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婷：香港女富豪走上前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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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香港富豪刘銮雄被内地所熟知，更多是他和李嘉欣、关之琳、蔡少芬等知名女星的瓜葛，为人们津津乐道。很多人似乎忘了，昔日的刘銮雄还是“股坛狙击手”，他的财富积累过程，惊险而又迅猛。

　　2008年金融危机时，全球资本市场翻江倒海，无数投资者血本无归。但在这场危机中，刘銮雄通过华人置业这个旗舰平台，漂亮地完成“跳跃”，个人财富翻了3倍，直接跃居香港前5大富豪之列。

　　不过，到了2021年，当李嘉诚重回香港富豪榜首时，刘銮雄的个人财富却大幅缩水了。2月25日，福布斯香港富豪榜显示，刘銮雄以135亿美元的财富排名第8。

　　这是刘銮雄进入香港富豪榜几年来，第一次跌出榜单前四。此时，陪在刘銮雄身边的，并不是人们熟知的那些女星，而是一个叫做甘比的女人。

　　甘比原名陈凯韵，曾担任香港《苹果日报》记者，与刘銮雄相识于一次采访中。两人于2016年登记结婚。

　　2021年农历新年前后，甘比不仅代表华人置业向员工派送5000港元红包，更在2月17日成为该公司的行政总裁，登上华人置业的权力顶峰。

　　实际上，甘比上位并非偶然。早在多年前，陈氏三姐妹就相继进入华人置业。据公开资料显示，甘比于2002年进入华人置业，直到2017年上任成为公司执行董事。

　　而甘比的姐姐陈诗韵和妹妹陈诺韵，分别在2002年和2008年进入华人置业，又相继在2012年和2015年踏入董事会，担任执行董事一职。陈诗韵更在2015年成为华人置业行政总裁，直到2021年甘比接任这一职位。

　　刘銮雄个人财富缩水、甘比掌权华人置业背后，是一出TVB大戏般的富豪家产纠葛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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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人财富浮浮沉沉

　　20世纪70年代，香港经济快速发展，由最初的贸易转口港，蜕变成轻工业产品制造基地。

　　从国外留学归来的刘銮雄，已进入家庭风扇厂工作。此时刘銮雄最狂野的梦想，不过是凭借自己的努力，在银行账户上能够拥有100万港元的存款，让夫人宝咏琴住上1000多平方尺的房子。

　　时间来到1978年，无法一展抱负的刘銮雄，决意离开工作四年的家族企业。在四处筹措资金之后，刘銮雄以不到2万港元的启动资金，创建了以灯饰为主营业务的爱美高有限公司。

　　终于当上老板的刘銮雄，也只是香港普通小市民一枚。就是这位看似毫不起眼的青年，在此后三十多年间，个人财富从1985年1亿美元，飙升至2016年的148亿美元，在富豪遍地的香港，位列福布斯富豪榜第五名。

　　2017年，刘銮雄个人财富升至155亿美元，首度登上香港福布斯富豪榜第四的位置。

　　然而，多年后的今天，霸占前四位置多年的刘銮雄，却从前四宝座跌落。2月25日，福布斯2021香港富豪榜出炉，刘銮雄以135亿美元的财富，位列第8位。

　　与2017年的155亿美元、2020年的164亿美元相比，刘銮雄个人财富分别缩水了20亿美元、29亿美元。

　　刘銮雄的今天，其实早有端倪。

　　2017年3月，病重的刘銮雄开始分割家产。他将华人置业50.02%的股份，分给甘比的子女刘秀桦和刘仲学，并由甘比代持；他与前妻宝咏琴的长子刘鸣炜则获得24.97%的股份。

　　据媒体报道，以当时的市值计算，甘比的身家增长了113.37亿港元至400多亿港元、刘鸣炜的身家增长了56.6亿港元至200多亿港元。

　　在刘銮雄转让的资产中，除了华人置业的股份，还有个人名义下的房产。比如转给甘比的，就有尖沙咀The One商厦全栋、深水湾3号、高士美道号，以及歌赋山里道独立屋等优质资产。

