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尧：空杯者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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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白有诗云：“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在李白看来，倘使金樽无酒，则既是对杯的缺失，也是对月的辜负，更令人生得意时留下不能尽欢的遗憾。

　　然而，苏轼在《和陶饮酒》诗中却说：“偶得酒中趣，空杯亦常持。”而辛弃疾在《念奴娇·重九席上》中，更是用整个下半阙词来夸赞陶渊明，词是这样写的：“须信采菊东篱，高情千载，只有陶彭泽。爱说琴中如得趣，弦上何劳声切。试把空杯，翁还肯道，何必杯中物。临风一笑，请翁同醉今夕。”

　　盖《晋书·陶潜传》记：“（陶潜）性不解音，而畜素琴一张，弦徽不具，每朋酒之会，则抚而和之，曰：‘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声！’”在陶渊明看来，既得琴中之趣，则弦上不必有声。于是，苏轼和辛弃疾进一步发挥，称既得酒中之趣，则金樽何妨空持？只需临风一笑，便可同醉今夕。

　　在先贤而言，空杯原本是无碍于酒趣的。不仅如此，在我看来，空杯的更美妙之处，是扩充了人生的可能性。一旦有酒盈樽，则酒杯里就不可能再是水、茶或咖啡，也就不可能有水趣、茶趣或咖啡趣了。

　　按照过去的经验，既然本文写的是空杯，就肯定会有很多读者猜想，说姚尧是否在微言大义，在暗示股市空仓？我有时候真的是很无奈，过去写了将近六年的股评，结果只字片语都能让读者往股市方面联想。就好像这个杯子做了六年的酒杯，以至于有些人就认为这个杯子只能装酒，再不能装水、装茶、装咖啡了。反正，你们要过度解读是你们自己的事，我是一点评论股市的意思都没有。

　　自股评停更一个多月来，公号推送的频率也有所下降，许多老朋友来垂询我的近况。其实，我近期就是以读书为主，我很享受自己现在的空杯状态，不用非得填充什么，这让我能有闲暇去琢磨一些以前没有顾得上深思的问题。

　　以历史的角度审视当下，2020年无疑是神奇的一年，对中国更将是具有转折意义的一年。多少年过去了，中国人从来没有对自己的社会制度如此自信过，公知们也从来没有被打脸得这么惨过。我以前经常说：“主子无能，累死公知。”随着海外疫情的持续爆发，公知们的言论也愈发失去了市场，先是被集体群嘲，接着是连被群嘲的价值也没有，直接就被人民群众无视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公知们才会对新主子拜登充满期待。当然，这些数典忘祖者的命运，同样注定是会被新主子始乱终弃的。打个略显粗俗的比喻，这就像年华老去的妓女一样。当她无法凭借姿色招揽到顾客时，越是因焦虑而卖力地撒娇呻吟，就越是让人觉得恶心。

　　可是，这就够了吗？

　　我想，这还远远不够，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纵观整个2020年，我们在意识形态上的斗争，一言以蔽之就是“反双标”，亦即当美国帝国主义及其走狗用他们标榜的“民主自由”这套所谓的普世价值攻击我们时，我们将其遮羞布彻底撕下，让世人看清楚他们自己是个什么货色，是个什么德行。可是说到底，这究竟还是被动的防守，而不是主动的进攻。

　　过去，我们在抵御西方进攻时的策略主要就是两条：一是强调每个国家都有各自的国情，外人不要说三道四，自己更不能生搬硬套。二是西方标榜的那套标准，他们自己都做不到、做不好，又有什么资格对我们指手画脚？可这说来说去，都还是在别人设定的价值标准里打转转。如果将来的天命在中国，那么我们就该有我们自己的价值标准。然而，我们的价值标准究竟是什么？我们能对外界输出什么？其实，我们自己也说不太清楚。

　　数百年来，欧美在维持其世界霸权时，除了军事霸权和经济霸权外，还有政治霸权和文化霸权。为此，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干涉他国内政，凡是不符合其价值标准的，他就来制裁你，有些是经济制裁，有些直接就是军事入侵。与此同时，在他国内部还豢养了一大批信奉其价值标准的公知狗，为了主子的侵略行为摇旗呐喊。所以，这个价值标准对不对是一回事，他们自己相不相信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又是另一回事。这些，都不是我们今天要讨论的重点，重点是至少他们有这么一套价值标准，而且非常地管用。那么，将来若是天命在我中华，若是由我中华主导全球治理，那么除了中国需要有强大的经济实力和军事实力外，当然也需要一套可以放之四海而广受追捧的价值标准，也需要在各国培养信奉这套价值的公知，以此来更好地维护世界秩序。可是，这套价值标准该如何建立呢？

　　一说到中国，每个人都可以自豪地说我们的历史有多悠久，我们的文化有多灿烂。可是，这些历史文化置于今时今日，有多少是可以向世界宣传推广，又有多少是可以让世界顶礼膜拜的呢？这些年，我们满世界的开孔子学院，可是其效果究竟如何，只怕也是一言难尽。说到底，孔子虽然自汉武帝之后被逐渐奉为万世师表，但其思想一直是被统治者选择性使用的。汉宣帝就曾说过：“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奈何纯任德教，用周政乎？”更遑论，二十世纪还有过“打倒孔家店”和“批林批孔”。因此，孔子代表不了中国，儒家也代表不了中国，在西学东渐的背景下，把所有中国传统文化不分精华糟粕打包在一起而合称的“国学”，同样代表不了中国。

　　那么，什么是中国？什么是未来中国可以输出的价值标准？中国将以何种理念实施全球治理？或许，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这些话题都太过遥远，太过虚无缥缈。可是，对于姚尧来说，唯有这样的话题才是我真正感兴趣，才是我愿意全身心投入的。此前，日程被安排得太满，精力被市场所牵绊，没有时间仔细思考这些事。而今，我既已为空杯，是可以潜心读书，筹谋未来了。

　　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