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立平：内卷其实是一个结构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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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内卷现象的根源，人们往往想到的是人多机会少，觉得是一个数量的关系。

　　比如大学生就业难的问题，人们一说就是扩招造成的。说我们一年七八百万的大专毕业生，哪来那么多的就业机会。这个解释表面上是有道理的，但仔细去想，不完全是这样。

　　最简单地说吧，大专毕业生一年七八百万，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数字。但要知道，我们是一个14亿人口的国家。这就相当于一个一亿四千万人口的国家一年有七八十万个大学毕业生，相当于一个一千四百万人口的国家一年有七八万个大学毕业生，相当于一百四十万人口的国家一年有七八千个大学毕业生。

　　一个一千四百万人口的国家，按照人口来排名的话，在世界上可能得排到60位左右，也就是说相当不小的一个国家了。一千四百万人口的国家一年有七八万个大学毕业生，即使这个社会比较落后，多吗？不多！一百四十万人口的国家一年有七八千大学毕业生多吗？不多！那为什么他们不显得多，14亿人口这样一个国家，同样的比例，有七八百万个大学毕业生就多了呢？

　　问题在于我们大学毕业生的就业机会其实不是整个社会、整个国家提供的，只是一部分地区提供的，珠三角、长三角、省会以上城市就差不多了。其实看起来好象是个总量的问题，但是背后是一个社会结构的问题，这个社会发展高度的不均衡，社会是高度失衡的，只有有限的部分能够容纳这些大学毕业生。

　　为什么这样呢？资源高度垄断在少数地方。我有一个博士生有一次到我们家谈读书的问题，我说最近书读得怎么样啊。他说读不下去啊，我说怎么了，他说工作不好找，闹心啊，我说你师妹昨天刚从美国打来的电话，非得黄头发、蓝眼睛的管你们读书？他说她不存在就业问题。我说就你存在就业问题，我给你找一个工作。我说了一个学校，全国至少排名前五名以内，但是不是北京的，我说你去不去？他说别别别，我可不离开北京。啊，在美国哈佛毕业的博士生在美国排名一百位的学校找一个教职也屁颠儿屁颠儿的去，我给你找一个全国排名五位以内的学校你还不去。

　　但是仔细想，他不是没有道理，美国一个很好的大学可以办在一个小镇上，中国的学术资源前些年几乎就是集中在很少几个特大城市。所以，中国的很多问题，不纯粹是一个总量问题，同时也是一个结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