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立平：重复一遍，21世纪可能是一个黯淡的世纪

lameihua

　　21世纪可能是一个黯淡的世纪。

　　这句话，这些年我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第一次说这个话是哪一年？由于可以理解的众所周知的原因，已经无处查考。能够找到蛛丝马迹的是，是在2017年的一篇文章中，我曾提到：去年我曾经说过这样的话，二十一世纪也许是个黯淡的世纪。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话至少是2016年说的。

　　但不管是何时说的，第一次说这个话时候的情景，我还记得很清楚。当时在写这句话的时候，我耳边响起的是葛优在一个电影中长长的一段独白。电影的名字不记得了，是《不见不散》？这段独白可以说是当代中国电影史上最精彩的一段独白，没有之一。

　　情节大体是：临近春节了，或许就是除夕之夜吧，总而言之，这时窗外响起了鞭炮声。房间里，昏暗的灯光下，葛优坐在已成植物人的姐姐的床前，陪伴着姐姐。这是在父母去世之后，相依为命的一对姐弟。

　　这时葛优缓缓地、自言自语地说道：姐，昨天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妈了。妈问我，咱们那个家还在吗？咱们那个家散了吗？我（葛优）说：妈，姐姐还在，我还在，咱们那个家没散。

　　说着说着，葛优伏在姐姐的床头，失声痛哭。

　　收起眼泪，葛优缓缓地、自言自语地回想起小时候姐姐带着他玩的情景。那时候，每当遇到不如意的事情，姐姐就会安慰他说，到21世纪就好了，到21世纪就好了。葛优说，现在，马上就要进入21世纪了，姐姐你得好起来啊。这时，已经处于植物人状态的姐姐，眼角上流出了眼泪。

　　葛优那每个字都使劲的语调非常有感染力。是啊，21世纪啊。在世纪之交就要到来的时候，在千禧年就要到来的时候，多少人就是这样的期待，就是这样的憧憬。到21世纪就好了。

　　现在，进入21世纪已经整整20年了。环顾周围，这真的是一个人们曾经期待、曾经憧憬的世纪吗？

　　记得在我说21世纪可能是一个黯淡的世纪那句话的时候，我曾经讲了三个理由。

　　其中一个是过去几百年积累起来的文明及其价值观将遇到严峻的挑战，甚至走向混乱和衰落。这，在这次美国的大选中已经可见其端倪。另一个是以生育和移民的力量形成的某种力量的扩张。在本专题的首篇《骚乱这事可能比疫情这事大》中讲的就是这个问题，并提出了文明冲突内部化的概念。而最近法国和奥地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更佐证了这一点。

　　也许人类开始陷入某种深层的危机之中。

　　第三个原因是什么来着？忘记了。