　　这使得甘比的个人资产连年增长。据港媒报道称，2020年，甘比身价达到700亿港元。

刘銮雄和甘比

　　另一方面，刘銮雄一番资产腾挪下，昔日的财富帝国“旗舰平台”华人置业“几成空壳”，现在也仅以自持物业运营和金融投资为生了。

　　据2019年年报显示，华人置业仅剩价值147.6亿港元的投资物业、市值154亿港元的恒大股票、90亿港元的债券资产。此时，华人置业的总市值约300多亿港元。

　　2019年以来，房地产业降温，酒店入住率下降，导致华人置业的业务量锐减。尤其2020年，疫情冲击，中国香港、英国等地经济缩减严重，华人置业业绩波动尤为大。

　　从2020年上半年年报数据来看，华人置业营业收入同比下滑17.49%至约2.23亿港元，毛利同比减少19.49%至约2.05亿港元，投资净收入11.18亿港元，同比下跌10.82%，盈利同比下跌6.9%至7.86亿港元。

　　2021年2月23日，华人置业发布的盈利警告中提示到，因位于香港及英国投资物业的公平值减少所致，投资物业于2020年度将录得的公平值变动亏损约15亿港元。

　　尽管华人置业2020年全年的营收，较2019年有所增长，但其股票亏损的部分超过了收入的部分，“因恒大股价低迷，于其他全面支出中可能录得关于恒大股份公平值变动的未变现亏损约58亿港元”。

　　如此看来，刘銮雄个人财富大幅缩水，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其实，刘銮雄的财富帝国，始于吊扇制造和出口，建基于投资，而助推于股坛帮他驶入另一快车道的，正是百年老店华人置业。

　　数十年来，刘銮雄的财富帝国浮浮沉沉，百年老店华人置业也风雨飘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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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年老店风雨飘摇

　　20世纪80年代，美国资本市场交易活跃。垃圾债券蓬勃发展，并购交易异常活跃，1983年，刘銮雄利用出口吊扇所赚的美元，投入了美国债券市场，赚得了巨额的利润。

　　两年后，刘銮雄的个人财富突破1亿美元。

　　20世纪80年代，也是杠杆收购最为活跃的时代。刘銮雄注意到，杠杆收购这个投资模式非常刺激且回报惊人。

　　于是，他将所有精力放在了投资之上，香港上市企业的股票、香港黄金地段的地产，以及欧美资本市场的各类证券，都被刘銮雄视作“盘中物”。

　　1985年起，刘銮雄先后在能达科技股份、中华煤气等公司身上斩获颇丰。不过，刘銮雄财富帝国真正起飞，还得从1986年说起。

　　这一年，一家正在内斗的上市公司，引起了刘銮雄的注意，这就是有着64年历史的华人置业。

　　一年后，凭借雄厚的财力，刘銮雄将华人置业收入囊中，他以大股东身份出任公司董事总经理。

　　自此，华人置业成为刘銮雄商业帝国的旗舰平台。除了在香港和海外持续并购优质物业外，刘銮雄还通过华人置业进入内地房地产市场。

　　彼时，整个内地商品房销售面积，仅能满足不超过50万家庭的住房需求，平均房价为每平方米300-400元人民币。

　　1987年，刘銮雄选择合资形式，先后与保利集团等企业，在北京合作开发了丽京花园、希尔顿酒店等项目。5年后，中国内地商业市场焕然一新时，华人置业火速在北京、上海设立办事处。

