并不是不行，但对于上位者们来说，真的到了这一步，其实自己已经输了一半。不仅是因为动用的成本非常高，上位者还可能会被认为不懂权术、不能服众，乃至会被怀疑没有下次动用权力的成本而被继续挑战。

　　这就是为什么，对郑智越了解，越发现看似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大佬，即便有心有力，对革新也是非常小心翼翼，非常注重国内外时机的运用。

　　可以说，权力在绝大部分时候，其实就需要“空手套白狼”。不讲技巧，那是绝对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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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是权力的技巧？以下随便举几个例子：

　　1、成功率威慑。

　　善用权术的上位者，一般很少出手，出手则一定要等到成功率接近100%。这可使得下位者不敢侥幸幻想上位者的失误。这是权力技巧中最为提纲挈领的部分。

　　成功率不仅是为了威慑力，正如刚才所说，也是因为任何上位者都承担不起即便只有一次的权力失效。

　　值得补充的是，在现实的权力斗争中，我们还常常能见到这样一种现象，一旦某一方占据优势，另一方就立刻龟缩，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就是因为自己的劣势地位会导致还手还口存在失败的风险。

　　而一旦反击留下失误，将会比被动挨打还要可怕，不仅让对方看穿实力，还会让对方有借机进一步打击的借口，更会引发己方支持者的信心崩塌，继而能量滑坡踩踏失控。

　　因此龟缩就相对明智了。一方面，向支持者传达自身仍能冷静地积蓄力量等待时机；一方面，被动挨打能一定程度减轻优势方的敌意和减少攻击的借口，毕竟龟缩的表象就是驯服。

　　等待时机，一击必杀，十年不晚，这才是权术之道。不顾一切、睚眦冲动的王八拳作为底层生态特色，终究上不了台面。

　　2、善于借势

　　施加权力时，要和大势结合起来。大势可能是时代任务、危机倒逼、人心所向、国际形势等等，考验为上位者对大势的观察，乃至对大势的制造能力。

　　面对顺着大势的权力施加，既可以招徕更多的队友，也可以让下位者觉得反抗权力就是在反抗大势，瓦解其抵抗心理。权力万一真的濒临失效，动用三大保障时也会因为顺势而成本大减。

　　借势不仅包括大势，也包括小势。环境良好的作风、可靠的执行、群体的驯服、头衔的加持、传统和先例等，也能使得反抗者把自己置于异类的位置，环境压力会加强下位者接受权力支配。

　　比如，大家可以想象一下，张老师对小超的支配发生在重点中学和吊车尾的职高里，成功率的差别。

　　比如，打扫走廊若早已是班级的传统，张老师的支配就会因传统的而力度增强，小超的拒绝也会因传统而压力增大。

　　小势的特色便是可由人工制造。

　　现实中我们常见的是，革新者在推动事情发展时，总要先唯亲地提拔一些近臣，让这些德不配位因而愈发忠诚的人去啃硬骨头，以培育起革新的风气来，继而带动整个环境，让使想做事、敢做事的人因为榜样而放下顾忌、追随模仿。

　　3、表现出对运用三大保障时的轻而易举。

　　有的上位者喜欢卖弄和大佬的关系，似乎随时就能借用大佬的权力来加杠杆。这是制衡派。

　　有的上位者把增量的功劳据为己有，以此来诱惑他人为自己效力。这是利益派。

　　甚至有的上位者会和涉黑人士眉来眼去，时刻准备借以威胁下位者，让挑战者们知难而退。这是暴力派。

　　有的上位者则和某些部门关系良好，因而掌握很多人的黑料。这既是制衡派，也是暴力派。

　　4、善于利用下位者的矛盾

　　刚才也反复强调了，权力的技巧就是空手套白狼。可有的下位者就是不见制衡、不见利益不听话，可上位者又不能总消费成本以维持权力。

　　因此，善于使用下位者之间的矛盾就很重要了，甚至为了权力的通畅，还需制造和强化矛盾。

　　上位者的优势在于，其可以以极少的代价左右下位者之间的斗争，借力打力，实现平衡。

　　比如，小超在和小美争夺班长的位置，斗得不可开交。此时双方服从和讨好张老师就非常有必要了，张老师对小超的支配的成功率也自然非常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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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述总结和举例当然不能描画全貌，毕竟权力的学问繁复高深，但用以加强对现实的理解还是可以的。

　　比如我们常常会有所疑问，为何某些大佬理论上是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实际却极少出手？

　　为何某些大佬明明看起来有驱动、有能力，可革新时却还是拖拖拉拉，甚至经年也办不成几件大事？

　　现实的利益纠葛，当然比校园里复杂百倍。他们虽作为上位者，但面临的可能就是每次都会拒绝支配的小超，或是即便答应了却有意把打扫做得乱七八糟的小超。屏幕前的你，光是想象自己是面对无数刺头的张老师，就足够让人心力交瘁了吧。

　　这就是为什么刚才提到的上交分房、砍掉津贴、禁止兼职、异地任职等革新，看似是利国利民的，推进也看似是势如破竹的，却历经千辛万苦才在党的权威史无前例地提高后，才在这些年得以实现。

　　总之，无论是理解现实，还是想在校园、家庭等螺蛳壳里实现对道场的掌控，记住这些关键词即可：权力失效风险，三大保障，预见、空手套白狼，成功率威慑，借势，利用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