　　此后的十年间，刘氏家族在内地的投资呈点状铺开，从北京、天津到上海，再到广州和深圳，投资兴建了不少处于城市中心的商业大厦。

　　其间，刘銮雄也曾马失前蹄。比如刘銮雄1996年豪掷36亿进入股市，却在金融风波来袭的1997年一亏到底。但是，这些损失，对当时的刘銮雄来说，只是美中不足的存在。

　　2004年，香港楼市持续繁荣，华人置业在香港的零售物业组合出租率达到95%，写字楼物业整体出租率达到92%，赚取的物业租金收入已接近7亿港元。

　　2006年，内地房地产进入突飞猛进的十年，华人置业在内地的投资物业的账面总值13.5亿港元，占总资产的2.3%；而另一边，在澳门，华人置业投资净额为13亿港元。

　　两年后，金融危机来临，无数投资者血本无归。刘銮雄却在此时完成惊险跳跃，他在雷曼银行暴雷前大量套现；在金融危机发生后大举购买美国国债，大赚几百亿港元。

　　2008年，刘銮雄个人资产水涨船高，跃升为香港排名前10的大富豪。

　　此时，刘銮雄不仅成为香江真正的知名富豪，摆在未来接班人面前的，也是一份经营得颇为丰厚的家族财产。

　　但事情在2012年急转直下。这一年的4月17日上午9点16分，华人置业因股价敏感性资料待发布而停牌：刘銮雄疑被卷入澳门土地收购行贿案中。

　　尽管因港澳之间的引渡条例，让刘銮雄后来躲过了牢狱之灾，但这起事件影响深远。

　　2014年3月14日，澳门初级法院刑事法庭合议庭裁定“刘銮雄行贿及洗黑钱罪名成立，判处监禁5年零3个月”的同时，刘銮雄被迫辞去华人置业执行董事、主席及行政总裁职务。

　　接替刘銮雄担任公司执行董事、主席及行政总裁职位的，是他早就安排进入华人置业的儿子刘鸣炜。

　　在澳门事件胶着期间，刘銮雄陆陆续续关停公司，华人置业也开始大规模抛售香港、内地的资产。有媒体后来统计，那些年，刘銮雄套现资产超过500多亿港元。

　　其中，2015年，位于香港湾仔的美国万通大厦，被刘銮雄以125亿港元卖给了恒大地产。

　　与此同时，刘銮雄开始转战伦敦，在英国购入多项物业。2016年3月22日，华人置业公告称，其间接全资附属公司迅正有限公司，以约1.83亿英镑收购了伦敦牛津街一宗物业。

　　其实，如李嘉诚的长江实业一样，华人置业虽然是房地产公司，却无心深耕房地产，它最后的发展重心，也放到了香港和海外市场上。

　　一番腾挪下，华人置业的业绩急转直下，营收从2013年的64.52亿港元，跌至2019年的5.39亿港元。2017年至2019年间，华人置业的营收和归母净利润，已连续三年出现下滑。

　　2020年，华人置业又因投资股票亏损，拖累了公司的整体业绩。

　　华人置业在内地的可售物业，也所剩无几了。市界从华人置业官网看到，内地仅有北京希尔顿酒店、北京东方国际大厦、深圳罗湖商业城以及北京四季世家公寓的一套房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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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人置业何去何从？

　　财富帝国风雨飘摇之际，刘銮雄早就开始思考华人置业的接班问题。早在2014年，被迫辞任华人置业诸多职务后，刘銮雄让儿子刘鸣炜接了他的位置。

　　如果刘鸣炜一直沿着接任刘銮雄的路子走，那么如今的华人置业大概率是二代掌权。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2020年6月，36岁的刘鸣炜将旗下持有的华人置业24.97%的股份转给了甘比。

刘鸣炜、刘銮雄、甘比及女儿

　　在转让华人置业股权后，外界曾掀起“大刘是否二次分家架空长子权益”的质疑，刘鸣炜则回应称“我买卖股份，纯属我个人投资的分布”，并表示“暂时没有从政计划”。

　　但刘鸣炜确有“弃商从政的意思”，汇生国际资本CEO黄立冲告诉市界。刘鸣炜在香港政治领域颇为活跃，他与同样想从政的霍启刚是好朋友。

　　26岁就进入华人置业董事会的刘鸣炜，绝非仅仅是坐享其成的家族财富继承人。16岁之前，刘鸣炜在香港度过，与一个普通香港少年无差别。16岁之后，刘鸣炜远赴英国求学，接连取得伦敦大学法律学士、法律硕士、法律博士学位。

　　刘鸣炜还拿到了纽约州注册资格证书，通过了特许财务分析师（CFA）考试。要想获取上述两个资格证书，需要拥有扎实的学术背景，以及付出巨大精力。

　　在儿子不肯接班的现实下，刘銮雄选了甘比接棒华人置业。

　　2021年2月17日，华人置业公告称，当前，华人置业董事会已委任执行董事陈凯韵（甘比）担任公司行政总裁、授权代表及公司投资委员会主席及成员，每年10万港元酬金。

　　自20世纪80年代刘銮雄入主华人置业以来，华人置业董事会向来由刘家绝对控制。除了法律规定必须聘请的独立非执行董事外，公司执行董事完全由刘氏家族成员担任。

　　有些年份，刘銮雄干脆设立一个执行董事席位，或者自己亲自挂帅，或者由胞弟刘銮鸿担任董事兼主席一职。

　　较之于刘氏家族成员的丰富履历，甘比就相当于一张白纸。但最终，刘銮雄商业帝国中最核心的资产，为何选择了甘比掌权？

　　除了刘銮雄对甘比的情感认可外，多名香港业内人士告诉市界，甘比是华人置业需要的企业形象代言人，刘銮雄及刘氏家族仍然是华人置业的实际掌控人。

　　其实，甘比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香港贫民窟女孩了。早在2019年，时任华人置业执行董事的甘比，就接替前主席刘銮雄出席了公司股东大会。在会上，甘比以当家人的身份，侃侃而谈华人置业未来的发展走向。

　　2021年农历新年之际，甘比又在香港街头做慈善，为老人家送新年礼物。2月17日，为了让员工们过一个好年，甘比更给员工发了5000港元红包，总金额达270万港元，被赞“最美老板娘”。

　　华人置业这个百年老店的形象，平添了几分“甘比”式色彩。

　　不过，在外界看来，甘比上任后也难以力挽狂澜这个百年老店。资产所剩无几的华人置业，“最终会走向私有化”，黄立冲说。

　　股价长期低迷或者市场人气不足，往往是上市公司被私有化的主要诱因。根据3月3日14：47分的数据显示，华人置业总市值只有77.07亿港元，股价低至4.040港元，股民甚至大呼要成“仙股”了。

　　更为重要的是，以自持物业运营收租和金融投资为主的华人置业，几无其他盈利业务，也无心深耕其他业务。

　　IPG中国区首席经济学家柏文喜告诉市界，作为上市公司，如果是自持商业的“包租公”，在没有融资的需求下，不仅需维持即期业绩、股价，又得顶着大额分红派现的压力，更要承担运营和上市公司的维护费用，“还不如退市算了”。

　　但是，私有化之路并非易事。“大部分私有化都是以协议方式私有化，这要求不会有与会股东10%的人头和股份反对，少于10%持股反对比较容易达到，但是少有10%的与会股东反对就很容易，因此大部分私有化都失败，除非价格特别高。”黄立冲告诉市界。

　　刘銮雄曾于1990年和1992年，先后两次对华人置业发起私有化。然而，这两次尝试都以股东投票持反对意见而宣告失败。

　　不可否认，刘銮雄自身就是市场，但其无心深耕其他业务，他的精力和智慧，更多专注在如何有效地配置资本，从而获取相对高的回报率上。

　　而百年老店华人置业，在没转给刘銮雄之前，是名声尚好、业务单纯的家族企业，刘銮雄接手之后的华人置业，更像是一个用来资本配置的金融工具。

　　刘銮雄的财富帝国浮浮沉沉，这个历史悠久的金融工具也风雨飘摇。

　　从这个层面来看，对于现在的继任者甘比来说，刘銮雄为其铺就的万里长征路，也只是同一条罢了。这一条路，并不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